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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茜檀听了就笑起来。
锦荷是几个丫头里面最懂林茜檀心思的。林茜檀这么说,她就知道,林茜檀又想干什么了。
绿玉才从外面回来,就给再叫出去跑了一趟腿。林茜檀这是打算吩咐赌庄,好好“款待”苟家兄弟。
苟嬷嬷却还在做她的春秋大梦,想着好不容易把赌债还清,这样两头效忠赚银子,过一段日子见好就收,也看看能不能赎身,远走高飞去。还不知道他两个儿子在另外一边又给人勾到了赌庄里面去了。
苟嬷嬷年轻的时候起,就在阴薇身边跟着做事,知道阴薇不少秘密。不过至今为止,那些涉及要害的东西,苟嬷嬷是不肯说的。
也因为她有价值,所以林茜檀也愿意养着她,时不时套一套她的话。她看上去也不是傻到家的人,为什么会叫苟嬷嬷白赚银子?
那边,苟嬷嬷拿了林茜檀的东西,出去之后忙活了一通,当天晚上睡得很早。
她也是翻来覆去看,才确信林茜檀赏了给她的一条链子,和十几年前先夫人楚泠经常佩戴的有一条链子十分地相似。
这么看来,这链子拿在手里,就有那么点扎手了。
苟嬷嬷跟林茜檀待得久,越发觉得林茜檀和她生母长得像,就连那看人时候的模样,都是差不多的。
再加上那条链子,苟嬷嬷更是被勾引得掉进了恶梦里,梦见了楚泠。
她也有过年轻的时候,那时候也是阴薇刚刚嫁到了林家,那会儿她也才刚见到楚泠。
怎么形容楚泠这个人呢。
楚泠虽然好看,但和大多数闺秀相比,也并没有好看到拥有凌驾于众人之上的美貌。
真正叫她吸引人的,是她的眼睛和神态。
楚泠所拥有的,是大多数的闺秀都没有的灵动之感。她行事做派与身边许多闺秀格格不入,并不太受现实的规则如何约束。
不过这样的一个神仙似的人,到最后不还是年纪轻轻的就没了。
楚泠的死因,外头的人并不清楚,但是林家内部的一些老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说实在话,苟嬷嬷是不相信楚泠那样一个人,会自己服毒自杀的。偏偏她有了些年纪,总觉得自己像是忘了什么和楚泠的死有关系的事又想不起来似的。
她也和阴薇提过这些,也还记得那时十分年少的阴薇怎么回答的:“管她是怎么死的。不过是一个碍眼的人。她就是自己不死,我也要下手了。”
楚泠对于阴薇而言,终究是一个绊脚石。阴薇虽然是以平妻的名义进门,但实际上,论大小,她终究得低楚泠一头。
只有除掉楚泠,她才能畅快。
苟嬷嬷梦见这些,便一整夜一整夜地有些睡得不大安稳。楚泠虽然不是她们弄死的,但楚泠其实本来也许有救,是她们拖住了赶来施救的太医。
半夜里,苟嬷嬷呆愣着醒来,愣怔着在那儿半晌没有动静,黑漆漆的屋子里,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半晌的工夫既不起来,也不躺下。
林茜檀曾经就一直觉得奇怪,奇怪着她的母亲怎么会在生下她之后忽然就没了。
是楚渐告诉她,她的母亲真正的死因。
林茜檀也是觉得苟嬷嬷应该是知道楚泠死亡的一些事,这才一直将她留在那儿。
楚泠究竟是怎么没的,时间过去太久。就算还有什么蛛丝马迹,也大概被泯灭在了尘土里。想要探寻,应该也只能是去找那些年的旧人。
一觉起来,林茜檀就觉得,苟嬷嬷和前天相比,明显有了一些变化。
林茜檀不由要想,不枉费她特意仿造娘亲的物件,弄了一个这样楚泠去世时候戴过的链子送给苟嬷嬷。
苟嬷嬷也许是和去世的人有通灵,这才一晚上的工夫,就显示出来一些不一样的地方来。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做贼心虚?
林茜檀也不急着去问苟嬷嬷如何,苟嬷嬷自己想说的时候,不用她问,也会说。
那边,苟嬷嬷和锦荷说话的声音就时不时传过来。
苟嬷嬷正在问锦荷林茜檀给她的链子是个什么来历。锦荷说:“那是先夫人用过的好东西,小姐如今有了更好的,又看它有些破损,便想说给了府里的老人,也可以叫人图个念想。”
林茜檀无缘看到苟嬷嬷的神色如何。只听到苟嬷嬷像是想和锦荷换一个别的……
锦荷佯装得生气的样子:“你这老家伙,好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看在如今夫人的面子上,将这坏了的物件给你,你倒是嫌东嫌西……”
苟嬷嬷像是正在和锦荷否认。
林茜檀听在耳朵里,眼里有笑意,这鱼饵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鱼给钓上来?
五六月的天气,要么闷热到把人架在架子上烤,要么就是像突然的倾盆大雨下来,把人打得身子也哆嗦。
沈氏的病刚刚好了一些,这雨一下来,她腿上的风湿便又厉害了起来。
可怜老人家也不知多久没有好好下地走动过,在那儿疼得。
五月二十三日,闷了一上午,到了下午天上的大雨又打了下来,人就是坐在屋子里也要担心担心头顶上噼里啪啦的雨水拍打声音。
沈氏的腿脚痛了起来,儿孙们自然又是一阵忙活。
林茜檀也是孝子贤孙里面的一个,自然也到祖母跟前去伺候了。
沈氏近来,大病小灾的没完,整个人都瘦下去一圈。
也许也是感觉到自己年纪大了,寿命也将近到了差不多的时候,老人家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像是交代后事似的。
林茜檀起初也没有怎么在意她啰啰嗦嗦说的那些家长里短的事情,直到她注意到沈氏看着她的神态当中像是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茜檀没有主动去问沈氏究竟是想说些什么。沈氏也像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似的。
有时说说这个,有时说说那个,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怎么说重点。
沈氏自己心里清楚,她这是想跟林茜檀说一说楚泠的事情。
越是随着对自己寿命大限有所预感,她就越是做梦梦见年少到如今一路的往事。
曾经的儿媳妇的那些事情在她脑子里面也就越发清晰了起来。
沈氏会跟林茜檀说一些这样的话:“你母亲在的时候,就像你现在这样,静静坐在你现在坐着的位置上看一些我看不懂书,那鬼画糊一样的蛮夷的文字……有的时候也陪我说一说话。”只不过那个时候,她年纪不大,身子骨也硬朗得多,她是坐着,楚泠也是坐着的。
不像现在,林茜檀虽然也是坐着,手里却拿着个擦拭的帕子,时不时给沈氏擦汗,一边揉搓她身上疼痛的部位。
房檐上挂着个形状古怪的鸟笼子,沈氏告诉林茜檀知道,那个也是她母亲弄来的。
海外商人的审美和中原人很不相同。楚泠弄来的这个鸟笼子,大概也就只有沈氏会喜欢了。
林茜檀自己也有弄些这样的货品来卖,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沈氏絮絮叨叨,林茜檀也耐心听着,直到和她轮班的下一个人来接替她。
林茜檀也跟田小香提过自己母亲的一些事。
林茜檀从沈氏那里出来,一路上就在想着田小香说的那些话。
楚泠灵堂里的那些物品摆设,田小香看过之后脸上的神色有多古怪,林茜檀印象太过深刻。
这也不过是几天之前的事。
与此同时,林茜檀的脑子里在想的,还有沈氏和她说的。
楚泠的事她已经听过许多,不同的人全在说,从前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到非得知道的地步。
也是越是听,她对自己的母亲生出了比起从前浓烈得多的探究心理。她走的时候,自己还太小,什么事也不记得。
这时丫头撑着伞,护卫着林茜檀往她自己院子走。正走到岔路口上,有一个人从那儿急匆匆地护着头冲出来。险些把正在想着事情的林茜檀也给撞翻。
那人没有带伞,已经淋了一身,看着也是往银屏阁去的。
是待梅。
林茜檀眉梢微动。
待梅出去的时候应该是带了伞,林茜檀自然要问她怎么搞成这样。她不小心把主子撞了差点滑倒,一边伸手接过旁边的人递过去的雨伞,一边道:“也是我倒霉,外头路口上碰上了打劫的。我急急忙忙的,把伞扔了出去,正好挡了他们一下,就趁机跑回来了。”
林茜檀惊了一下。
这天子脚下,青天白日的,哪来的打劫的人?
可不管怎么说,雨下得大。站在暴雨里说话也不是事。眼下还是先回去再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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