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魔者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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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无奈等死的时候，阁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一道绿影闪了进来，转瞬便到了弥青的身后。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住在隔壁阁房的桑塬魔女。

她将双掌贴在弥青的后背，将一股魔能输送到弥青的身体里。

失去理智的弥青，神情慢慢地恢复了平静。他掐住我喉管的十指终于松开了。竟像一个熟睡的婴儿一般，倒在了蒲团上。

我摸着自己留下十道指痕的喉咙，不停地喘着气，看着桑塬魔女。她若晚到一步，我便被这呆头鹅掐死了。

内心顿时涌起一股委屈和后怕的感觉，我竟扑在桑塬魔女怀里，低声抽泣着。

仿佛我与她认识了很多年，而不是一两个时辰。她弥漫着深谷兰花馥香的怀抱，竟似我一个温暖的港湾。

“桑塬姐姐，我师兄他，是怎么了？真的是走火入魔了吗？”

桑塬魔女轻轻拍着我的肩头，说道“他并非走火入魔，而是一种病。”

“哦，一种什么病？”我停止了哭泣，抬起头，十分关切地问。

“这种病叫‘败月症’，是我们魔界一种极为罕见的怪病。”桑塬魔女的一席话，让我愈发吃惊起来，“之所以说这种病罕见，是因为千万个里也很难找到一个得了这种病的魔族弟子。但若不幸患了此症，便如同绝症，就算包治百病的天神九幽也治不好他。”

我吃惊的不是这种病不易治好，而是弥青明明是凡胎，怎么会也染上此疾呢？

桑塬魔女刚刚提到我师父的名字，倒让我有了一点希望。

我不能一直赖在她怀里，虽然我无比迷恋她身上这丝空谷幽兰的气息。

莫说是我一个女人，天下又有几个男人，不被这缕超凡脱俗的清雅之息痴迷呢？

我问道“桑塬姐姐刚才提到九幽，难道姐姐也认识她？”

桑塬魔女笑了，说道“岂止是认识，我和她还熟稔得很。因为她是我的师父。”

“什么？你说九幽是你的师父？”我顿时又惊又喜，“可是九幽乃是天神六女帝之一，又怎么会收你这个魔界弟子呢？”

我当然不能立即告诉她，我是她的小师妹。毕竟，我和弥青都是怀着刺杀黑罗刹的秘密任务而来的，桑塬魔女就算心底再善良，也是魔界的人。

桑塬魔女的眼眸里充满了一种深深的怀念之情，她幽幽地说道“小姑娘，你若认识我师父，了解她的为人，便不会如此惊奇了。我师父和一般的天神不一样，在她的眼里，没有真正的神魔之分，只有一个人的心是否纯善之别。”

我立即想起九幽魔女清雅温柔的身影。我自然明白我这位“师姐”话中的含义“如果一个天神，他内心邪恶，就会变成恶魔；但如果一个像姐姐这样的魔界中人，只要她本性是善良的，其实比天神更值得尊重。”

桑塬魔女含笑点头，说道“小姑娘，你的悟性很高。”她顿了顿，又说道，“多年之前，我还像你这这般年龄的时候，突然身染重疾。在我父母想尽一切办法都无法治愈我的绝望之时，九幽白水娘娘突然降凡。她不但治好了我的病，还传授了我一身医术，教诲我仁心无敌的道理。”

“哦，白水娘娘只传授你医术，并没有教你其他武功？”

桑塬魔女的语气里充满了感激之情，说道“当时，我也希望师父能传授我一些天神的法能。但我师父言道，她教我医术，便能让我去救人。倘若她将一身的法能传给我，再结合我自己修行的魔能，就会神魔一体，走火入魔，变成一个杀人的恶魔。她问我是想做一个济世救人的仁者，还是做一个迷失自我，涂炭生灵的恶魔。我自然选择了前者。”

听了她这番话，我不禁为自己的恩师骄傲起来。也更为钦佩这位刚刚认识的师姐。

弥青仍然没有醒来。在桑塬魔女的帮助下，我将这呆头鹅扶到了床上。此时，他脸上和全身的龟裂已经消失了，又恢复了正常时的模样。

但我仍然心有余悸，不甘心地问道“桑塬姐姐，依你之见，我师兄身患的‘败月症’就真的无可救药了吗？”

桑塬魔女沉吟道“得了这种败月症的魔，每逢月圆之时，身上的魔灵就会被最强烈的月光摄走，所以才会表现如此可怕的走火入魔症状。要想断绝这个魔症，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找到一样东西，便会有一线生机。”

我不禁问道“是什么东西？”

桑塬魔女说道“根据我们魔界的古老传说，有一种名为日月宝镜的东西，可以摄吸月亮光能的灵气，然后用它摄吸到的灵气，便能让‘败月症’彻底断根。可惜的是，数万年来，所谓的日月宝镜，都不过是一个传说罢了。”

桑塬魔女的思绪，似乎又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她突然问我“小姑娘，你一定听说过一万年前轩辕黄帝大战魔王蚩尤的那一段惊心动魄的历史吧？”

那段历史，虽然久远，却是神魔两界关系的一个里程碑。我虽然对历史不感冒，但毕竟还是多少了解一些。

我点了点头。桑塬魔女似在自言自语“但你可知道，当初轩辕黄帝能侥幸击败蚩尤魔王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那肯定是轩辕黄帝的神能，比蚩尤魔王的魔功要稍胜一筹吧。”

我本来想说的是，自古邪不压正，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但一想到桑塬魔女也是魔界中人，便换了一种较为委婉的说法。

桑塬魔女摇摇头，叹息一声，说道“蚩尤魔王的魔能，当时岂是神界的众神可以比拟的？他之所以败给轩辕黄帝，便是因为患了和你师兄相同的‘败月症’。本来，蚩尤魔王一直将这个致命的秘密掩藏得很好。但后来不知是谁知晓了这个秘密，并将它泄露给了轩辕黄帝。轩辕黄帝这才得以在一万年前的某个月圆之夜，趁蚩尤在盐湖修行犯病时，斩下了他的首级。”

没想到我和桑塬魔女那位天神师兄轩辕黄帝，竟是这样打败了蚩尤。

“那么，究竟是谁出卖了蚩尤魔王呢？”

桑塬魔女说道“这早已是一个万年的未解之谜。就连轩辕黄帝自己也不清楚。因为当时出卖蚩尤魔王的人，寄给他的是一封匿名信。”

她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弥青，又说道“蚩尤在引颈受戮前，很不服气地对轩辕黄帝说，倘若让他找到了这个日月宝镜，治好了他的‘败月症’，他就不会有盐湖一役的惨败，魔族黑暗世界的统治，就不会结束。”

我突然明白了桑塬魔女告诉我这个典故的原因。她的意思是说，既然一万年前蚩尤魔王都没能找到那个日月宝镜，一万年以后，就凭我和弥青这点能耐，自然也找不到这个东西了。换言之，弥青身上患的，已经成了不治之症。

但我仍是不解，他一个凡人，为什么会染上魔鬼才可能得的病呢？或许，下次见到师父九幽时，她可以对我们解释一些病因。

桑塬魔女抓起弥青的手腕，探了探他的脉络，对我说“小姑娘暂且可以安心，你师兄的病情已经抑制了。只要下次月圆之时，不让他再受月光的刺激，他的病就不会再犯。”

我立即要下跪，以致谢她对我和弥青的救命之恩。桑塬魔女却轻轻扶起我，说道“夜已经很深了，明天我们都还要长途跋涉前往什刹天，你守着你的师兄，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把桑塬魔女送到了隔壁她阁房的门口。她说“倘若后半夜还有什么情况，你只管叫醒我便是了。”

回得房来，我去卫生间盛了一盆热水，浸湿了毛巾，擦拭着弥青脸上的汗水和污渍。很快，他那一张俊朗的面庞，如此安详地呈现在我眼前，我禁不住用手轻轻抚摸着他嘴角的一丝平静的笑意。

夜色如此美好，安宁。房间里静得只有我和他心脉跳动的声音。我感觉到我们脉搏的跳动和呼吸的频率，都保持着一致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