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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墡无奈的说道:“那他们怎么就可以交税造反呢?”
按照大明斩首族诛的律法,十五岁以下一律降罪,南下平叛多了三个庶人。
“因为殿下是嫡皇叔,他们不是。”罗炳忠笑着说道。整个天下,能跟陛下盘盘道的只有襄王殿下了。
朱瞻墡离皇位最近的一次,是第三次监国,陛下带领大军南下平叛。
但即便是看似一步之遥,其实却是远在天边。
他当时还缺一个大明皇帝兵败被俘的机会,否则朱瞻墡还没发动政变,就被人摘掉了脑袋。
这个人可以是罗炳忠,可以是唐兴,也可以是天子缇骑,也可能是锦衣卫。
朱祁镇都被俘虏了,还不是有袁彬忠心耿耿护持左右?
朱瞻墡那时候,看似是离皇位最近的一次,其实也是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毕竟朱瞻墡只要有确凿反迹,人头就可以换奇功牌了。
退一万步讲,朱瞻墡如果细细谋划,也不是没有可能。
从南衙到北衙,有十五天的时间缓冲期。
也就是说朱瞻墡可以从发动政变到彻底掌握权柄,有十五天的时间去彻底掌控军权、财权、人事权等等,然后陛下盘盘道,试问天下,鹿死谁手。
如果搞得过陛下、于谦、石亨、京营十几万训练有素的大军的话,朱瞻墡的确有可能坐稳皇帝。
那要是皇帝南下平叛战败被俘或者干脆被杀了呢?
那朱瞻墡做监国,本身就是储君位,登基便是理所应当,并无问题。
朱瞻墡为何不一不做二不休,夺了皇帝的鸟位呢?
嫡皇叔又不蠢,要真的能成,前两次监国,他就那么干了,还等到现在?
活着不好?非要给自己办个加急?
朱瞻墡犹豫了下说道:“孤在准备准备,再见这几位地方官吏。”
他以为自己在贵州可以悟道。
再过五十年,会有一个王守仁的人,在贵州修文县龙场驿悟道,朱瞻墡人在大明贵阳府,他以为自己悟道了。
但是他做了那么多,想了那么多,兜兜转转,却没绕开管子的合集。
没办法,中华文化,源远流长。
历史太长了,总能在犄角旮旯里找到类似的学问加以佐证。
这一点并没有让朱瞻墡感到绝望,因为他十分专业的长史罗炳忠也说了,殿下虽然句句话话离不开管子,但是结合大明的实际政务,完善了大明的财经事务。
仅凭这个,价值一个邸报头版,是没问题。
毕竟陛下对财经事务十分的关注,而且陛下和李贤那些似是而非的财经事务奏对和题注,也曾经上过头版。
朱瞻墡要知道,南衙有一群笔正诗豪写了狗屁不通的万言书,逼得于谦、胡濙等国朝重臣,也写了一片万言书,他就知道…他在讨论轻重缓急论之前,内心深处的那些不安,是对的。
当然,此时的朱瞻墡已经完全顾不上头版的事儿了。
陛下赋予了他在贵州除造反以外,一切的权力,这些权力来自于他的血脉,他是大明当下唯一的嫡皇叔,更来自于陛下的倚重和信赖。
此时的他必须要做好贵州事务,因为陛下对他有很高的期待。
滇铜厂、六枝煤铁厂已经完全建好了,有钱、有权、有粮、有军队,谷、币、金、衡样样在手。
但是云南布政司和贵州布政司,要和朱瞻墡谈一谈,这两个厂归属的问题。
官厂,是特区,是直属于大明工部的特殊行政区域,大明朝廷埋在地方心口上的钉子。
任何一个地方的官员,都不会允许自己心尖尖上,埋上这么一颗钉子。
云南布政司左布政使贾铨,永乐二十二年甲辰科进士,进士出身第三十六名。
这个贾铨是当初随王骥麓川之战到了云南,在云南做知府,随后万人称颂,胜任布政使。
王骥造反的时候,这个贾铨并不能造反,因为黔国公府还在镇守云南。
云南布政司右布政使陈文,正统元年丙辰科第一甲榜眼,景泰元年出任云南右布政使。
这个陈文,精通国家之制,比那个贾铨还要难搞,他手中掌控着几乎所有的商贾,曾经多次组织百姓纳钱免役,每人一千钱。
董和永乐十六年进士,范理宣德五年进士,两位是景泰四年贵州左右布政使。
董和一直在谋求致仕,如同老好人一样,对政务几乎什么都不管,漠不关心。
范理却是个强人,事事都要掺和。
朱瞻墡到贵州之后,做了这么多事,但是一直没见这四位。
官厂的归属问题。
朱瞻墡并没有和他们沟通过,用的都是京师带来的人,他打算能混多有混多久,不跟地方谈这个问题,避其锋芒。
等到三年结束,他滚回朝廷了,让新任巡抚去头疼。
朱瞻墡准备溜回自己的府衙,继续处理诸事,朱瞻墡刚坐下,就听到了外面吵吵嚷嚷。
朱瞻墡在京师装病,陛下可以让人一探究竟。
但是他在贵州装病就是耍无赖了。
云南左右布政使、贵州左右布政使,被随行的锦衣卫铁林军拦住了。
“殿下!怎么又病了!”一个粗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四个人终于忍无可忍,这怎么到了贵州第一天就病倒了!
一病不起不说,这事儿都做了这么多了,还要病下去?
说话的是范理,做事总是火急火燎,嗓门最大。
朱瞻墡看着罗炳忠说道:“有什么好法子吗?”
“要不,把他们抓了吧。”罗炳忠犹豫了下,出了个好主意。
朱瞻墡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这么想我死啊!”
罗炳忠赶忙摆着手说道:“那不能够啊!”
无缘无故擅自逮捕地方布政司大员,这是想做什么?谋反。
董和之前的贵州布政使叫萧宽,永乐二年甲申科,第二甲进士出身,第二十四名,从湖广左布政使调任,因为不肯依附王骥造反,被王骥一刀砍了…
外面还在吵闹,朱瞻墡看着面前的疏浚图,知道不能再躲着了。
他继续躲着可以,但是只会是一事无成,什么都别想做了。
既然来叫门了,那就证明,这些地方官已经忍到了极限,若是再不出面,地方官们,可就不会那么配合了。
比如煤井司里的窑工突然消失不见,畅通的商路突然没有了商贾,更没有力夫搬运码头,甚至连船工都屈指可数。
李贤曾经问什么叫侵占劳动力本身?为什么隐瞒成丁。
这就是侵占劳动力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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