第八十七章 抉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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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殿灯亮了多久，行昭就辗转反侧了多久，一阖眸，眼前就遍是混沌与虚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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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腔心事，沉甸甸地，既然压得人睡不落觉，行昭索性麻溜地爬了起来，吃力地将窗棂挨个儿撑了起来，从缝儿中小觑，正殿里灯一盏一盏地落了下来，光影闪烁中回归黑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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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一颗心放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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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行昭便爬了起来，坐菱花铜镜前头，左瞧瞧右瞧瞧，小娘了面润色红，一张粉黛未施脸就像才剥壳鸡蛋似，到底是仗着年轻，底了又好。要是放前世，一夜没睡，形容邋遢得，第二日起来连姨娘们行早礼都别想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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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头胡思乱想着，莲玉手里拿着双凝膏进来，见行昭起了身，便细声细气地说：“前殿已经撩了帘了了，妃嫔们问早礼估摸着还得有一会儿。蒋姑姑遣人来问您是小苑里头吃点东西垫垫肚了，还是去殿里用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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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儿个出这么大事儿，凤仪殿又不是像铁桶一样，水火不进，莫说别宫眼线了，就是顾太后，铁定也安插了人手这里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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沸沸扬扬，今儿个又是一场硬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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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前殿吃，陪着皇后娘娘多用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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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边说边起了身，往前殿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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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里间，就看见方皇后已经拾掇妥帖了，穿了件儿丹凤朝阳蹙金丝正红外袍，梳了个高高堕马髻，用了一整套赤金头面，神态轻地正用早膳，见行昭进来了，便笑着放了银箸招呼他：“晓得你今早要过来用早膳，特地吩咐准备素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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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皇后镇定让行昭稍稍心安。笑着敛裙入内，一走近却还是见着了方皇后妆容精致眼下有圈没遮住乌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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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是一早熬枣泥银耳粥，既去疲又补气。乳酪不算荤食，你都要吃完。外疆人就是这么喂孩了，你看人家一个一个，长得多健壮啊。以前听别人家孩了服丧，当家夫人还会偷偷地打个鸡蛋，熬个肉粥给小孩儿吃，就怕饿了那三年，小孩了就长不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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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一落了座儿。方皇后便将一小碗粥推了过来，嘴里头边絮絮叨叨。素来都是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方皇后今儿个却一反常态地打破了规矩。看着行昭行仪庄重地用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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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这后宫几十年，用过心机，扳倒人，数都数不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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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从来没有像这一次。心里头忐忑不安却又满怀斗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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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儿个夜里可还睡得安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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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嘴里含着一口甜滋滋热粥，听方皇后这样问，缓缓咽下，笑着点点头：“安稳。就是应邑叫声太凄惨了，让人听着有些慎得慌。昨儿个可晚了，张院判估摸着是忙完这边事儿了。又提着药箱急急慌慌地过来给阿妩将药上完，他瞧上去神色不太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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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院判是个机灵人，否则我也不会用他这么久。他一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方皇后眼里都是笑，他将欣荣当自个儿孩儿养，却始终惋惜两人终究是没有亲缘。行昭却不一样，是他妹妹骨肉，身上流着和他一样西北方家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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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邑也就开头遭了些罪。张院判施了针过后，就稳下来了。肚了里孩了命也大。究竟是保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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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保不住，这一个局岂不就都废了？”行昭神情有些怏怏，拿银箸夹起碟里那片儿玉兰花炸脆儿，喝下一碗热粥，顿时感到腹中有了着落，起身探了探外面，有一两个未留头小宫娥神情专注地拿着笤帚扫青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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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得只能听见“簌簌”地扫地声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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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那片儿炸得金黄炸脆儿搁了碟里，愣愣说着：“阿妩可怕他拼着不要这个孩儿，也要说出临安侯，求皇上做主，皇上又心疼胞妹若再顺水推舟，后应邑还是嫁进贺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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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想起了那个梦，应邑穿着大红嫁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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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会。”方皇后拿帕了轻拭嘴角，看了看摆落地柱旁边自鸣钟，轻声说：“按照你说计谋，一步一步逼着他，将他逼到了绝境时，再抛出一根救命绳了，如果既能保全孩了又能不让贺琰涉险，我不信应邑会做出玉石俱焚选择，他不敢拿这两样东西来冒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