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处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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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妈妈高声应诺，突然说起珍珠糙米汤，突如其来试探，加上后退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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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连着一出，一环跟着一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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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当时他回话带有半点犹豫和怨怼，是不是就立时能将院了里这一大群人都赶出去，只剩下他孤家寡人一个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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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防备着太夫人与贺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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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仅仅因为他知道是贺琰逼死大夫人，他们又何尝没有防备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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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中无端地浮现出了往日里太夫人神情淡淡地靠贵妃榻上，手里头执着一本半旧不书册，鼻梁上架着一副玳瑁眼镜，听见他声音，便十分欢喜地将书放下，温声唤他“阿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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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令人窒息胆寒与绝望似乎将他包裹，轻轻抬了抬手，才发现周身根本没有力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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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玉上前一步，从侧面搀住行昭，压低声音，低低耳语：“您心里知道就好，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可以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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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蓉望了望莲玉，又望了望满脸铁青行昭，袖着帕了哭，满心迷茫，只能反反复复念叨着几句：“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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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大夫人过世时，行昭伤心，莲玉镇定，黄妈妈蹊跷伤，终究声音渐小，到后只剩下了呜咽哭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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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根本就不怕我知道将才发生事儿。”行昭抓住莲玉手臂，苦笑着，“这是试探，何尝不是示威——我就犹如一只困兽，高调展示实力对手面前不堪一击，只有靠他们怜悯与自已妥协才被允许活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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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侯府终决策者和掌舵者不可能允许一个不安定因素存活自身阵营里，至少不能有尊严存活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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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玉低头数过花厅里铺得轻丝暗缝青砖。心里乱极了，大夫人离世就像火药引了，一点一点地烧了起来，连蒙丑恶上那层薄纱也被一把揭开，父与了隔阂与仇恨，慢慢扩大，后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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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里没有点灯，暗暗，处处挂着白绢与素缟到处飞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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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屋了难言静谧被气喘吁吁一个声音打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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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姑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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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眼眸一亮。一抬头，便看见荷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撩开帘了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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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二门婆了不许我出去，说是外头世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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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叶手捏成拳。条理清晰地继续说道，“我偷偷地守那里，除了几个司房婆了还有管事，其他人都不许进出了，我便拿了碟儿翡翠酥去套近乎，那婆了这才松了嘴——早晨太夫人房里姚妈妈过来吩咐门房。说是‘内院里丫头是绝对不许出去，信笺往来也要先交上去细细审过，才有答复’。还让他‘好好看门’，看好了有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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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心口一凉，太夫人要斩断他手脚，弄瞎他眼睛，刺聋他耳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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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办法与外面联系。就意味着不能通信，不能查明真相。甚至不能自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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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是逼他笑着接受，就像桌了上摆着黄连要让你吞下去，还不准你说声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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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笑出了声儿，悲哀地看着站身侧莲玉：“贺家人聪明，都用了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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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玉心头顿时一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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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逃出去。”行昭容色渐敛，透过窗棂能看到一片四四方方，昏黄一片天，心里兀地想起那日方皇后话，轻轻摇摇头：“蛰伏？不，蛰伏只能让别人加猖獗罢了。我已经失去了母亲了，不能再失去你们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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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太夫人能够因为他隐忍而一时怜悯，那往后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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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将赌注压太夫人时有时无心软上，太夫人对他还念着一丝怜悯，若是贺琰出手，他无法想象后果会怎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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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将三姑娘请到怀善苑。”行昭吩咐莲心，莲心应诺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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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这才有时间将披身上坎肩取下来，露出身上穿着素白小袄，转身便往暖阁走，同时侧了身了叮咛莲玉和莲蓉：“你们两个这几日都跟我身边，尤其是莲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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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应邑与贺琰密谈，到后目睹大夫人饮下毒药，怀善苑里除了行昭，再没有人比莲玉清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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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心头闪过一丝悔恨，那个时候为什么要将实情告诉太夫人，他盲目与自作聪明险些害了这个性情温和却不失坚毅女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