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千夜一朝未明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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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婧陷入沉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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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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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坐在竹凳上，守在药炉前。檐外空气清寒，灰黑色的雨丝隐没在夜色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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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将涉云的身世，师妹有所不知。他上山时，就已经是小有名气的炼器师，跟着散修学过些粗浅功法。师父看他天资卓绝，才破例收他为关门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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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珠和尚的话在明婧脑海里一闪而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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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为了天生镜来的清虚。”明婧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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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修望着药煲上方升腾的白气，缓缓道：“是，他在拜师之时，便已经向师父解释过。师父告诉他，会替他向师祖求一个机会——让他去禁地参悟天生镜的机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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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祖不愿意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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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师祖同意了。当然，也只让他进去了一会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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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修露出怀念的笑，颊边浮现出梨涡，“只不过，他仿造天生镜，被师祖知晓了。从那之后，师祖抓住他一次，便打他一次。可小师弟倔得很，还是铁了心要烧制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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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涉云之前有口疾，怕是被抓到了，也解释不清。如此反复，才会被师祖讨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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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之前在杂货铺见到的满满一架镜了，又想起自已顺手带回了其中一面。也不知道将涉云发现之后，会不会找他算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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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婧忍不住叹气，“可他为什么会因为师祖的责罚，而厌恶师兄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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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他每次挨打时，我都在旁边瞧着。小师弟性格孤傲，受不了这种屈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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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修闭目，轻嗅着药香，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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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师祖已经不在人世，而他修为臻至化境，论实力，已是当今修真界霸主级的人物。我一个元婴初期的小道士，居然目睹过他早年受辱挨打。多半啊，他是把对师祖的怨，移到我身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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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婧不知该对此作何评价。他不是将涉云，并不知道明修口中的“挨打”，是哪种程度的责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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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记得，那少年道士眼里的杀意万般真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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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婧皱眉，问道：“他说要杀你，师兄不担心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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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什么？”明修双手支起下巴，眨着圆眼，笑道：“我又不会下山，他不敢来清虚杀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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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修一直知道将涉云对他的恨。他却不会告诉明婧，他自已又是如何被选去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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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他最黯淡无光的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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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师祖以前住的阁楼现在空置着。小师弟还在清虚时，在那里度过的时间最长。若是师妹感兴趣，可以去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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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婧并不急着调查师祖住过的阁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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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个月的比斗大会近在眼前，哪怕明婧不在意名次，也还是对苏良櫂的修炼颇为上心。他心里对这少年有愧疚，却又不知从哪里弥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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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婧每日都去少年住的偏院，看他吐纳练功，他也偷偷恶补修真基础知识。苏良櫂遇到问题，他就搜肠刮肚地总结明敬的心得，转告给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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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口不能言，与明婧交流时，常常在手心比划简单的文字，再辅以眼神和肢体语言来表达他的想法。一来二去，两人也培养了些许默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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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遭逢上次的变故，苏良櫂的性了又闷了许多。只有见明婧到来时，他脸上会浮现些笑影，但也转瞬即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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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婧看在眼里，却不知如何是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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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苏良櫂的年龄跟他现代的表弟相似，明婧干脆把他当成自已的表弟来关爱，虽然真表弟不及少年俊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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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两人有个相同的特质，那就是孤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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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明婧从云台宫的膳房要了些灵果，准备去督促少年的晚课。少年不能发声，通常是明婧诵真经，他跟着在心里默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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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婧在现代时没有信仰。奇怪的是，诵念道家经典时，他也会有所感触，心灵变得平静。所以他并不排斥清虚的早晚课，反而乐在其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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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明婧自已也注意到了，他好像比想象中更适应明敬的生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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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诀信手拈来，道经说倒背如流……就像是，他早就作为明敬活过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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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姑突然沉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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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良櫂睁眼望着他。见他眼神恍惚地注视着前方，知晓明姑走神了。作为一个修行万载的女道，这种情况本不该出现在明姑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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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将涉云跟他说过，现在的明姑不是原本的明敬。少年不懂那人的意思，也不全信那个残忍夺走他声音的道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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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明姑与传闻中不同这点，他早就有所察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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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知道，他笑起来时……青春又可爱。就像他在俗世时，幻想未来娶妻生了，他的妻最好便是这般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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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想到这里，自已掐断了思路，赶忙低头驱散杂念。他不该这样亵渎明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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