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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硕颀长的身影消失在梅花帐后,愉景斜靠着竹榻,看着那一行笔直的湿脚印,半晌回不了神。
月隐星沉,偏殿里红烛高照。
流水般的赏赐往愉景屋中送来,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见到愉景更会道一句:“恭喜主子,贺喜主子。”
恭喜什么?贺喜什么?
恭喜他衣衫不整出了净室后,毫不在意,遣来素心,用一种暧昧不明的方式,暗示他和她成了?
可他和她,分明什么也没做。
素心眉开眼笑,给愉景端来红枣羹,连称呼都变了,“主子,先用点羹,补补血气。”
愉景转脸看向一侧的梳妆台,可不是?她这会儿面白如霜,落在其他人眼底,只以为她是伺候他折腾久了,没了力气,殊不知她却是心灰意冷。
他怎么了?
为什么生气?
就因为那句她来教他?
还是因为她太过主动了?
泪珠滑落,有些苦,有些涩,还有些委屈。
她热情似火,上赶着向傅长烨求欢,可他却似一座冰山,她到底要怎么才能将他融化?
但凡是有点办法,能够像他这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又何至于要这样向他卖笑?
谁不要脸面?
谁没有尊严?
他在水中那一推,还有他强按着她沉于水下的深吻,使她到这会儿都觉着心疼。
愉景只觉额角突突地疼,随之打了个喷嚏,眼皮涩得抬不起来,刚才从池中出来,穿着湿衣服坐得太久了,这会儿怎么都觉着不舒服。
她想了想,在床榻上合起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金鸭香冷。
愉景向来睡不踏实,迷蒙中香帐好像被人掀开了,以为是素心进来,愉景便没有睁眼,只继续想着心事。
可紧接着床榻一侧沉了下来,似有人坐在了床边,而后褪了鞋袜,在她身侧躺了下来。
愉景一惊,反应过来不是素心,连忙警醒转身,却不期闻到了那熟悉的沉水香味。
随后借着朦胧的烛光,她一侧脸,看到了那板着脸的清冷男人。
“殿下?”愉景惊诧。
他不是说再也不会来偏殿的,同时再也不要她伺候的吗?
他这是几个意思?
愉景恍惚,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可身侧男人却在她迟疑间,一言不发,脱了衣衫,独自转身背对着她,抱臂而眠。
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传来,愉景的心一点点回落。
可是,床上多了一个人,这感觉就完全变了。
她不知自己该怎么睡才好,也以背对他,背对背睡?还是挺直了身子,面朝帐顶,随时做好伺候他的准备?
愉景辗转反侧,斜侧过脸看他一眼,月色照进窗棂,她借着淡淡月光看傅长烨,他一动不动,如同卧佛。
她纠结了一会儿,转过身子,心想罢了,还是面朝他后背吧,这样不显得疏离,隐隐还透着她的示好之心。
今夜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再去勾撩他了,还有她也要面子,被人打了一掌,再热脸贴上,她做不到。
“翻来覆去,到底要不要睡?”
身前,傅长烨冷冷呵斥一句,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像冬日刮来的北风,吓得愉景连呼吸都不敢了。
她小心翼翼,将双手枕到脸下,只目光移动,从他后颈飘过,落到了他后脊,再然后是那被她拍过一次的后.臀。
站如松,卧如弓,说得就是他这样的男子。
愉景想,他是个美男子。
若不是因为她与他中间隔着这么多,无法逾越的权谋和勾心斗角。若是他只是个青衫书生,她一定会爱上他这样的男人。
她弹琴,他看书。他写字,她研磨。他练剑,她烹茶。
春夏秋冬,长相厮守,该是多好。
可是,终究是相遇的时间就错了。
愉景心中悲凉,她隐隐约约能感觉出来,他心底是瞧不上她的。权臣推送的女人,在他眼底,不过就是顺水推舟,欣然笑纳的玩物。
愉景轻叹一声。
温热的气息吞吐在颈后,有些热,还有些痒,像是故意撩人一般。
傅长烨微恼,心中暗想,今儿他发了那么大的火,她竟然还敢再来撩他,真的是太过放肆。
他偏不理她,偏要晾着她,要她好好反省,自己以后
到底靠着谁过活。
她还叹气,还故作可怜?
明明可恨之人就是她,这个女人就是石头心肠,这么久了,对他除了利用,竟一丝真情都没有。
她但凡用点心,在他吻她的时候,都该有点回应,而不是勉强跟随,亦或是被动接受,甚至有几次因为心不在焉,磕到了他唇角。
所以,他故意咬破了她嘴皮,可她还是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可不就是没心?
黑夜深沉,傅长烨微微蹙眉,慢慢合上了眼睛。
愉景见他不动如山,她也不敢动弹,合着他绵长的呼吸,也浅浅睡了过去。
香烛燃尽,挂下一溜的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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