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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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玉不知为何, 近些日子里康熙柔情似蜜，恩宠更盛了。往日在紫禁城从未连续侍寝七日，而近来康熙连着七日夜夜留宿在和玉的院子, 便是后面来了月事不方便，也日日传唤和玉一同用晚膳。</p>

他时常外出观禾, 带上后宫嫔妃可是头一回。</p>

康熙低调行事, 出行带的人不多，除了和玉主仆两人外就带着梁九功。</p>

两人打扮低调, 康熙穿着素花纹常服，和玉没有穿旗装，学着宫外妇人穿起了汉装, 髻间用珍珠流苏步摇装饰。</p>

康熙一见便觉得温婉，别有风韵。心中盘算着让人多备几件汉装置于行宫中作为闺中乐趣。</p>

康熙出行虽不招摇，但行宫毕竟不比紫禁城大，康熙微服出巡的事在一个时辰后传了出来, 惠嫔等人的帕子又撕碎了几条。</p>

五月的天慢慢变得闷热起来, 外出一会便容易闷出汗来, 和玉懒懒呆在屋内看着娜仁和萨仁绣花样。突然起了兴致, 让娜仁从带来的行李中找出湖蓝色的薄丝绸, 娜仁听罢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将细碎的针线团仔细收好，开口道：“内务府送来那匹料子时，格格还说不喜欢这浓厚颜色的布料, 还是一旁的胡嬷嬷说这颜色称您，格格便是不爱也留这匹料子，如今怎么格格想起它来。”</p>

和玉集中在看萨仁描边画样，没有抬头，声音依旧懒散：“颜色是不喜，只不过那料子摸起来倒是丝滑清凉，放在库里也是可惜。”</p>

那匹布料内务府一共有十匹，太皇太后和太后不喜这种类亮色，所有仅有的十匹布料全给了主位以上嫔妃们，算是稀少的面料了。</p>

娜仁笑了笑，收整好针脚，抬头与卫嬷嬷相视一笑便起身去找胡嬷嬷，库房一直是胡嬷嬷管着的。</p>

娜仁先是去胡嬷嬷房间寻她，意外发现房中空无一人，胡嬷嬷在不在这。不在自己房间能在哪呢，难道是最近皇上赏赐频频，嬷嬷在库房里清点货单吗？</p>

娜仁随后转去了库房，说是库房其实也算得上简陋的，只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和景仁宫中的库房没法比。</p>

娜仁还没走到门前，远远便看到库房门上还是上锁的状态，那胡嬷嬷便不可能在这儿。</p>

格格的院子又不大，怎么这么大个人还能不见了？娜仁挥手叫住洒扫的一名小宫女。</p>

“胡嬷嬷在哪里，你可有看见？”</p>

洒扫院子的小宫女见贵主身边大宫女找自己问话，积极极了，在自己脑海记忆里搜索胡嬷嬷的影子。</p>

很快就有了线索，连忙开口：“晌午过后，好像有个像胡嬷嬷身影的人从奴婢身旁经过。”</p>

洒扫宫女等级地位低，便是有人经过也不敢抬头去看，所以也不敢确认从她身边走过的人是不是胡嬷嬷。</p>

为何她会认为从她身边经过的是胡嬷嬷呢，她不仅负责洒扫外院，也负责打扫宫人住的房间。胡嬷嬷的房间是她一人用的，怕是因为信仰佛教的原因，进屋便能闻到浓浓的檀木香。</p>

刚才那人从洒扫宫女身边经过时她也闻到了同样的檀木香，因此虽没抬眼看，洒扫宫女心中也有几分把握，认为那人便是胡嬷嬷。</p>

娜仁开口反问：“你可记得她去哪了？”</p>

洒扫宫女指了个方向，娜仁顺着她的指尖看去，指向的地方是博尔济吉特庶妃所住的偏殿。</p>

娜仁多留个心眼，漫不经心地又问了嘴：“胡嬷嬷常去哪儿吗？”</p>

洒扫宫女久居行宫，不知两位博尔济吉特氏女之间的隔阂，还以为两人既然住在一个院子又是同姓，关系是亲近的呢。</p>

“嬷嬷走的勤，多时一日两三次，少是一日一次也是有的。”宫女没有犹豫把自己知道的消息托盘而出。</p>

娜仁听了心里自然是一肚子火气，胡嬷嬷是太皇太后给和玉，和玉让她去管理景仁宫的库房以及阂宫日常事务，一是以示信任，二是也不想让胡嬷嬷留在内屋。</p>

所以胡嬷嬷并不常近身伺侯，和玉也没拘着胡嬷嬷，她平日里行踪也没人过问。哪知这胡嬷嬷倒是好，自己正经主子不伺候着，日日往别家主子房中钻。</p>

娜仁从荷包掏出几粒银瓜子赏给洒扫宫女，宫女从未遇到如此大方的，要知道这是在行宫，俸禄比不得紫禁城内当值的宫女。平日里她的收入也就几百余文，突然从天而降这几颗银瓜子，可快要比得上她一年的俸禄了。</p>

“多谢姑姑。”宫女低腰行礼，拿着她的扫帚心思飞扬地走开了。</p>

博尔济吉特庶妃处，胡嬷嬷果然在这，博尔济吉特庶妃坐在圆凳上，胡嬷嬷弯身在一旁和她说话。两人靠的很近，连博尔济吉特庶妃的贴身宫女站得不如胡嬷嬷近。</p>

雕花红木桌上放着一个托盘，正是和玉让娜仁去找的湖蓝丝绸布料。博尔济吉特庶妃手指摸了摸，心里有艳羡。</p>

倒不是真想要这几匹布料，她艳羡的能拿到这中布料的人都在嫔位以上。而反观她，康熙十六年进宫，还只是个庶妃，就算拿着嫔位的分例。始终要低宜嫔等人....</p>

博尔济吉特庶妃原以为康熙是和先帝顺治爷一样不喜爱蒙女，像是比她入宫早逝的慧妃也一样圣宠单薄。所以就算是不得宠但庶妃也算释怀。直到和玉进宫，完全改变了她的认知。</p>

同样是博尔济吉特氏出身，同样是康熙的表妹，有的人一步便能封上贵妃。俗话说得好‘不患寡而患不均’，通俗的来说博尔济吉特庶妃是心里不平衡了。</p>

在紫禁城俩人走往还算少，更多的是从她人嘴里听闻和玉受宠。</p>

‘皇上今日又翻了博济吉特贵妃的绿头牌。’</p>

‘梁总管亲自给博尔济吉特庶妃送赏。’</p>

...</p>

诸如此类的话，听起来也只是进到了耳朵里，庶妃起先还没太大感受。</p>

而在这次玉泉宫里，庶妃亲眼目睹了和玉是有多受宠，连着七日，皇上连着七日睡在了主院。便是听闻后面贵妃身子不适合侍寝，皇上也每日都召见她。</p>

而自己来行宫这么久，一次见圣的机会都没有。</p>

一次她去行宫花园散步时，恰好遇见也在此处散步的宜嫔，被她话里夹刺冷嘲热讽一番。</p>

”庶妃姐姐住在贵妃院子里，妹妹真是羡慕，怕是姐姐也能沾上贵妃的光日日都能见到皇上吧。”</p>

阂宫上下谁不知，就在第一晚康熙留宿在和玉院内时，庶妃想要去请安被梁九功传康熙的话直接拒绝。</p>

庶妃第一次拦在门外，也不退缩，第二日又重复同样的事。</p>

这次好像是康熙事前交待过梁九功的样子，他甚至没有进门禀告皇上，直直回绝了博尔济吉特庶妃。</p>

“庶妃娘娘，皇上不便见您，您请回吧。”</p>

博尔济吉特庶妃感觉自己好像被面前这个太监侮辱了一般，居然连通报都不做，简直敷衍至极。脸上涨红，厉声问道：“总管不禀告皇上便擅自决定，实在藐视祖宗规矩。”</p>

“梁公公便是这么做事的！”</p>

这么大一顶帽子往梁九功头上扣，梁九功无惧，心里倒是乐呵乐呵，就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般。</p>

而后面那句话让梁九功脸上的假笑都消失了，梁九功是阉人没错，但阉人也是有自尊的，特别是像他这个等级的太监。</p>

平日他是最讨厌别人称呼他‘公公’的。谁见了他不是叫‘梁总管’便是‘梁大人’，博尔济吉特庶妃好大的脾性，大声用那个讨厌的称呼直呼他。</p>

自己脸面被人踩在鞋下，梁九功是最后一点体面都不想留给庶妃了，直言道：“庶妃娘娘怕是不知咱乾清宫的规矩了，主子交待的事情便是要掉脑袋也赴汤蹈火，主子没交代的事情那是万万不敢擅作主张的。”</p>

就差点把‘皇上交待不见庶妃’这几个字说出了。</p>

梁九功话说得有多直白，博尔济吉特庶妃的面容就有多么惨白。</p>

若真是皇上交待不见她，这...以后她还有什么想头。</p>

博尔济吉特庶妃听了连礼仪都忘了保持，掩面泪奔。</p>

梁九功心中嗤笑，就这还能讨到皇上喜爱才怪呢。</p>

顾问行就在红柱旁守值，庶妃的话全听到了，知道他师傅现在生气，眼色极佳端来一盏清茶递上。</p>

“师傅快喝喝看，这是皇上上次赏的，听说一年才产几斤呢。”</p>

梁九功嘬了一口，好茶就是好茶，入口便不一样。梁九功心态调整很快，指关节敲了敲顾问行锃亮的脑门。</p>

指挥道：“把门看严实了，不要把阿猫阿狗的一股脑全放进来。扰了万岁爷歇息，我为你是问。”</p>

庶妃哭着回去，胡嬷嬷她就住在西院一围屋里，见庶妃受不了气忙去安慰。胡嬷嬷嘴皮子果然够厉害的，她的话庶妃竟听了进去...</p>

于是就有了庶妃三问茅庐，不过这次她连话都没有机会和梁九功说上，就被顾问行拦了过去。“皇上在忙着呢，庶妃娘娘要不一会再来看看？”</p>

顾问行说话不像梁九功那么直接，毕竟人家可是总管，他还是个小喽喽。话说更漂亮，没有直接说康熙不见她，而是委婉地说眼下皇上在忙，总不能打扰皇上吧。</p>

你若是想继续，请待会儿再来。</p>

逻辑上没有问题，情理上也没有问题。</p>

博尔济吉特庶妃无奈，无功而返。</p>

行宫中伺侯的人很大一部分是长期留在玉泉宫中待命的，因此行宫中消息很容易便被宫人们传出院子外。</p>

博尔济吉特三问茅庐的事情同样也不例外，嫔位娘娘们小聚时都拿着她取笑。</p>

连着三日被打脸，到了第四日博尔济吉特庶妃倒是消停多了，只是等她回过神时，她已经成了整个行宫的笑柄。</p>

在花园里被宜嫔当众拿出来取笑，更是让她下定决心要恩宠加身，一雪前耻。</p>

胡嬷嬷听了庶妃的决心更是激情澎湃，说什么也要为博尔济吉特庶妃效力。胡嬷嬷为什么会偏帮庶妃呢。</p>

主要原因有这几点。</p>

胡嬷嬷早年是太宗在皇太极的贝勒府中做事，一开始是在哲哲福晋手下干活，哲哲福晋便是太皇太后的亲姑姑，也是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格格。</p>

后太皇太后入府，胡嬷嬷便被哲哲福晋给了太皇太后。</p>

哲哲福晋对胡嬷嬷有恩，太皇太后对胡嬷嬷有恩，所以胡嬷嬷一直想要报答这两位博尔济吉特氏格格。</p>

但她的脑回路轻奇得很。庶妃和贵妃虽然都姓博尔济吉特氏，但两人并不同源。庶妃是太皇太后那一脉科尔沁的博尔济吉特氏，而贵妃则是另一脉巴林的博尔济吉特氏。两相对比，更是庶妃与哲哲福晋、太皇太后更为亲近。</p>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p>

第二个原因便是，胡嬷嬷能明显感受到和玉并不信任她，把她丢去管理库房，不留她近身伺候。相比之下，庶妃对她的话更重视，也更听话。</p>

第三个原因很简单，胡嬷嬷是遭了《女诫》《女德》迫害的人，和玉这样独自霸着恩宠不劝皇上雨露均沾的做派，胡嬷嬷很看不上。认为和玉不贤不德，与太皇太后相比，差了太远。</p>

因此胡嬷嬷才会频频偏帮博尔济吉特庶妃，希望她能得到康熙的宠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