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往昔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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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裴云丰知道六皇子并不受宠,但毕竟也是个皇子,他撇撇嘴有些气闷,摸了摸脖子上的掐痕,有点不想就这么放过沈辞。
还没等他琢磨出个所以然,一道阴郁的嗓音由远及近:“裴云丰!你又在搞什么!”
裴云丰一个激灵,立马蹿到蓝衣少年身后,声音轻如蚊蚋:“五哥,我、我没搞什么……”
来人还未及弱冠,面色透着病弱的苍白,斥道:“父亲找你,赶紧给我滚过去!”
“是,我这就去。”裴云丰冲同伴们使了个眼色,一群人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谢如琢知道这人定然是裴家的五少爷,本以为他也要为难沈辞,没想到他冷着脸看了沈辞两眼就走了。
那群人就这么走光了,也没人给沈辞解开手腕上的麻绳,谢如琢便蹲下身自己解。
沈辞坐在地上等了片刻,低头一看,这人不仅没解开,还把绳子搞成了死结,他有点嫌弃地皱眉道:“你行不行啊。”
谢如琢的手指被粗粝的麻绳磨得红红的,委屈巴巴地看着沈辞:“不行……”
沈辞:“……”
无语凝噎的沈辞四处张望着有没有什么工具能用,谁知忽然走来一人抽刀帮他割开了麻绳,还塞给他一张银票:“五少爷给你的,你这两天别再乱走了。”
谢如琢蹲在地上,托着脸颇为认真地看那张银票,他对钱的多少没什么概念,但感觉五十两还是挺多的样子,替沈辞感叹道:“哇,你有钱啦。”
那人送完钱便又走了,沈辞用怀疑此人是不是有病的眼神打量了下谢如琢,当真觉得这个皇子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你痛不痛啊?你都吐血了诶。”谢如琢凑近来端详沈辞的脸色,“是不是要去找个郎中看看?”
谢如琢脸上的皮肤白嫩得如同软滑的豆腐,这张脸骤然在沈辞眼前放大,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些,揩了把嘴角的血,无所谓道:“不痛,不用看。”
“唔,哥哥你真厉害。”谢如琢似是很爱笑,说什么都是笑着的,“我被母妃打手心都觉得好痛的。”
十一岁时的沈辞耐心很不好,也不喜欢和陌生人多接触,但面对笑得傻里傻气的谢如琢,他又不忍心就这么走掉,见谢如琢长得瘦瘦小小,但看年纪好像也过了十岁,一脸冷漠道:“你几岁了?别乱叫哥哥。”
谢如琢道:“十一岁啦。”
沈辞在心里说了句你长得真矮,又问:“你几月的生辰?”
“七月。”
沈辞生辰在一月,眼神飘忽道:“哦。”
谢如琢嘻嘻笑道:“所以你还是哥哥对吗?”
沈辞漠然道:“六殿下就这么随便在外面乱认一个娼妓之子做哥哥?”
“哥哥,你不要难过啦。”谢如琢并没生气,捏着沈辞脏兮兮的袖子晃了晃,“我的五皇兄和两个弟弟也经常说我是娼妓之子,但我从来不理他们。因为我理他们了岂不就是承认了?就让他们瞎说去呗,他们自己说累了也就觉得无趣了。”
沈辞不再觉得谢如琢傻了。
这些话其实谁都明白,但世上真正能做到的也只有谢如琢这样干净到纯粹的人,旁人对他做的事,同他说的话都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只依凭自己最质朴的心意活着。
这才是真正活得恣意,一种天真的恣意。
“嗯,你说得对。”沈辞第一次神色不再冷漠地回应了他。
谢如琢继续道:“我平时也没有朋友,他们都不跟我玩,但我一个人玩也很开心的。所以哥哥以后也可以自己玩,不要再跟他们一起了。”他说着又弯了弯眼睛,“不过这两天我可以出来陪哥哥玩,我肯定不欺负哥哥。”
沈辞瞥一眼谢如琢细瘦的腕子,心想谁欺负谁都不知道,他本要拒绝,但在谢如琢亮晶晶的眼睛注视下,最终还是把话吞了回去,沉默以对。
“我只有这个时间可以出来玩。”谢如琢笑得更开心了,“哥哥明天可以在这里等我吗?”
沈辞还是没理,谢如琢就自言自语:“那就说定啦。”
“六殿下,你在和谁说话,快回去了。”
沈辞站起身看到一个梳着双螺髻的少女找来,约摸是宫中侍女,她身后还站着一个身着绛紫马面裙的女子,只模糊一瞥便知容颜姣好,谢如琢回头看到两人明显地僵住了,立马小跑着过去向那美貌女子行礼。
在沈辞的位置,他不大听得清女子都和谢如琢说了什么,但能看出女子挂着柔和的淡笑,伸手爱怜地抚谢如琢的脑袋。
然而沈辞越看越觉得不对,谢如琢的姿势僵硬,手似乎还在发抖,他再眯着眼仔细瞧,顿时震得脑中如惊雷炸响,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名女子——他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谢如琢的生母宁妃。
宁妃远远地与神色震惊的沈辞对视了一眼,沈辞慌忙转开视线,宁妃牵起谢如琢的手往僻静小路离开,水葱似的指甲上滴落下一滴鲜红的血。
第二日谢如琢依然在这个时辰来到跑马场,沈辞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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