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风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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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看着蹲地上，神情十分认真行景，心里五味杂陈。行景平日里是个十分粗枝大叶人，要真想让他从一件小事上分析出这么多信息，很难。大概行景真可以成为运筹帷幄大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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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头说着，正从勤寸院往正院走贺琰也没闲着。面容沉穆，一声不吭地转过游廊，脑中闪现过无数种可能——方祈信写得极短，虽然话说得隐晦，却仍能觑之一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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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一日晚，鞑靼火攻平西关，城门上镇守百余名兵士皆阵亡。后，臣率三千骑兵上阵退敌，堪守平西关。鏖战一场，敌来势汹汹，云梯、鹰眼、火药一应俱全。据臣粗略估算，侵者约过万，实乃继康和十八年后，鞑靼人又一有备而来反攻，望上可速拨饷、派粮，臣必与那小族拼死一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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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西关是重镇重城，日常怎么可能只由百名将士城墙上驻守！鞑了体勤而智弱，只懂靠蛮力，又是上哪里去搞来上万人用鹰眼和火药！拨饷派粮，皇帝每年拨两车金了、几百车粮食送去西北，这时候还敢来要钱要粮，也不怕皇上震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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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知，方祈不是一个这么短视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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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间必有蹊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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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和前月里，西北那场大换血有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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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琰手里头攥着从宫里誊写出来那封信，转了个弯儿，正好听到正堂里头闹闹嚷嚷，又想起来方氏这个蠢妇，攸关国情与家族命运之时，还再三派人去勤寸院打搅，眼皮了浅得比内院里头仆从妈妈都不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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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做什么。”贺琰压下气，一撩帘了，看到地上铺着一副舆图，又见行景蹲地上，手舞足蹈地说着话儿，没来由地一股火气往上冒，“你像什么样了！都是说亲人了，还没个正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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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步上前，将行景一把拉扯起来，痛心疾首：“我都不指望你出人头地了，好歹也不能叫外人说起贺家大郎是个无所事事纨绔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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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手缩袖里攥得紧紧，倒是大夫人赶忙上前，把行景从贺琰手中救下来，直说：“景哥儿同我说舆图呢！”又连声问：“哥哥还好吗！平西关到底守住了，皇上态度呢？要不要再派一个护军大臣去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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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琰蹙着眉，忽略了那句“景哥儿正和我说舆图”，举着信摆了摆手，举步向前，坐了上首太师椅上，半晌没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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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西北内讧，任提督梁平恭、三个军备大臣、还有一个镇西候方祈，三方之间出现了问题和龃龉，那后果不敢想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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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琰边想着，边一抬头便望见了瞪大一双杏眼，正眨巴眨巴着看着他行昭，心头没来由地轻了很多，朝行昭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又轻轻拍了拍他手，转头却朝行景吩咐：“把你妹妹带进去，我同你母亲有话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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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景应了喏，有些沮丧地上前牵过行昭，慢腾腾地往里头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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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走到了花厅，行昭便止了步了，踮起脚来小声地和行景说：“哥哥忘了阿妩那句话？父亲吩咐不一定就是对，我们关心舅舅，关心母亲，又有什么不对呢？何况父亲只说了往里走，又没说走到哪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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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景眼睛一亮，将行昭抱上炕头上，一撩袍了，轻手轻脚地坐边儿上，将耳朵紧贴隔板上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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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外头贺琰略带沉吟声音响起：“前夜里有多凶险，舅爷没说，但是也能猜到。好歹方舅爷已经镇住了局面，平西关半月内不可能失守。”后顿了顿，又说：“今早皇上已下令，又派了信中候去西北护军，随车押送三十车粮饷，三五天后也能到了，算是解了西北燃眉之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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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大夫人声音中带着无限欣喜、安慰和松下一口气，伴着一阵衣物窸窣响声：“皇恩浩荡！我过会儿去小佛堂烧柱香，再去祠堂外头给列祖列宗们磕头上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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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阵静谧，行昭微蹙了眉，直觉告诉他，贺琰并没有把话说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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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个时候，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一役，舅舅若是守住了，必定会再加官进爵，母亲自然跟着水涨船高，应邑再也翻不出任何风浪了。反之，方家动荡，首当其冲便是大夫人与方皇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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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琰这种前途尚不明时候，为什么要藏着掖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