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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军的火炮也开始手忙脚乱的还击,两家的炮火便你来我往的打了个不亦说乎。
“哼!都说南蛮水师凶悍,当年在辽东差点要了摄政王的命,以本官看来,也不过如此!”见南粤军只是以炮火轰击,躲在兵马后面旗阵当中的官员们开始放心了。
“老子和你硬碰硬,拿兄弟们的命去填炮弹,挡炮子,那老子才是傻子!”见炮火打了一阵,清军的注意力都在码头上,张小虎这才下令:“陆营可以出动了!”
登州这一带的海岸情形,张小虎比身为地方士绅的许元嵩岳父们还要熟悉许多,这些官绅们向来是秉承着“君子远庖厨”的圣人教诲,绝对不会下基层到第一线的。他们哪里知道,登州沿海的海岸分为砂岸和岩岸两种。西起莱州虎头崖,东至牟平东山北头,是曲折的岩岸,海蚀地貌显著,其余多为砂岸。到处都可以作为登陆地点。
数十艘舢板张起风帆,桨手们奋力划水,搭载着两营水师陆营官兵向海滩而去。行至浅滩处,舢板停泊,水师陆营官兵们跳入水中,向岸上奔去。
虽然是隆冬季节,海水冰冷刺骨,但是比起往日的抢滩登陆,跳帮搏杀来,不用顶着炮子弹丸,对面没有锋利的刀枪迎候,海水冷些算是什么?不亚于天堂一样!
人们带着浑身的海水,在海滩上列队,“检查人员,检查刀枪,检查火铳!”
“列队,跑起来!别停下!停下就该冻坏了!”
队官、哨官们不停的在队伍里吆喝着,组织手下的兄弟们列队,向登州方向开进。
行了不到里许,前面一座小丘,从地理标志上看,越过这座小丘,就有村落人家了。
变故就在这时发生了。
在人们距离小丘还有百多步距离时候,一股刚燃烧不久的苦辣火臭气味冲嗓刺鼻,夹杂在腥咸湿冷的海风中吹来。这突如其来的异样,顿时让水师陆营官兵们提高了警惕性向前摸索前进。
汪汪!……突然小丘的西北边发出几声狗吠,接着便是群狗的厮打声,在死静的海滩边上,听的格外清晰。
人们快步登上小丘,向着气味和狗叫的方向望去,顿时看清了这一幕景像。这里原来是一个海边村落,完全被火烧光了,所有的房盖全烧没了,只剩下被浓烟熏的漆黑漆黑的四壁土墙和房框。全村一个人也找不见,确切一点说,除了屯外的狗咬声外,连一点活着的东西也找不见。
从这可怖的景像中,水师陆营的官兵们已经猜测到这里又发生了不幸的事情。他们手里紧紧地揣着枪,心在紧张的跳动。他们的心和身笼罩在一种凄惨阴森恐怖的空气中。
“去,想办法找一个老百姓来,弄清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营官一声令下,几个斥候应声而去。可是在村中找遍了也是一无所得,于是便向狗打架的声音闯去。嚎叫厮打声越来越近,腥臭的气味越来越浓,西北天上的乌云一片一片的急驰,仿佛一块块沉重的铅块一样压在人们心头。
“你他妈的……你他妈的……”跟着这骂声的便是几块砖头石块的落地声,随着这砖头石块的落地声,便是一只狗被打中后腿或是前腿汪汪的痛叫声。
在狗的痛叫声撕咬声中又听到哭哭啼啼气愤的悲骂声:“你们这些畜生,不知人性,你们还吃!你们还吃!那都是喂养你们的主人,哎!天哪!天哪!……哪辈子做下孽!”
斥候们闻声迅速赶过去,一个斥候脚下踏到一个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具尸体,是一具女人的尸体,已被烧没了下半截,怀里还抱着一个被活活烤死了的小孩。
眼前,更是一片修罗场。
数十条野狗在野地上,撕咬着横七竖八的尸首。这些畜生,先用尖牙利爪将尸首的衣服撕碎,从最为柔软的腹部下嘴,咬开尸首的肚子,将内脏、肠子撕扯出来。
一个老人,瘸着一条腿,用手中的拐杖和不时捡起的砖头瓦块,驱赶着这些野狗,试图保护这些死者的尊严。
“上!”
不管发生了什么,这是作为一个人起码的道德底线。几个斥候一拥而上,火铳、刺刀一起上,弹丸轰铳刺刺,将那些吃人肉吃的眼睛都红了的野狗赶得远远的,在数百步外狺狺低吠,甚至可以听得到磨牙声。
“大人!这个村子原本都是渔民和在码头上给咱们干活的。如今,被城里的叛军给屠了!就剩下这位老人家了。”斥候将幸存的瘸子老人带到了营官面前。
看着眼前这群刀枪齐整,甲胄上满是海水结下的冰凌的兵,瘸腿老人被吓得说不出话了,一个劲的朝着几个斥候身后躲。
“算了!老人家肯定是被吓坏了!给老头留点干粮,咱们往登州城去!”
登州城外十里铺,两军遭遇。
清军没有想到,有军队居然能够在这寒冬腊月里,顶风冒雪从海水里冲到岸上!
清军们挨挨擦擦的,互相推搡着,试图列队应敌。可是,他们原本以为南粤军即便是要打登州城,也只能是从码头登岸,根本就没有想到防备侧翼。慌乱之中,根本没有做好应敌的准备。看着眼前这些身上头上满是冰渣,脸上被冻得通红,口中不停的向外吐着白汽,满脸杀气的南粤军,这些不久前还都只是民团私兵的清军,不由得腿肚子开始转筋了。
而一路从右翼冲过来的水师陆营,沿途看到了至少五六个村子被杀绝,更有幸存者告诉他们,为了抢夺几处屯田农庄的田产,田庄里存储的棉花麦子等财物,登州城里的清军更是将田庄里不分男女老幼尽数杀绝。这一来,更是激起了陆营官兵的仇恨。
谁都清楚,登莱地区的屯田田庄是什么情形。那是主公为了安置历次勤王作战行动中受伤致残或是不能继续在军中服役的袍泽兄弟们而设立的。将他们安置在此,也是让他们有个赡养的去处,是主公的恩泽所在。如今,却被这群家伙给暗算了!
正所谓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从耽罗岛出发时,舰队里多多少少的还有些不满的微词:“山东乱了就乱了。大不了咱们守住沿海,守住两广和江南过日子就是了。管他山东、京畿作甚?!”可是,眼前的这一幕,迅速的替南粤军纠正了内部的“南中派”思想,将大家的思想用这种最朴素的“报仇”意识统一起来。
打仗打了许多年,眼前的敌人是个什么成色,将领军官们一看就能大体上做出一个判断,远处从旗帜、到队形,到战术动作,近处从士兵手中的刀枪质量保养情况,到衣着甲胄,精神气质,都可以分析出来这个军队的战斗力如何。
眼前的这支清军,很不幸,在水师陆营的眼里,他们连油渣都算不上。
两个水师陆营的营官简短的商量了一下,便迅速做出了布置。
两个营的火铳兵被集中起来,拉开了一个长约百余步的宽大正面,四列火铳兵缓缓的向清军队伍压了过去。在火铳兵身后,两个营的掷弹兵被集合在一起,辎重兵们背着沉重的竹篓紧随其后,竹篓里满满的都是马尾手榴弹。两个水师陆营的近卫哨,各哨各队的军官们,各自将装填好子药的双筒短火铳端在手中,准备随时投入肉搏战,为那些火铳兵兄弟查漏补缺。
看看两支队伍之间已经越来越近,清军队伍里,喧嚣鼓噪声越来越大。有那些沉不住气的弓箭手和火铳手开始乱哄哄的开铳、放箭。
“火铳兵,上去,教教他们怎么做人!让他们来世学着做人!”
一排密集的火铳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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