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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真名小青山的逶迤大山,山顶上,黑烟滚滚,打从那座破败神龛的缝隙当中不断溢出,一波一波蔓延出去,好似浪涛层叠,要比那位山神娘娘以往时候心神失守,来的更加浓郁且猛烈,宛如阴盛之日的百鬼夜行般,女子嚎哭尖叫声、胡言乱语声、乒乒噗噗声,杂成一片,阴风怒号卷过山林,真如鬼哭,骇人已极。
但在其中一棵打从三百年前的那场天灾之后,方才破土而生的古树上,却有一位枯瘦老头儿坐在极高处的一根树枝上,模样打扮,比起街边乞丐没好多少,衣衫褴褛,身无长物,唯独腰间挂了一只枯黄色的酒葫芦,看似比起寻常可见的葫芦没甚不同。
自称酒中仙的乞丐老头儿,优哉游哉晃荡双脚,看着山脚处的那座小天地。虽然过程当中有些意外发生,但其实算不上什么太大的意外,就像常有人说的那样,江湖何处不相逢,也恰好可以顺水推舟,给那洞明圣地的老秀才亲手送个人情过去,毕竟那个老家伙,似乎对于这位修行天赋无人能够出其左右的年轻姑娘极为看重,哪怕这个人情其实微乎其微,甚至大可不必,但终归也能占住“聊胜于无”四个字,所以等到这场原本只是针对黄灏一人的考验结束之后,就要亲自走一趟洞明圣地才行。
也不知道这场顺水人情,究竟能够换来多少雪绒菇。
好歹也得半筐吧?
自称酒中仙的乞丐老头儿,咧嘴一笑,心情大好,便解下腰间那只酒葫芦,从里面倒了一颗酒珠出来,落在已经许久没有洗过的手上,再高高抛弃,仰头张嘴,在口中将其镇成一团朦朦酒雾,便在一时之间,口齿生香。
随后扭头看向那座破败神龛。
那位早在三百年前就被镇在此地的山神娘娘,如今就在神龛当中,只是全然已经不见本该有的温柔典雅,反而浑身上下黑烟滚滚,连带着身上那件生而自有的本命法宝雪白斗篷,也被这股长达三百年之久积攒下来的怨气戾气污染严重,不仅灵光黯淡,并且很多地方都已出现像是大火灼烧之后留下的痕迹,斑斑点点印在其上,偶尔掀起,隐约可见,这精魅女子竟然肤色灰白,抱着脑袋嚎哭尖叫、口水乱甩,真叫一个如疯如魔。
但在很早之前,这位山神娘娘,可是俊俏得很,不光样貌姣好,并且气质出尘,是真真正正的仙子一般,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被那三百年前的洞明圣主带去床上,只是后来听说,那位洞明圣主其实有些不太满意,皆因这位山神娘娘虽然样貌气质无可挑剔,却在床上宛如死人一般。
可上一任的洞明圣主,仍是心甘情愿履行承诺,以这山神娘娘数百年道行为根本,辅以某种古老手段,将此地山水根基重新修复,甚至还在这个过程当中,意外诞生了一条小龙脉。
为何如此?
无他,皆因这场时至今日已经长达整整三百年的阴狠谋划,就是出自那位洞明圣主之手,若非如此,这位应运而生的山神娘娘,本该先天就是完美无瑕的身躯,怎会出现如此巨大的“疏漏”,让人可以将山水气运强行灌入她的体内。
若非如此,那位青衫老者,才会手中掌握这般阴毒至极的炼鼎之法,才会持有那把距离王道圣兵只有一步之遥的法宝折扇,才会在洞明圣地的谱牒上成了“已故”之人,其实就是在为当初那位洞明圣主操劳此事,以待这位依靠本地山水气运偶然凝聚而成的山神娘娘,彻底沦为气运鼎炉之时,才会将其押去洞明圣地,顺便也让自己重新“活”过来。
至于当初那位洞明圣主究竟为他许下了怎样的好处,才能让他心甘情愿跑来做这伤天害理的事,就不是早在几十年前,就已偶然发现此地有些古怪的酒中仙能够知晓的了。
老秀才更不知道,甚至不知道洞明谱牒上某位早已故去三百年的普通长老,时至今日也依然活在这世上。
一方面是老秀才如今虽为洞明圣主,大圣修为,却也不会费心费力以神识扫荡洞明圣地辖下地界,关注这万里之内的风吹草动,另一方面,则是此间方圆几十里内,其实暗中藏有一座灵纹大阵,作用不大,但却可以欺骗神识、双眼,使人无论神识扫过,还是凌空而过,都只见到一片荒山野岭,偶有野修散修途经此间,更会在不知不觉之间身陷鬼打墙,从旁绕行。
若非如此,那座最近百年方才逐渐形成规模的小城,又如何能够壮大至今,也没有引来任何一家修行中人的注意?
为了这具气运鼎炉,上一任的洞明圣主,可谓是煞费苦心。
但这其实不算奇怪,毕竟这具气运鼎炉一旦炼成,就会具备帮人“破境”的功效,哪怕对于那位洞明圣主而言希望不大,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再加上当时洞明圣地已无大圣坐镇的境况,有此良机,确实值得放手一搏。
酒中仙又吃了一颗浑圆酒珠,瞧了瞧山脚下那座小天地的具体情况,心里暗中算了算时间,觉得大概差不多了,便纵身而下,稳稳当当落在黑烟滚滚的地面上,任凭这些怨气戾气的实质显化如何浓重,也无法靠近酒中仙身边尺许之内。
这乞丐模样的糟老头子,拎着那只酒葫芦,缓步来到那座破败神龛的跟前。
表面原本刷有朱漆,如今却已剥落大半的破败神龛,忽然颤了一颤,被酒中仙的无形气势完全压制,连同那些怨气戾气,也是动弹不得。
乞丐老头儿盘坐下来,与惨被镇压其中的那位山神娘娘,隔着神龛那扇对开的破败木门“四目相对”。
酒中仙叹了口气,语气沉重道
“几十年前,我就已经知道你的事了,你也别怪我狠心冷血不肯管你,当时我也才只圣人修为,与幕后之人相差无几,实在不好插手此事,否则稍有不慎,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导致两座圣地之间出现一些不好善终的恩怨。再到后来,大概是二十多年前,洞明圣地出了极大的变故,那位与你欢好之时,故意害你身躯出现漏洞的家伙,也就是这场阴谋的幕后主使,已经被人活活打死了,而我也在去年终于突破大圣瓶颈,这才暗中过来看了看,本以为还有机会可以挽回。但很遗憾的是魔根深种,就算是我如今的修为,也无计可施。”
酒中仙眉关紧蹙,低下头,晃了晃手里那只酒葫芦,继续说道
“倘若就此放你离开,后果如何,你该自己知晓,无非就是丧失理智,胡乱杀人,尤其西边那座城里的百姓,恐怕出不多久,就会被你杀得一干二净,然后就会到处乱跑,随意乱杀以我如今的本事,可以短暂护你不受怨气戾气侵扰心神,前后约莫能有一炷香时间。害你之人,说白了只有两个,一个幕后主使,刚才已经说过了,二十多年前就已经被人弄死了,还有一个做事之人,此间就在山脚处。”
酒中仙忽然将那酒葫芦别在腰上,站起身来,抬起一只手,曲起双指作出叩门状,弯下腰,冲着眼前这座破败神龛咧嘴一笑。
“山神娘娘,记住了,你就只有一炷香时间,我会暗中帮你压制那把顶级法宝,你就尽管出手,报仇雪恨便是。”
说着,他便敲了敲破败神龛的破败木门。
两轻一重。
每一次指节敲下,空间都会荡出一层肉眼可见的涟漪,待到两次过后,第三次再敲,声响传出的瞬间,这座小青山上无形中的岁月长河,就变得凝滞不动,可即便如此,那座破败神龛,连带着这座小青山,也依然开始晃动起来,越发剧烈,轰隆隆的声响也越来越大,甚至是让那条“细如丝线”,而独属于这座小青山的岁月长河,哪怕凝滞不前,也随之变得剧烈沸腾。
所以此间光景忽然变得混乱起来,只此山上,前一眼看去还是银装素裹,一个恍惚之后,就莫名变成了大雨滂沱,再看一眼,则是落叶满山。
唯独这座破败神龛,宛如中流砥柱一般立在这条“细如丝线”的岁月长河中,独自峥嵘,剧烈晃动。
直到某一个瞬间,所有一切忽然变得安静下来。
这条独属于小青山的岁月长河,只在这座天下的岁月长河当中掀起了一道小小的水花,之后就悄然恢复了原本的趋势,滚滚向前。
但在山顶上,那座破败神龛,却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道狰狞缝隙,将那扎根在此已有三百年之久的破败神龛,一分为二。
山脚处,小天地中。
那青衫老者合起折扇之后的言语,让在场众人无不咬牙切齿,却又不敢胡乱反驳,毕竟老者身上那股早已炼虚合道的大能气机不会作假,再加上方才只是折扇轻轻一挥,就让独眼龙的一条手臂因为躲闪不及,炸成血雾,就更会让人恐惧惊怕。
高瘦精壮的山贼二当家,扶起独眼龙后,咬牙切齿地盯着青衫老者,却听身旁大当家忽然冷笑一声,啐了口唾沫,语气讥讽道
“让我们这一群人自相残杀,你好坐拥渔翁之利,是吧?”
青衫老者闻言之后,面露意外之色,竟然极为认真地想了想,随后点头一笑,缓缓说道
“看不出来,你这么个只知打打杀杀的粗人,竟然脑子还挺活泛的,这个法子相当不错,比起你们一个一个上来挨打,看谁能够扛到最后强得多。”
独眼龙脸色陡然变得铁青难看。
穆红妆神情冷漠瞥他一眼。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耗子杨偷偷冲着少年黄灏招了招手,后者小心翼翼回头看向那位貌似儒雅的青衫老者,猛地脚尖一点,迅速冲出,来到两人身旁,手掌一沉便重新拿出了那杆银枪,低声问道
“怎么回事儿?这人不是城里的说书先生吗,怎么”
耗子杨神情苦涩,摇了摇头。
穆红妆也不压低嗓音,光明正大说了自己方才的所见所闻。
也似是觉得此间众人,已经全是瓮中之鳖,必死无疑,所以青衫老者不仅未曾阻拦穆红妆解释他的具体来历,反而听得兴致勃勃,偶有疏漏之处,甚至还会主动开口予以补足。
一些本该不为人知的真相,也就全都浮出水面。
正如酒中仙了解的那般,这场谋划,确是出自上一任的洞明圣主之手,只是还有两件事不被酒中仙所知,其中一件,就是上一任洞明圣主为他许下的好处,除去数不尽的女人、玉钱,以及两道搏杀大术之外,还有两个,一个是可以破格让他晋升太上长老,另一个是倾尽修炼资源,让他可以顺利踏足圣道之中。
还有一件,则是整件事的起因,也便此地三百年前的那场所谓天灾,其实也是那位洞明圣主的暗中安排,为的就是能让那位山神娘娘因为自己的慈悲心肠,自投罗网,才会被那洞明圣主取了元阴,破去那具无暇之身。
逐渐理清了整件事情的脉络之后,哪怕在此之前就已知晓大半的穆红妆,又或身为强盗恶匪,早就已经杀人如麻的独眼龙,也忍不住有些心底生寒。
说到最后,那青衫老者又摇头叹道
“唯一可惜的是,眼看气运鼎炉即将炼成,却偏偏出了极大的意外。这件事你们也该有所听闻,便是二十多年前,云温书下落不明之后,没过多久,洞明圣地就忽然易主,那个不知已经被人叫了多少年老秀才的老不死,竟然强行夺来天道至理,突破大圣,出关之后,不仅强占了圣主之位,还将老圣主逐出了洞明谱牒,又活活打死。可惜,实在可惜”
青衫老者忽然笑了起来,抬头望向看似毫无变化的山顶方向。
“这么一具得天独厚的气运鼎炉,竟然成了我的机缘?”
青衫老者蓦然大笑。
耗子杨与少年黄灏神情厌恶,眼神鄙夷,就连那些强盗恶匪,也都一般无二。
那独眼龙更是朝着老者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道
“干你娘的,老子做贼做匪这么多年,王八羔子混蛋事干了不少,没有一万也得八千,都做不出来这种恶毒行径!杀人不过头点地,真有深仇大恨,多砍几刀泄泄恨也就罢了,亏得你们还是修行圣地,竟然蒙蔽世俗凡人,拿着言语当刀子,诛人心境。老子该死是不假,可你这条狗杂碎,更该死!”
旁边那位高瘦男子,暗地里一直在拽身边这位大当家。
所以说完了这些之后,独眼龙便一把推开高瘦男子,大声骂道
“拽拽拽,拽起来没完了怎的!反正咱也逃不出去,活不了命,临死之前骂他两句能怎的!干他娘的,老子今儿个就他娘的不该出门,追人追不上,骂人骂不过,让人骗,让人蒙,还不兴临死之前多说两句儿,好让心里爽快爽快了?!”
高瘦男子张了张嘴,神色变得晦暗下来。
穆红妆皱了皱眉头,神情古怪地看向耗子杨,却见后者正在吞云吐雾,瞧见穆红妆的眼神之后,挠了挠头,有些尴尬。
对于这件事,穆红妆没什么太大的兴趣,继续打量这片小天地,可最终还是无奈发现,除非他们这一群人能够不计前嫌,想办法联手宰了这个洞明圣地出身的大能修士,否则谁也没有可能逃出生天。
不过青衫老者倒是有些意外,满脸好奇地询问起来,却被那光头独眼龙啐了口唾沫,回了个冷眼。
眼见于此,青衫老者便面露无奈之色,索性不再理会这些,笑望众人,缓缓言道
“已经说了这么久,说的人已经累了,听的人也该乏了,要不咱们还是书归正传?到底是一个一个轮着过来挨打,看谁能够扛到最后,还是你们互相出手,比一比谁更厉害?当然了,不管你们想选哪个都可以,我是无所谓的,反正最后都要亲自出手,没甚差别。”
闻言之后,一众人立刻神色一沉。
独眼龙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哪怕已经少了一条手臂,也仍是一身的凶悍之气。扭头看向穆红妆,粗着嗓子开口问道
“那丫头,年纪轻轻就有这般修为,来头应该不小吧?有什么底牌赶紧拿出来,这老东西江湖经验可不差,藏着掖着也没用,还不如咱们相互通个气儿,我心里也能有点儿底,瞧一瞧是不是可以想办法让你逃出去。”
穆红妆看他一眼,面有狐疑之色。
独眼龙扯了扯嘴角,重新扭过头去,神情狞恶,死死盯着青衫老者,刀尖点地,腰身下沉,已经蓄势待发,全然没有半点儿遮遮掩掩的意思,大声说道
“算了,不愿意就拉倒,反正老子本来就是该死之人,活不活的无所谓了。但那丫头,老子不管你是家族出身,还是门派出身,总之你得给老子记得,逃出去之后,别忘了带人回来宰了这个老东西,否则老子死不瞑目!”
说罢,他便一步踏出,一身气机汹涌而动,再不多言,只有吼声如雷,手提阔刀狂奔出去,刀罡随行,宛如江河滚滚,一泻千里。
只是下一瞬间,他便惨嚎一声,被那青衫老者将折扇轻轻一扇,就倒飞回来,身形砰然坠地,砸出一座巨大深坑,土石乱溅,再看去,那独眼龙已经身体龟裂,血流成泊,嵌在泥土之中生死不知。
身为二当家的高瘦男子,瞠目欲裂,同时也在肝胆生寒,慑于那位青衫老者的手段,便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可能也是想动动不得,两股战战,浑身发抖,心里充满了悲怆凄凉。其余那些山贼恶匪,大多都在看着这位二当家,也有几人,瞧见二当家的无动于衷,既是心感绝望,也是气急败坏,恼火无比地撂下一句“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便咆哮一声,猛冲上去,可最终的结果,比起那个身为大当家的独眼龙远有不如,当场就被扇成齑粉飘散,也有一些体魄相对更加坚韧一些的,炸成了血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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