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语澄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九百三十一章 一刻天下,青川旧史,梁语澄,废文网),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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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们的君上会让一切重新好起来的。对于一直想改革、削高门拔寒门的顾星朗而言,眼下种种,是危机也是转机,只须把握分寸,便有机会转危为安。
那分寸的关节在阮雪音。
宁王这般想,五味杂陈。
顾星漠只觉忐忑,因为下一刻九哥开口了。
说了许多话,褒忠君之士,数十年历程,言社稷之伟,述天下之局。
最后免不了落于近来纷乱,避不过提中宫之“罪”。
顾星漠的心在胸腔内无限胀大,砰砰狂跳乱响。
却听九哥始终不言嫂嫂有罪,反而中肯评女课赤心,又点高门世家、将阴谋阳谋揭得简明扼要,以此暗示皇后之“罪”实为祸国之谋的一环。
这是必要又无力的。
有些道理没法对世上每个人说,哪怕下一道可供举国传阅的天子诏——既已发生的事故、走到的局面,不会被一段文字轻易浇灭。
一人之言,难堵天下之口。
“尽管如此,”然后他听见九哥讲出这四个字,沉缓地,略微无奈地。
胸腔内胀得要炸开,顾星漠想开口拦截却被周身凝滞的气血扼住了咽喉。
他徒劳张口,自觉在说话却完全听不到声。
周遭静极了,又吵闹极了,嗡嗡皆是人语。他回头看,满朝臣工根本无人开口,那些乱声来自他的脑海。
“尽管如此,臣妾出自蓬溪山,领天下公之训,且无论初衷如何,始终在此役中为棋亦为手。”
乱声之中嫂嫂的话音突围而出,顾星漠恍惚茫然,以为又是错觉,却看见臣工们纷纷回首。
他随之望,便望见阮雪音一袭凤袍踏过鸣銮殿高高的门槛,玉白锦缎与今日顾星朗的袍服分明同种衣料裁剪,各绣龙凤。
“反民以女课指臣妾谋逆,臣妾不认;但大祁历今日动乱,臣妾难辞其咎,但凭处置!”
景弘七年当庭自辩之后,这是阮雪音第二次立在鸣銮殿上、面对面与百官陈词。
那一次其实有罪,却要做无罪之辩。
这一次其实无罪,却要做有罪之认。
人生往复,她亦觉可叹。
顾星漠看着大殿中央跪拜的嫂嫂,竟不知该如释重负还是痛哭流涕。
这样好的两个人,他的兄嫂,这样相守相护为对方倾尽天下,却得不到景弘十年的盛夏月圆夜。
他完全不能转头去看九哥了。
巨大的沉寂笼罩住祁国的天子殿,迫得他不得不默念些什么压住胸中激浪,默念出的却是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此句前后分别是什么,他完全想不起来,甚至想不起诗名,想不起诗中那个早夭的少女姓苏名简简。
世间好词,在与之相应的人事真切发生以前,是缺乏意义的。
他亲眼看见了彩云易散琉璃脆,才明白何谓大都好物不坚牢。
“退下。”
无边悲恸与绝望里他终于听到九哥的声音。
非常远,显得模糊,教人分辨不出情绪。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臣妾因出身,因师门,因五年来种种言行引时局至此,不可饶恕!君上秉公论处,方对臣民有所交待,方使大祁昌盛、天下归心!”
“朕命你退下!”
暴喝之声比晨间更甚,尾音发颤,顾星漠求救般去看宁王,只瞧见七哥拢手闭目。
“请君上秉公论处!”阮雪音郑重三叩首,长伏在地。
“皇后言之有理,请君上秉公论处。”柴瞻出列,同跪恳求。
“请君上秉公论处!”
“请君上秉公论处!”
“请君上秉公论处!”
满朝官员,层层拜倒,声浪如潮。顾星漠忽就明白了九哥说,嫂嫂要动用她自己的上策,是何意。
声声附和,皆是要治罪嫂嫂的利刃,却其实与嫂嫂一条心——她游说了柴瞻,游说了所有人,让他们在今日此地,与她一起完成这最后一策。
以忠君之名、定国大义。
棠梨人在殿门外,因阮雪音声高,从第一句起便听得分明。
也便从那刻始就觉天昏地暗,强按着心绪告诉自己殿下或还有后招,殿下从来有后招,却听到最后都没有转折。
方彻底明白上当,想冲进去,被门前禁卫无声拦截,日色至亮,耀得她眼前一片茫茫。
“送皇后回承泽殿。”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涤砚的声音,既近且远,举目张望,发现泪水将视野遮蔽,忙抬手使劲擦,真见他站在高阔殿门下。
他在吩咐禁卫,余光却瞟向了自己。
棠梨不知该不该动,原地不动。涤砚只得走到她跟前,沉声道“君上有令,送殿下回去。”
局面绷紧得这样,几乎无可挽回,怎会,怎能?
棠梨呆呆望夫君,涤砚急了“还不进去!等着殿下被押入诏狱么!”
她一个内宫婢子,从来也没历过这种场合,连鸣銮殿都没进过,放在往常是要心惊露怯的。
但这一刻她全不觉怕,未待涤砚话音落已是拔腿冲进去,穿过满地跪伏的臣工直达阮雪音身边,也跪下,双手去搀她。
阮雪音却发力定住,绝不起来。
“请殿下随奴婢回去。”她声很轻,却用了十分气力。
阮雪音死死伏在地面,继续与她相抗。
棠梨便贴近她耳朵气声道“殿下今日出来,是奴婢之失;殿下若因此殒命,奴婢此生难赎罪过,只好带着腹中孩儿随殿下一同去了。还请殿下,垂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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