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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松江府太平的很,不说前些日子南市两个牙婆窝里斗结果害了家里人性命一事,他可是好些年没有遇到什么平头百姓的命案了,更别说一日之内出了三起,还件件都与陷空岛、与白玉堂有干系。
此时复杂,若说这里头没什么问题林知府第一个不信,多半是江湖纷争惹的祸端。
只是林知府多少有些暗恨这些江湖人不拿人命当回事,一出事就扰了平头百姓安宁,叫多少人无辜遇害,又叫多少人心伤落泪。
想到大堂外痛失孙儿的徐老夫人,又想到张家一桩红事变白事,还有住在府衙里那个被抢了女儿、好几日都唉声叹气的郭老儿……若不是温蝶姑娘只是个戏子,又不知其高堂该是如何苦痛。林知府想着想着便瞧了一眼冷着脸的白玉堂,他捧读圣人书多年,又为官十几载,自然懂得应立于他人的境地多思虑几分的道理。
他也不是第一次见白玉堂。
这位少年郎说是侠客却长得一表人才仿佛翩翩公子,虽然眼神瞧着凶煞、不假辞色,但心善得很。别看这会儿外头都在说三道四,心里头嘀咕白玉堂可是当真做了什么恶事,平日里却街上多得是称道白五爷的人。
不是那些瞧着白玉堂的模样就在心里头就悄悄尖叫小姑娘,而是当真受了白玉堂好的百姓。但是百姓的话锋转的如墙头草似的,说变就变,人云亦云者当真数不胜数,林知府当官多年,对这点也最为清楚。
假若是白玉堂遭了陷害,自然是当头第一个想要查清案子的人。
白玉堂丝毫不理会外头徐老夫人的恨恨咒骂之声,只问林知府说了一句话:“这半月来发生了多少起与陷空岛相关的案子?”
“既有此问,白公子可知今日便有三起案子?”林知府问。
这大半个月来还是第一次有陷空岛的人出面,林知府自然是从头问起。
“三起?”白玉堂眼底微微闪烁,还没细问就听公堂外头有个陌生女人喊着“五爷您可得救救我啊!”听声音年纪还挺大,而一个穿着喜庆、却鼻青脸肿的胖妇人扒着衙役要往公堂里冲,正是前头牵涉张员外家一案的媒婆,原先在府衙后头候着,听着动静竟摸了出来。她力气可比徐老夫人大多了,衙役们差点拦不住。
白玉堂闻声回头看了一眼。
那一眼叫胖妇人吓得僵住了,口中哆哆嗦嗦地继续说:“还、还求五爷和知府大人求求情,我、我……”
再多的话她竟是不敢说了,更别说原是瞧着想扑上前的动作,还硬生生地退了半步。
“你可认得爷?”白玉堂的嘴角挑了起来,声音又轻又稳,仿佛在呵气,叫人心肝胆颤。
胖妇人咽了咽口水,半天才双唇颤抖着说:“我我家的那那那……是是陷空岛当差的啊五五爷。”
那边张员外也到了,听到胖妇人跟白玉堂呼声求救,而公堂之上林知府又只见了白玉堂一人,心思回转布面怒目而起,大声道:“知府大人竟是要包庇陷空岛之人所犯罪行吗!”
“狗官!交出害我孙儿的凶手!”张员外话音刚落就听徐老夫人一句。
公堂内外不过片刻便闹哄哄起来。
还有不知何时跑出来的郭老儿在公堂外就朝着白玉堂跪下了,口中直道:“大王,求您放过我闺女儿罢!”
白玉堂闻言都忍不住露出错愕的神情来。
这老头是将他当成哪儿霸山占水的山大王来了?!
这边心思烦乱、七嘴八舌、争闹不断,所有事儿都搅合到了一起。
忽然,公堂上传来一声重重的拍案声,叫所有人吓得一抖。
正是握在林知府手中的惊堂木,而林知府绷着面色,冷冷地注视着下方,配上
头顶上那块写着“明镜高悬”的匾额格外威严肃穆,叫人心里发憷。他毫不留情地开口道:“本官断案,岂容尔等喧哗!”
“再有犯者,无论何人,杖责二十。”
站在公堂外的老潘偷偷抹了一手的虚汗,暗道林大人反应及时。
他眼见着白玉堂将那拇指顶出刀鞘的长刀又收了回去,那额头暴跳的青筋也缓和了不少,心里又是几番庆幸。
老潘倒不是怕白玉堂在公堂大开杀戒,将徐老夫人和张员外或是府衙之人如何了。而是那向白玉堂求救的媒婆多半要性命难保,横死于此地。
这媒婆说是和陷空岛有干系,说是陷空岛的仆从也不为过,既然惹了事,白玉堂找了源头心中怒起定是想一刀结果了她,哪还管她是不是真的无辜。到时血流满地,张员外无话可说,便是徐老夫人也可能就闭了口。
老潘还在想着,就见林知府冲静下来的几人招了招手,“你们几人的案子既然皆与陷空岛以及白公子有干系,这会儿主事的就在此地,你们便进来说道说道罢,也好一块儿了了此案。”
几人又七嘴八舌地欲要开口。
林知府又正色补了句:“只是此案尚未了结,真相如何亦不可知,之后本官自有定夺,尔等再敢扰乱公堂,皆按同罪处理。”
此话一出,众人一惊,纷纷噤声。
唯有白玉堂眯着眼睛,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神色仿佛有些漫不经心,不将那林知府的话放心上。
他这般作态叫几人心中均是含怒,却又顶着林知府那话的威慑不敢多言。
反倒是又哭又闹、向白玉堂呼声求救的胖妇人媒婆没了衙役的阻拦也不敢再往白玉堂身边凑,她也瞧着白玉堂手里提着的长刀随时要□□了。
胖妇人不敢看白玉堂,白玉堂却正眯着眼打量着胖妇人,“你卷入的是哪起案子?”
“那张员外家死了儿子,死活说是我干的,小的可冤枉。”胖妇人见白玉堂问的是这事儿,立马就张口喊起冤来。
“你竟敢这般口出狂言,反咬一口,你、你——”
“张家没了个儿子……”白玉堂说着,偏头望了一
眼那闻言气的直哆嗦的张员外。
“白公子,这事儿兴许你还有所不知,”不等白玉堂细问,林知府开口道,“你们陷空岛作保的这位媒婆做了一桩死媒,今日张家公子与苏家小姐大婚,却八字相冲,纷纷撒手人寰。此乃今日之案其一。”
白玉堂直言问道:“如何死的?”
老潘瞧了眼掩面的张员外有些不忍地开口:“张公子是踢了轿门后忽的一头栽倒在地,而苏小姐是勾到门槛无人扶正面撞在石板上没了气息。”
白玉堂沉着面色没有说话。
“其二便是疏阁温蝶姑娘坠楼一案。”老潘在林知府的示意下出口道。
这案子也就疏阁的管事来报了个案,并无更多人理会,即便不少人知道温蝶是温殊的人,却也仅此罢了。平常人家还可能被悄无声息地给杀了,可白玉堂,不是温殊亲自出面,一般三教九流还真惹不起。
“其三则是徐家一案。”老潘又道。
白玉堂听着老潘说徐家,神色半是讥讽,三件与他有牵扯的案子里属这事最荒谬,也最叫他不屑辩之。他连问都不问徐家一事,更不理会徐老夫人的纠缠,直言道:“那老儿口中的闺女又是所谓何事?”
老潘迟疑了须臾,只听郭老儿连忙哭道:“还请大王放过小女,她年纪尚小,且早年便定好了亲事,当不得您的夫人啊。”
白玉堂冷冷一笑,“爷两月有余未归,没那个兴趣娶个未曾谋面的姑娘,你不必与我废话,直说掳走你闺女的果真是陷空岛的仆从?”
“那人说是要将小女许给陷空岛的五爷做夫人,小老儿不肯,他便强行将小女掳去了。”郭老儿边哭边答,引得公堂其余几人又是唏嘘又是皱眉欲骂白玉堂。
白玉堂却不管不顾,只问:“那人是谁?”
“他自称胡烈。”郭老儿说道。
白玉堂几乎是同时想起星雨楼门口有人这般喊了一句:“可那掳走人家黄花闺女的胡烈总是你白五爷的手下。”
“好极!”他攥着刀怒极而笑,整个人都冰冷冷的可怖。
而堂上的林知府也在这时扶着惊堂木沉声道:“白公子既然已经
了解了,可还有辩解澄清之词?”
胡烈是他一好友两三月前送来的下人,确实归于他白玉堂的麾下。那时还未能安排妥帖,白玉堂便匆匆出了门。
白玉堂瞧着公堂众人多是愤愤的神色,那些面容上仿佛都写着这等小人、何须狡辩,可他竟是扬眉而笑:“既有胡烈之名,那便好说。”
他猝然一抬手,有什么东西朝着林知府的脸飞了过去,得亏林知府胆色足没去躲,而那东西就在林知府面前坠落在桌案上。
是一块刻着一匹马的玉佩,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据老潘那一眼所见,这白玉佩成色可比展昭手里头那块玉腰佩好上数倍,羊脂白,温润干净、质地细腻又透着滋润光泽,应当是上好的珍贵软玉,多是非富即贵的人家给家中孩子贴身带着的,还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能有的。
只是上头所雕的是并不是鼠而是马,老潘和林知府相视一眼,仿佛是明白了此物的贵重。
“知府大人既然想要破案,只需应我一件事便可。”白玉堂扶着刀,独一人站在公堂,身周确是无人凑近。
他这意思公堂上的人都听得明白,这些案子白玉堂要亲自去查。
“此物押于你,三日后爷自会拿幕后真凶的项上人头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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