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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一时间,这龙神居然也有了些“困惑”的意思。不过下一刻,那只龙口便已张开,四面的金山银海霎时起了排山倒海之势,所有的威势都朝着当头的龙口聚拢而去。
既然一支手指摁不死这蝼蚁,那就只好抬脚踩一下了。
风旋凝聚于前,萤火般的微光好像把整片天地照亮。那挥拳身形的剪影映在这光芒之中,影子正迅速融化于那光芒之中。
然后,那愈加明亮的光芒突然停住了。
不,不仅是那光,而是这空间内的一切——那波动的金山银海、那空中聚拢的魂魄之气、连带着上方的龙神和挥拳的人形——全部定在中央,就像是画面突然被摁了暂停键。
在这样的停滞当中,只有一个男人的声音照常响着。
“这样么?”那人说,“那么,我便也赐你一死。”
一言落下,扬起的水银河重新开始流动,但所有的光芒却突然黯淡了下去。光晕之后,那金色的龙躯突然颤抖建,庞大的龙眼猛然瞪大,一刻间,那眼中露出的居然是恐惧。
祂当然不会因为一句没来由的话而动摇,此时让祂颤抖的,只是那股突然出现的气息——一股,祂似曾相识的气息!
千年之前,正是拥有这气息的人与祂决战东海之巅;当时那人翻江覆海雷霆万钧,举手间天摇地动风云变色,而最后那场战役的结果,是祂大败于那人手下,被剔骨抽髓、啖肉噬魂,那等耻辱与恐怖,祂此生都难以忘却。
而现在,这气息再度出现了。
祂记忆中最深的恐惧,在了两千年后的九州之中重现了。
不,不可能。祂是亲眼看着那人身陨的,否则祂祖龙也不会被镇压在这小小九鼎之中压榨千年。
那这气息的主人是谁?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出现在千年之后的今天?
刹那间所有的威压都立时崩溃,或者该说新的威压已经完全将其吞没。只是这压力仅仅针对祖龙而已——重压之下,登时叫其龙鳞破散,浑身动弹不得!
一声长吟响彻空间,祖龙近乎狂暴地扭转身形,向那气息来源处看去,全身鳞片都因此噼啪作响。
但情急之下,祂忘了一件事——在祂的面前,还悬着一只血管爆裂、却载满灵力的拳头。
砰。
没有了威压,挥拳的吴皓再无阻碍,就见那一拳飞也似地击出,直打入当头的龙眼之中!
尽管筑基期的灵力根本无法对祖龙这等存在造成伤害,但这一下挥去,也像是一粒针刺刺入眼中,就听巨大的金龙嘶鸣咆哮,长长的金身痉挛般扭动,那嘶鸣声震天动地,直震得地上金山崩裂、银海沸腾!
吴皓摔落在地,躺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此时他眼耳鼻喉无处不在冒血,浑身都如同爆炸般疼痛,好像全身每一根血管都流淌着尖针,一时间他怀疑自己真的会就此碎掉,裂成一地粉末。
他尽力翻过身,又尽力仰天看去——这个动作几乎让他晕厥,但也正因为这样,他看到了。
当头的龙神,正在颤抖。
在更高的空间之上,一个白衣的人影悬在那,正在注视着祂。
与此同时,象棋的棋盘上,对弈已到最后一步。
红帅在中,一炮在上正正瞄准,一車在旁蠢蠢欲动。
这个情势下,解天扬必须得挪帅以躲开炮的打击,但这样一来,旁边的車马上就会跟过来,然后就是車炮的纵横杀局,无解。
死局在前,只差一步。
两名棋手相对棋盘而坐,四目相对,无声中像是流逝了千年的时光。
在时间走到最后一刻之前,解天扬缓缓伸出手来,捻住了一枚棋子——但不是帅,而是前面的一个兵。
一兵向前,却不是如普通兵单格前推,却是如马一般,跳了个日字。
啪嗒。
兵卒跨过日字格落下,吃掉了正上方将军的炮。棋子滚落,化作粉尘。
棋盘那边,男人慢慢抬起头来,看着这个突然开始胡来的少年,脸上表情却像是不愠不火。
“一个兵,怎的能走日字?”男人问。
“为什么不能?”解天扬道。
“开盘之时,这便已经定了。能飞日者,唯马而已。”男人缓缓道,“棋之道,应当是个人做个人的事,该走线的走线,该飞日的飞日,不该求直线的兵能变成飞日的马。”
解天扬冷笑“我日你马呢?”
男人缄默。
“从一开始,你我双方掌握的棋就是不对等的,就不是正常的。也就是说,在开始对弈的一刻,这个盘上规则的规则就已经被打破了。”
解天扬道“从一开始,构成棋局的要素就已经不成立。那么,我为什么还要按照这个狗屁规则来?”
“没有规则在上,众棋失序,这棋局本身便要崩溃。”
“既然一开始就知道是必输之局,那让他崩溃又怎么样?”解天扬说着,又拿起一子,“再说,谁说我打破所有规则了?”
他说完,这次却是对方的思考时间到,黑子方自动走出一步,他见招拆招,手下兵又是走出一条直线,如战车横过疆场,将面前的一炮撞成碎片。
“这棋局的最终规则不是别的,而是将军,是‘赢’。它定了这样一个目标,那我便按照这个目标来,只这样就足够。”
这是那位老师告诉过他的。
他要走自己的路。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想着魏泽平时的一言一句,就像是考试遇到难题时突然拿到了参考答案,几乎没有思考的,再度走棋。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我要能走日能飞田的兵,那它就会是这样。如果他不能,那我来让它变成这样。”
“如果非需要一个规则不可,那么现在,我就是规则!”
一言既定,他彻底放开手脚,手在棋盘上连挪,田字、日字、直线、隔空兵卒跳的眼花缭乱,完完全全的胡来,却以黑云压城之势朝着对方碾过去。
他要赢。
这就是他所追求的规则。
毕竟,这棋盘上最多的棋子,就是兵卒。
全程之中,男人都是坐在那,静静地看着解天扬举手挪棋,状若发泄。
那棋已经丝毫没有章法,已经根本不能叫下棋,完完全全是小孩子气的胡闹。他自己依旧按照原本的规则行军,但他永远不知道解天扬的兵下一刻是要走日还是飞田。
啪嗒。
最后一子落下,解天扬从那枚棋子上挪开手来,走完了最后一步。
“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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