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崽崽只是寄几jio得寄几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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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昔闻宫墙之内,天潢贵胄,所用皆非凡品,所食皆为珍馐,所饮皆是仙酿,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世人皆心向往之。
然吾今入宫伴读,虽确见锦衣纨袴,却是食无山珍海味、行无三千仆从。帝最喜米线一碗,后常食三菜一汤,皇子公主亦从之。
衣食至简处,清简于寻常富贵人家。
凤子龙孙,竟沦落至斯乎?”
康熙看到这里,就被糯米呛到了,他堂堂大清帝王,在六岁小儿眼中,竟然活得如此寒酸?!
不过……
他低头看了看桌上,自己正在食用的这一道荷叶糯米排骨,顿时三道黑线。
——他确实就打算将之当做午膳,不再用其他了。
原先的一百零八道帝王御膳规制,如今他也确实觉得铺张浪费,实在没必要整那些虚的。有那钱,还不如多买些上等食材,让祁儿去鼓捣新品美食?
别看这荷叶糯米排骨简单至极,这里用的食材,除了祁儿亲自从什刹海买回来的荷叶,就没有一样是凡品。
这糯米,是整个大清都产量极少的、只产在洞庭湖畔的洞庭糯米,品质至高、色泽莹润透明、食之口舌生香。
这排骨,宰杀的是皇庄严格按照的饮食结构喂养的肉猪,选择其中肥瘦比例最佳的小排,剁成均匀大小的块状,一只猪,也只够选取一份荷叶糯米排骨的量。
这香菇,是采自东北深山、生长于土地肥沃、环境纯净处的野生香菇晒制而成,是营养价值极高的山珍。
还有这些调味料,全部都按照祁儿的最高要求去酿造出来的,有的成本比很多山珍海味的价值都高。
皇后曾说,取消他一百零八道菜,会给他更高级别的御制享受。今日已可以说,她已经做到了。
这些食材,绝不是民间能吃到的。以前宫中浪费的是‘山珍海味’,如今食用的,却是‘龙肝凤髓’。
可张廷玉这小儿竟有眼无珠,还敢写成文章嘲讽皇家,是不要脑袋了?
这文章被天下汉人看了去,岂不是会更加轻视清廷?他岂不是要沦为天下人笑柄?!
帝王威仪何在?!
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张英怎么教儿子的?皇后怎么给祁儿选伴读的?
更可恨的是,这样的文章,索额图和京城书局的官员是怎么想的,竟敢让之公诸于世?!
想到这份报纸如今每次刊印万份以上,售往大清各地,他的脑袋就嗡嗡响。
康熙恨不得立马把索额图揪过来,先打他个三十大板。但下一秒,他丢开报纸,若无其事地继续吃他的荷叶糯米排骨。
香~真的香!
吃着这么香的饭,怎么能用气愤或郁闷的心情?
美食就应该用最美妙的心情好好享受,才不辜负了这人间美味。
吃完一份,康熙意犹未尽,暗暗摸了摸最近长出来的小肚子,他纠结了一个呼吸的时长,决定再用一份。
大不了,每日多腾出点时间强身健体!
这种时候,就能看出祁儿是真贴心,每次都给他准备了双份。
等享用完美食,康熙秒变阎王脸,“梁九功,传索额图、张英前来领罪!”
康熙一怒,梁九功都抖三抖。
亲自去传索额图和张英的时候,也让个小太监跑了趟坤宁宫,给皇后娘娘报了个信。
就说,皇上吃五阿哥送来荷叶糯米排骨时,看见食盒里的《京城周报》震怒了,现下要治索额图和张英的罪。
索额图和张英被梁九功喊出南书房时,就听见他哆嗦着声音道:“两位大人诶,皇上看了《京城周报》震怒无比,您二位快好好想想,是哪里犯了错,如何认罪吧!”
这两位天子近臣,平日里都是深得帝心的得用之人,所以梁九功愿意卖一句好,希望只是误会一场。
听他提示,张英仍然一头雾水,而后浑身冷汗涔涔,脚底发虚。
而索额图一听是报纸之事,已猜到十之七八,忙给梁九功塞了个荷包,压低声音道:“劳烦公公,遣人知会皇后娘娘一声。”
梁九功把荷包推了回去,只道:“皇后娘娘或已知晓。”
索额图这才放心,和战战兢兢的张英一道,去往皇上的勤政殿。
张英一进殿,一份《京城周报》就摔在他面前,“张英,你教的好儿子!”
张英慌忙跪下请罪,又道:“不知廷玉所犯何事,还请皇上明示。”
“你自己看看!”
张英捡起报纸,在索额图的示意下,双手颤抖着,找到他家张廷玉的文章,看了两行,面上血色尽褪。
“咚咚咚——”张英自觉大祸临头,惶恐地磕起头来,“皇上恕罪、皇上饶命啊,小儿无状,是臣教导无方,请皇上看在稚子年幼、童言无忌的份上,从轻发落则个吧!”
听他语气,真的快哭了。
张英此人,低调规矩隐忍了大半辈子,实在没想到,从小乖巧的儿子,进宫不到两月,竟然会闯下如此滔天大祸啊!
他看了看索额图,语气前所未有地尖锐:“索大人,你缘何会将此等稚儿荒唐之语,刊于京报之上?”
索额图一看,就知道他根本没看完全文,正想说什么,皇上又一沓奏折砸下来,直中他的脑袋。
“索额图,瞧你干的好事?!”
“皇上恕罪!”索额图磕了个头,但表情竟是不慌不忙,“皇上容禀,此文发表,是经皇后娘娘首肯,臣本以为皇上是知情的……”
“皇后?”康熙一怔。
“没错,臣妾确实知情。”皇后的声音从殿门处传来。
她扶着曹嬷嬷的手,款款迈步进殿,一下子就指出关键所在,“皇上,您是不是没有看到最后?”
康熙神色微顿,想了想,似乎后面还有内容,但他已经气到看不下去了。
张英闻言,重新拿起报纸快速往后看,越看,脸色越是缓和,有种大松一口气的感觉。
皇后手里正拿着一份报纸,她走到御案前,将报纸递与康熙,“皇上请看,不但后面的内容您没看全,连栏目的未曾注意吧?”
康熙这才去看栏目,大大的‘童话’二字,他刚刚竟没注意到。
皇后笑道:“这就是新开的儿童专栏。”
康熙挑挑眉,顺着刚刚没看完的文章继续往下看,只见,在‘凤子龙孙,竟沦落至斯乎’后面还有几段。
“吾遂究其原因,原是帝后忧国忧民,乃言传身教于皇子公主,克勤于邦、克俭于家、俭以养德。
吾曾读李商隐诗曰:历览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破由奢。
又观而今皇宫之中,人人以骄奢为耻,以俭约为荣,所俭财物,皆用于赈济黎民。感悟良深!
国之康熙,指日可待也。”
康熙:“……”
很难想象,这篇文章竟是刚进学的六岁小儿写的?
这个先抑后扬的手法,真是差点气吐他一口老血!
他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索额图与张英二人。
下一刻,复又低头将文章重读一边。
而后表情有些复杂:“张英,你文章真是出自你儿之手?”
怕不是你写的?
张英一副惶恐之姿,“皇上,微臣此前从未见过犬子此文手稿啊。”
皇后笑道:“皇上,稚儿文笔拙劣,哪能出自张大人之手呢?”
“哈哈哈哈哈……”谁也没料到,康熙忽然拍案大笑,点头又摇头。“张英啊张英,你这个儿子,有天纵之才啊!”
索额图和张英都愣了一下,他们能想到皇上不会怪罪,却没想到皇上大度至此,竟还夸起张廷玉了?
皇后微笑行礼,“皇上圣明!”
康熙:“既是误会一场,尔等便回去处理公务罢。至于张廷玉,朕自会另行赏赐。”
“谢皇上隆恩。”
张英站起来,不料脚又是一软。
索额图及时扶了一把,他才没有失态,两人双双退出勤政殿。
到了殿外,走了好一会儿,张英才感到逐渐恢复力气,挣开索额图的搀扶,“索大人,多谢你搭把手。”
语气却不怎么好。
索额图乐了,“张大人啊,您这胆子还得练练。”
张英:“索大人,算是下官求您了,下回要是还有这种事情,提前知会老夫一声,可好?”
“好说、好说。”老狐狸索额图笑得极为和善。
勤政殿内,康熙睇了眼皇后,“此事,你为何未提前知会与朕?”
秀敏微笑不变,“皇上,臣妾以为这只是小事一桩,不曾想您反应会这般大。您看这童言稚语,尚有诸多不足之处,又是在童话栏目,臣妾以为,世人观后不过一笑置之,信者寥寥,实在无伤大雅,更不值一提。”
康熙眯了眯眼,从皇后的角度来理解,似乎确实是小事一桩。不过,这文章写的,一开始还真是让人瞠目结舌,匪夷所思,吊足了观者胃口。
他不由再次发出疑问:“真是张廷玉自己写的?”
秀敏:“是他入宫后,不同时期写的几段日志,稍加润色而成。”
康熙眼神犀利:“他怎会想到拿去登报?”
秀敏认下这口锅:“是臣妾无意中看见,觉得这等不加矫饰之真言,着实有趣,便给了索额图。还请皇上恕罪。”
康熙的手指在桌上不停敲击,须臾后,才道:“宫闱之事,外道终究不妥。”
秀敏:“臣妾记下了,往后断不会再有此等事情发生。”
康熙:“罢了,此事到此为止。”
秀敏行礼:“那臣妾便先告退了。”
康熙张了张口,望见皇后无懈可击的微笑,顿了顿,终究没说出什么来,就让她回去了。
望着皇后逐渐远去的倩影,康熙蹙了蹙眉。
他们之间,似乎越来越生疏了。
回到宫中,秀敏直奔小膳房,揪住忙碌的胤祁。
“你干了什么好事?”
胤祁被额娘提着后领子拎起来,整个人都懵了,“我、我干什么了?”
“你是不是把报纸提前给你汗阿玛送去了?”原本她是计划亲自送去,打个预防针,再让康熙看到的。
胤祁闻言,大眼睛眨呀眨的,明显心虚的表现:“我就是想,让汗阿玛吃饭的时候看看报纸,放松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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