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要么你叫我一声夫君,我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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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妙婉白天睡了一整天,晚上睡不着了,又拉着黎宵下棋。
黎宵哪里下得过她,他也不爱好这个。
见郭妙婉兴致盎然,索性提议道:“城外猎场这些时日,许多世家公子们都在狩猎。马上入冬正是猎物批量出洞的好时候,公主若实在不想休息,不如跟我去狩猎。”
甘芙和辛鹅一听便皱起了眉,初冬夜里寒凉,黎宵身子硬朗,但是郭妙婉底子太差了。
平日冬天吹了马车外吹进来的贼风都要染上风寒久咳不愈,这时候要是去城外还进山里折腾一圈,定然要病。
黎宵现在就像民间那邻家恼人的,勾搭自己的宝贝孩子去掏鸟蛋打野狗的混球孩子。
但是甘芙和辛鹅,是从来不敢在郭妙婉的面前多嘴的。
所有的事情做与不做,全看郭妙婉的意思。郭妙婉向来对自己很有数,她从来不会做她能力之外的事。
正如这时节跑去狩猎,便是郭妙婉绝不会做的事情。
若非脑中突然冒出名为系统的邪物,要她补偿黎宵,郭妙婉此刻,不该是在这里跟黎宵废话。而是正躺在她不知道哪个姘头的床上,被伺候着,暖气熏着,香风裹着,别提多么舒坦惬意。
因此黎宵提议了之后,郭妙婉不光没有答应,甚至嗤笑了一声:“我才不去,黑灯瞎火的。”
“公主怕黑?”黎宵早就发现了,郭妙婉即便是睡了,也要让屋子灯火通明。
她还会在灯火通明的屋子里梦魇,吓得冷汗淋漓,而梦中那些事情,黎宵也有些了解,她是因为十几岁的时候那场意外。
“其实黑没有那么好怕,”
黎宵和郭妙婉对坐在贵妃榻上,认真地看着郭妙婉说:“我十三岁的时候,有一年刚刚和我大哥学了一点点军探的皮毛,便莽撞地一个人跑去了敌军的驻扎地,试图烧毁他们的粮草。”
郭妙婉闻言表情认真了一些,黎宵通过她的表情,确认她喜欢听,这才继续说:“我当时因为身量瘦小,倒是真的混进去了,就趴在距离粮草几十丈远的马厩之中。”
“天特别的黑,特别的冷,”黎宵说:“我都冻僵了,几次险些被人发现,那时候我要是被发现了,下场只能是个死。即便不被敌军杀死,我也不能因为自己的莽撞,让敌军拿了我要挟我大哥。”
“我躲在马厩后面的稻草里面,整整趴了一天多,”黎宵说:“我当时后怕,可跑不了了,我手里抓着一把匕首,是等着被发现之后自戕用的。”
“但我的手已经冻僵了。”
黎宵说着,抓住了郭妙婉的手:“公主试过,那种手被冻到不听使唤的滋味吗?”
郭妙婉眨了眨眼,她知道的。
那个过于残酷的冬天,对她来说是一生无法逃脱的噩梦。
黎宵说:“但是我不甘心。”
他抓着郭妙婉的手说:“我不甘心啊,我好容易跑了这么远,我那时候想着,我就是死了,也要把他们的粮草点着了。”
郭妙婉看着黎宵满含倔强的视线,在他的眼中找到了当初的自己。
她那时也不甘心,她堂堂金尊玉贵的公主,她凭什么要屈服一个失心疯的宫妃?
黎宵说:“我的腿,手,都不好使了,但我在深夜大部分人休息的时候,趁着巡逻的守卫交接,一点一点爬着到了粮草垛旁。”
“我随时都会被发现。”黎宵说:“只要换岗的守卫出来,轻而易举地就能用长/枪扎死我,我甚至躲不开。”
郭妙婉想到自己一点点,在袖口的遮掩下,用一块碎瓷片割那粗麻绳的记忆。
那时候那个女人,已经对不再尝试逃脱,而是非常听话的她,放松了一些警惕。但只要她撩起她破碎的裤脚看一眼,便能看到她的麻绳被割了。
黎宵抓着郭妙婉的手说:“后来我把燃着的火把撞倒了,真的点着了粮草。”
“我以为我会死在那里的,因为我连逃的力气也没了。”
“但是恰好,那时候交接换班的士兵玩忽职守了一时片刻,又幸好那天大风呼号,火势飞快,迅速将整整十数个粮草堆都燃着了,根本找不到起点。”
黎宵说:“我是在大火旁,一点点地因为火烤恢复了肢体的知觉,又趁着敌营开始救火,士兵们凌乱取水,借机跳进河里跑掉的。”
郭妙婉想到她当初逃跑的那场大雪,她一开始没能跑出那女人的院子,她是在一处枯树丛里蹲到了第二天下午,有小太监开门送份例,伺机跑掉的。
若没有那场迅速遮盖了她脚印的大雪,那个女人发现了她不见之后,就能顺着积雪的异样找到她。
她看着黎宵,呼吸都紧了一些。
黎宵抓着她的手,将温暖传递给她,笑着说:“殿下你说,是不是老天眷顾我。”
郭妙婉没说话,黎宵轻声对她说:“你看……老天一样眷顾你。”
黎宵指的是郭妙婉少时的遭遇。
这是郭妙婉的禁忌,从来没有人会提,连皇帝都不会。也不会有人试图开解她,因为根本开解不了。
刻进骨子里的阴影,没有那么轻易能够摆脱。弹幕听不懂黎宵这一番话的意思,也无法透过屏幕,仔细解读两个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甘芙和辛鹅却都在暗骂黎宵这是作死,所有人都看出了郭妙婉本来明媚的面色沉下来了。
黎宵还浑然未觉一般,看着郭妙婉笑。
“你想说什么?”郭妙婉压着嘴角嘲讽的弧度,嘲的是黎宵天真,竟然妄想引起她的共鸣。
她虽然摆脱不了噩梦,但是她不会和任何人共鸣,每个人的悲喜和恐惧,都是不一样的。
她等着黎宵长篇大论,试图安抚她,她再狠狠地嘲笑他。
黎宵却说:“我想说我们去狩猎啊,夜里肥兔子特别多,树上的鸟雀直接徒手就能抓到。”
“我们都被老天眷顾……应该能收获不错!”
黎宵说着起身,不由分说地拉着郭妙婉进里屋。昨天他翻找步袜的时候,找到了郭妙婉的狐皮披风,他翻出来,给郭妙婉披上。
雪白的狐皮衬着她微微愣怔的神色,让她看上去透出一股与她不符的单纯。
黎宵说:“夜晚的山里有很多好玩的,你永远猜不到会碰见什么。”
黎宵捏了下郭妙婉的脸蛋,“你的驯兽园里面那么多猛兽野禽,都是别人送的,你没有亲自抓过吧?”
“我带你去抓,”黎宵说:“关在笼子里面,它们只是囚徒,在山里,他们才是真的野兽。”
郭妙婉呼吸有些快,血液不受她控制地开始加速奔涌。
黎宵这时候推着郭妙婉坐在床边,半跪下给她穿靴。看着面上带着迷茫,甚至是惊慌,抿着唇第一次露出无措的郭妙婉,黎宵心中狠狠地悸动。
他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像一个对王者发誓效忠的臣子,他对郭妙婉说:“公主可以多带一些死士跟着,不需要怕。虽然猎场有猛兽,但即便是遇见真的猛虎,只要公主不像那日一样,将我捆了让我没有还手之力的扔进狭窄的虎笼,没有猛兽能伤我,更没有任何猛兽能越过我,伤到你。”
他说着给郭妙婉穿好了鞋子,将她头上的珠钗拔掉,让长发散落,然后给她将狐裘大氅的帽子戴上了。
接着便拉着一直发愣发慌,嘴唇几动,却没有真的出言拒绝的郭妙婉,朝着外面走去。
路过外间,辛鹅和甘芙看郭妙婉这个装扮,纷纷吓得不轻,还真的要去!
“公主……”甘芙忍不住出声。
郭妙婉却连头也没回,直接被黎宵拉着小跑拉出了门。
辛鹅和甘芙赶快出来,对着门口侍卫吩咐:“快,多派些护卫贴身跟着!”
弹幕都在刷哈哈哈,因为郭妙婉现在真的表现得像个被带坏的“好孩子”。
雪色狐裘很暖,她被黎宵拉着走了一段,就已经浑身冒汗。
但郭妙婉不想承认,有一部分,是因为她的紧张和期待。
她被传张狂肆意手段歹毒,但其实很少亲自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她内心住着一头张牙舞爪的猛兽,可她从来都将它拘在笼子里,如驯兽园里面的那些猛兽飞禽一样不得出。
郭妙婉被黎宵拉着到马匹旁边,她没有骑过马,她的身体不好,她……
“踩着我的腿,上去,它是我大哥给我的,叫繁花。战场上下来的老马,什么场面都见过,稳重得很,不用怕!”
郭妙婉几乎是抖着脚踩上了黎宵的腿,被黎宵推着上了马。
繁花果然是一匹见多识广的老家伙,郭妙婉这一身狐裘看上去简直像个小熊,它居然连蹄子都没动一下,只是顺着鼻子喷了口气。
身后迅速集结的死士,到了郭妙婉和黎宵的身后都捏了一把汗。
但是很快黎宵也翻身上马,将郭妙婉拥在怀中。
“靠着我。”黎宵拍了下浑身僵硬的郭妙婉。
见她不动,搂着她的腰使劲儿一勾,郭妙婉的后背便和黎宵的胸膛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郭妙婉惊呼了一声,但是很快捂住了自己的嘴。
黎宵单臂搂着她,双膝一夹,繁花毫无预兆地冲了出去。
“啊——”这一次郭妙婉捂着嘴,声音也没控制住从指缝泄露了出来。
公主府的后门路上是没有什么灯的,繁花速度快极了,简直是在黑暗之中横冲直撞。
郭妙婉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她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她这辈子也没冒过这种险。
她甚至有几次感觉到身下的马匹都四足离地地飞了起来,张口满嘴都是凉风,呛得她胸口发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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