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语澄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九百二十三章 晚馥,青川旧史,梁语澄,废文网),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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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夜阮雪音谨遵主君示下,宿在承泽殿。
并没有比在挽澜殿睡得更好,因为崔医女呈上来的那方帕子,是柴英的血书。
该说是柴英作为唯一无罪的自由身,帮其他人执的笔。帕子末尾,有肖暧、薛如寄、郭宝心、崔怡及更多女眷的亲“笔”留名——相比柴英明显以笔写就的簪花小楷,那些留名显然是以指尖书的,鲜红被丝绢的质地渲染开少许,有种沉痛的写意感。
柴英的簪花小楷是薛如寄教的。这姑娘出身将门,与其堂姐柴一瑶同样的不爱诗文爱戎马,还是因参与了女课、担当了大任,不得不提笔念书。她与薛如寄交情甚笃,春天时正是她们俩陪阮雪音去的宁安。【】
帕子上柴英将情形交代得很清楚,无外就是肖、薛、崔三族领衔谋反,与纪氏同罪;郭氏因审刑院郭培在纪平的长卷上有批注,算追随者,也不能豁免,但惩处该会轻些;剩下那些阮雪音不认识的女眷名讳,亦都来自受牵连的家族,其中不少姓氏,昨夜她在鸣銮殿外听封雷报过。
所以顾星朗目下只斩了朝臣,尚未处置家眷,据柴英信上写,这些女眷都已被关押,正惶惶等待最后的发落——以君上近来动作,&bsp&bsp她们不觉得能逃过此劫,故请柴英帮忙,&bsp&bsp来求皇后。
-前几日你还信誓旦旦对本宫说,&bsp&bsp与外界几无联络。
彼时她手握帕子站在盈满白兰花香的御花园小径上,&bsp&bsp看着崔医女声有些冷。
-殿下明鉴!小人若有半句谎,愿此刻便领谋逆之罪赴死!
崔医女是个只会行医甚至常显木讷的老实人,&bsp&bsp老实到不会分析利弊,只遵循最浅显的对错。她今夜将帕子呈来,实是也没辨清对错,&bsp&bsp阮雪音认为她斗胆的缘故也不外两个
身为医者,同为女子,对芸芸女眷怀着恻隐心;
这些女眷里,有崔怡,以及整个崔氏的妇孺,&bsp&bsp她再与家族疏远、与她们不往来,&bsp&bsp到底同宗。
她说帕子混在新入宫的药材里,&bsp&bsp收拣时发现的。
因顾星朗一日两次地喝药,&bsp&bsp如今最常被送进宫的就是各种药材,倒合理。
想想合理,&bsp&bsp第二日阮雪音还是命人去一一查实昨日是否有新药材入宫,&bsp&bsp都哪几味,是否崔医女负责收拣。全部确认后,她没打招呼便冲去太医局,见到崔医女第一句便问
那帕子是从哪味药材里翻出来的?
如此突袭,最易辨虚实。她盯紧她的脸与眼,看到她茫然一瞬然后脱口“水柏枝”。
准确无误,&bsp&bsp所以可信。
所以柴英在玩火。
午后她请旨召柴英入宫,&bsp&bsp只说天长节在即,有些主意须与人商量,那丫头素来点子多。
这样的事从前哪用请旨,是顾星朗禁止她出宫又禁止她插手时局,且有最近几次反复交锋,令她不得不谨慎。
好在柴一诺正受重用,柴家已被证明赤忠,柴英要入宫,该不会太难,无外就是提前奉旨不得与皇后聊时局。
顾星朗果然准了,柴英在傍晚之前进了承泽殿。
一脸忐忑,&bsp&bsp站在纱幔垂落芬芳如缕的圆厅内,&bsp&bsp手脚皆非。
“胆大包天的事都做出来了,这会儿紧张,是不是晚了?”
阮雪音自纱幔后步出,云淡风轻。柴英更唬得四下里望,没有第三人,方快步跑到阮雪音跟前,绞手道“殿下小声些!”
阮雪音冷眼瞧她,“写帕子时的豪气哪里去了?”
柴英苦着脸,“接旨时就被警告过了,到宫门口又被警告一次,走鸣銮殿附近的甬道时涤砚大人等在半途,反复警示,刚进殿门,”她回头再望,
“棠梨也严肃得很,全都一个意思只许谈天长节,不许说别的。”
阮雪音轻嗯一声,坐下靠着椅背,“那谈吧,天长节,可有好点子?”
“殿下!”
阮雪音抬眸看她,“若要你不抗旨、不被问罪,那么此刻无论咱们说了什么,本宫都不能采取任何行动,既不能行动,还说它作甚?”
皇后殿下分明支开了所有人,便是在给机会,柴英这才反应过来,屏住一口气长长呼出,扑通跪下,&bsp&bsp膝行至阮雪音跟前,
“殿下想想办法吧。这些妇人姑娘懂什么,便是如寄姐——她不知道的,崔怡姐、肖暧也不知道——”
“她们亲口告诉你的?三个都这么说?”
“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家中长辈们确实嘱咐了好好跟着殿下经营女课,除却琴棋书画,也可多让姑娘们学习经史子集,这亦是皇后兴女课的初衷。”举国闹得这样,柴英是清楚始末的,顿了顿方继续
“如今看来,这当然也是阴谋的一环——但她们不知情啊,且哪怕到此刻,也,也并没有造成任何后果啊!”
其实是造成了后果的。与君权相悖的这一整套大道里,就有女课之兴,那个正午在正安门外,纪平和肖子怀咬死了这一点,且高声指她、让场间所有人都听见——顾星朗也是因此,风声鹤唳,铁了心要隔绝她在局外。
真能隔绝得了么。
“最近没上课了吧。”
“是。凭是什么学堂都停了,更况女课。”柴英闷闷答,“殿下,女课还能继续吗?”
应是不能了。但顾星朗为了她,绝不会给女课定任何罪名,只会悄无声息地,将其终止。
而薛如寄、肖暧、崔怡作为这几大家族的女儿,嫡系或半嫡系,会随父亲、叔伯被顺理成章株连——其他人或还能求一求情,包括郭宝心,这三位,是万不能对顾星朗开口的。
柴英见皇后迟迟没话,更觉焦灼,又不敢催,直到阮雪音问“你暗中传信入宫,柴一瑶可知道?你大伯、堂兄呢?”
柴英头摇得比拨浪鼓快,“没人知道。前几日如寄她们刚被关押,我去探视,还被堂姐骂了。”
“关押在何处?竟能让你潜进去至少两次,让她们一个个署名?”
“相国府。”柴英低道,“须关押的男丁够多了,霁都的大小牢房早就满了,这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关在宅院里,跑不掉。何况,难说,再过几日连关押都不必了。”
那座府邸,自顾夜城开国便兴建,后来赐给了他最得力的佐助纪荣,相国府三个大字还是太祖亲笔。百年了,竟沦为牢狱,由大祁的第四位君王、纪桓的学生、名满天下的顾星朗,钦定为牢。
后世翻史,读到此段,该也会禁不住和一曲挽歌吧。
“郭宝心及其他人,本宫会试一试。薛如寄,你去找薛战,他功高更胜柴一诺,君上或能给两分情面。”
“那崔怡姐和阿暧——”
于理上,不能帮;于情上,该试试。且这时候直接回绝颇凶险,万一崔怡或肖暧因此想不通,强行拖她下水——她自己或能冒这种风险,却不能对不起顾星朗的苦心,不能丢下他,更要好好等女儿回来——所以半分风险都不能冒。
“本宫尽力。但你要明白轻重,她们三个,本就比其他人要难。这三姓,比其他姓氏都难。”
柴英使劲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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