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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是在重提迁都之事,董卓也深为赞同,但此时李儒又补充一计策说“如今我们还须施为一事,联军以相国废立无名,欲助弘农王重夺大位,朝中公卿有此想法者亦不在少数,相国,此事不可不细细提防啊!”
这番话令人发渗,便是心冷如董卓,此时也不禁环顾左右,见四处无人,他便用手向下虚划,对李儒缓缓说“此事要办得利落,不要再出岔子。”李儒躬身再拜,当即转身离去。
待初平元年的正月,雒阳勉力欢庆一番年关过去新岁到来,很快便生不出欢喜的情绪,雒阳城中人人焦虑,都在为迁都与开战两事不能安枕,在相国掌权以来,河南一直有人逃难各地,但到底故土难离,留在雒阳的还是多数,可如今相国要备战迁都,便无法不行了,太学学子都因此离京,博士祭酒郑玄等人也挂印而去,剩下的人们哀叹又无奈,大多能体会三闾大夫屈原在汨罗江边的悲伤之情了。
十二这日夜里,弘农王郎中令李儒进宫,他身穿绛色狐裘,手持一漆盒,亲带着二十来名甲士,甲士们手持干戈身着铁甲,在满是积雪的行廊间发出雨水般的振响,沿路宫人听了都躲在一侧,如同在躲避死神。
等李儒行至东宫,一名甲士推开殿门,其余甲士随即涌入殿中,抢占住殿中各门户。李儒打量东宫,宫中黑魆魆一片,仿佛无人的荒迹废墟,冷风涤荡在宫柱中穿梭,发出吃人般的嚎叫声,只有在偏房中有一处光亮,微弱又明白。李儒带了三名侍卫靠近了,从门缝中往里望去,才从中看见两处炉火,炉火旁弘农王正与王妃唐姬依偎着在一处取暖。另一处炉火边四名侍奉的宫人围成一圈在窃窃私语。
李儒推门而入,房中顿时静了下来,弘农王见李儒样貌,脸上也失去颜色,身体不禁向后退缩几步,强撑着胆气问他说“郎中令到此来有何事?”,李儒放下手中漆盒,从中取出鲤鱼、鸡胗、肉糜、焖饼,将其尽数置于案上后,他对弘农王说道“如今天气寒冷,相国命我此来,为殿下上膳。”他再从次层中取出一壶酒盅与金盏,往金盏内倒入一杯温热的浊酒,再说“这酒乃是首阳道观敬献的药酒,可以辟恶,天子特令我送予殿下饮用。”
弘农王望着紫色的药酒,看酒水上热气环绕,他想起暴死的母后,不由拉着唐姬继续后退到墙角,指着李儒高声喝说“我没有病,你这是想杀我罢了!”他说完,还抖着手指恨声道“当日你当着百官公卿还有朕的面前,羞辱母后,你当我敢忘记吗!”他言辞凄切,侍奉弘农王的宫人们听了都垂首太息。
李儒漠然地持酒上前,将第一杯酒泼洒在弘农王脸上,揪着他的衣领说“殿下,你既然记得当日难堪,便不要将今日也变得难堪罢!”
他松开衣领,弘农王哽咽流泪,瘫倒在地,唐姬伏在他身边,也跟着嘤嘤哭泣起来,等弘农王颓唐地起身,他垂首说道“我好歹做过几月天子,你再给我一个时辰让我宴饮一番吧。”
李儒心想确实如此,便应允了,弘农王又说“给一壶没毒的酒罢,我死前想尝尝清酒味。”李儒腰间有一袋酒囊,便解下赠予弘农王,弘农王悲凉至极,他倒了酒水,与唐姬及随从宫人一一饮别。一巡过后,弘农王将剩余酒水倾倒入喉,歌道“天道易兮我何艰!弃万乘兮退守蕃。逆臣见迫兮命不延,逝将去汝兮适幽玄!”
他乃令唐姬起舞,唐姬举袖再歌。歌毕,弘农王手捧毒酒一举饮下,又对唐姬说“你是天子的妃子,以后难以嫁给寻常吏民了。自爱罢,我与你从此分别!”唐姬将他抱在怀中,流泪不能言语。刘辩朦胧间看见母后父皇,又哽噎说“何苦做天子呢?”然后便腹溃而死,刘辩时年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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