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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顾正在上课,李老师打断课堂,警告了一通班上学生后,又上楼去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你看……又有人来打听了。”李老师对着坐在落地窗前的背影恭敬道,“其中一个还是记者,另一个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估计也是想来曝光的。”
校长头也没回:“这种事情还需要我教吗?不过你刚来,可能没经验,你去问问办公室其他老师就好了。”
“好的好的。”
“还有,以后再有学生去那个地方,知道怎么做吧?”
“知道了,学生嘛,学习压力大,出去放松放松心情很正常,作为老师不需要干预太多。”
“是嘛,这就对了。”校长吐出一个烟圈,语带笑意。
听出校长高兴了,李老师也十分高兴,又恭维两句后带上门离开。
办公室内,校长掐灭烟,站起身,走到旁边书柜旁,伸手拉开书柜门,里面竟别有洞天,摆放着一座神龛。
神龛上,鲜红神像很难让人想起“神”的称谓。事实上人类也很难用语言去描述它的模样,就好像,它从一根木头雕成这幅形状后就再也不像人间该拥有的事物了。第一眼看到,脑海里就会浮现出诸如扭曲、诡异、怪诞等字眼,令人毛骨悚然。
校长对着神像恭恭敬敬拜下去,神情虔诚且狂热。
过不久,一个男人敲门进入。
“校长,查过了,这个陆言礼真的是记者,据说工作能力非常强,还曾经揭穿过一家私人医院买卖病人器官的事情。”
校长脸上慢慢浮起笑容:“既然是这样,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们吧?”
男人点点头:“行,我现在就去安排,今天让学生提早放学。”
下午,楚休与陆言礼汇合,各自交流情报。
“我总觉得,这个学校有异常。”他们坐在学校对面的一家餐馆,注视着对面校门口。
学校此时在上课,安安静静,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但楚休就是觉得,此刻的安静不过是正蛰伏在夜间的野兽,随时要择人而噬。
陆言礼说:“我今天去询问‘那位’的事情,但他们老师的反应很奇怪,像是在忌惮什么,并不像不知情的样子。”说罢,他详细描述了一遍自己的经历。
听他说完,楚休也皱起眉。
“你说,这些老师都知道,那学生呢?校长呢?包括学校背后的领导,会不会也……”楚休提出疑问,虽是疑问语气却笃定。
这一次的任务究竟为什么如此特殊?处处都带着所谓“全知神”的影子。前几个游戏造成了时空紊乱效果,这一次的也会产生时空乱流现象吗?
不知不觉间,他将这句话问出了口。
鬼魂在任务中简直是无所不能,甚至能够把人带到另一个时空……楚休甩了甩头,把脑海里其他杂念抛去。
陆言礼同样在深思。
他需要知道所有任务执行者们的经历进行比对,否则他也不会一次又一次跟着去冒险。每一次的任务都稀奇古怪,令人摸不着头脑,但只要找出规律,就很容易破局。
思考着以往的任务,陆言礼眉头不知不觉间微微锁起。
以往的任务只要找出潜藏在诡异任务下的规律,就很容易破局。如上一个红河村事件,只需要让村长证实他们生活了一个月,就可以逃离。但这一次呢?
时空紊乱,轮回怪圈,他们无从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是否会对将来造成影响,又是否会顺带影响过去。但可以肯定的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操控。
否则,在楚休以自己几次死亡才摸索出的规律,总算选择出了一条正确道路。他们明明已经远离了温青,却因为背后的任务不得不回到这所学校。
是他的错觉吗?以往的任务顶多涉及几十个人,到后来,牵涉进的人数越来越多,范围越来越大。
会不会有一天,蔓延到全国?全世界?
真到了那一天,任务世界和自己平常生活的世界又有什么区别?
还有,所谓全知神,这样的异常自己以往肯定不会遗漏,为什么他却多次忽视了?
“你想到了什么?”楚休问。
陆言礼回神,暗示道:“我很想知道一件事,你们究竟为什么要玩这样的游戏?是谁在逼你们吗?”
楚休已经习惯了一次又一次的任务,他早期也想着找到任务背后的隐秘,但随着完成任务的时间增多,他在绝望中也越陷越深。
只要活下去就好了。
背后的秘密……就连普通鬼怪都不是他们能够抵抗的,去探究能够操纵鬼怪的任务真相,真的有用吗?
因此,听了陆言礼的询问后,楚休也没有太在意,只摇摇头:“我不能说。”
曾经也有好心的任务者试图透露消息给本世界的居民,但他们的下场无一例外都是死。
楚休刚回答完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以陆言礼的智慧,必然已经猜到了什么,他会问这种无用的问题吗?
等等!
陆言礼的意思是……
这个神,和任务究竟是什么关系?
楚休猛地回神,目光惊疑不定地打量对方,思极他话中含义,楚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能多想……否则,他真怕自己撑不下去。
良久沉默后,陆言礼问:“是现在进去,还是等晚上?”
再过不久,下午就要放学了,学生们晚上都要上晚自习。进学校虽然风险大,但说不定能观察到什么。
学校里的领导们都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贸然进去,或许会产生冲突。
就在这时,陆言礼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掏出一看,来电显示为陌生号码。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接听,电话那头原来是温青的班主任李老师,她在电话里详细解释一遍自己的学生绝对和宗教无关后,又提出邀请,问他什么时候再来采访。
学校,教师办公室。
李老师将手机开了免提,办公室里其他老师全都竖着耳朵听。
李老师:“如果你真的要采访的话,我们学校的晚自习也是一项特色,可以来看一看。”
对面似乎犹豫了一会儿,说:“那我晚上几点来比较好呢?”
“九点钟就可以了,这时候学生在上第三节晚自习,如果来了,可以打我这个电话,我来校门口接你们。”
陆言礼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后,两方反应截然不同。办公室里,大家彼此对视,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学校里的学生都快用完了,但还没有到招生季,这时候却突然跑来了两个记者?真是送上门的及时雨。
“哎,老张,工具准备好了吧?”李老师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新入职没多久的她,直到现在,才总算有了一种参与集体活动的融入感。
老张:“准备好了,我现在发给大家,对了,李老师你可能没经验,拿小点的刀就行。”
李老师着急:“你这不是小瞧人吗?我明明记得还有一把电锯。”
“也行。”老张拖着箱子在办公室里打转,从底下翻出一柄小型电锯递过去,“你注意着点儿,不要弄出太多痕迹,第二天我们班扫环卫区又要扣分了。”
其他老师也说说笑笑,各自领了工具,准备晚上的集体活动。
“哎,你说,他们不会跑掉吧?”
“不会,没事儿。店老板是王老师家亲戚,他们盯着呢。”
“还是有点不保险,等下叫值日生到学校外面去站岗吧,看着点。”
“也行。”
电话另一头,饭店内,陆言礼挂断电话,面上依旧带着轻松笑意,嘴上却话锋一转,说起了自己去旅游的经历。他的手,在备忘录上打字,轻轻推过去,示意楚休小心点看。
[我们被发现了,小心,店里的人可能在监视我们]
楚休瞳孔一缩,笑着开始附和,无比自然地用指尖在对方手机上轻点。
“那个地方啊?我也去过,很漂亮……”
[你怎么知道?]
陆言礼:“就是物价太高了,我才住了几天……”
[刚才电话里,李老师说来校门口接我们]
陆言礼是单独行动的,为什么李老师会说“你们”?
手机再推来推去就容易引起怀疑了,楚休没有再接,直接问:“我也打算去一趟,你那时候买的几点的票?有没有什么建议?”
“九点的,我带了很多工具,因为要爬山,以防万一。”
“人多吗?”
陆言礼顿了顿,点头:“很多,非常拥挤。”他顿了顿,又问,“最近旅游旺季,你确定要去?”
楚休神情凝重地点点头。
又坐了坐,两人起身离开。
校门口马路边,多了几十个穿校服胳膊带红袖章的学生,均匀分布在道路两旁,看样子是在值日。
见他们出来,不少学生立刻把目光转向他们,意识到不对劲后,又将目光收回去,视线遮遮掩掩从各个方向投过来。
楚休腿上有伤,上午去打探时勉强忍着,这会儿陆言礼扶着他走,将声音压的很低,几乎是在说唇语:“看样子,我们估计等不到晚上零点了。”
“要先走吗?”楚休同样低声问。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自己的停车位,惊愕又不出意料地发现车胎被划破一个。
楚休苦笑:“这下我们可走不了了。”
没意外的话,他们住的酒店估计也有人盯着。
陆言礼却没太在意,四处张望一番:“我们休息一下好了。”
约定时间是晚上九点后,只要自己不表露出逃跑的意图,想必他们不会提前动手。否则刚才店里服务员随便下点儿药,就足够送他们上路。
距离晚上九点,还有四个小时。
*
“他们一直在车里吗?没有离开?”办公室内,几个老师听汇报后疑惑不解。
“对,他们就在车里休息。有个学生过去扫地,看见瘸腿的那个在后座睡觉,另一个坐在前排打游戏。”
“奇怪……”
“等等吧,等晚上学生放学了再说,今天提前下课。”另一个前辈教师手里拎着一柄斧头,挥舞两下找手感,“让那些学生也带点东西,别让他们跑了。”
“大家记得,零点前必须处理好。”教导主任也在这间办公室,他着重强调了一遍校规,“零点以后,绝对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明白。”老师们齐齐回应。
楚休侧躺在后座上,外套遮住脸,似乎在睡觉,实则躲在外套底下和陆言礼交流。
“我刚才查过了,这所学校很有问题。董事长就是校长,他的来头很大,总之,他原先承包了几个地方的工程,最终都烂尾了。后来不知怎么的接下了承办第四中学,我这里找到了一点他贪污的报道,但是那些报道基本都被压下去了。那些记者也无一例外全部失踪。”
说是失踪,但两人都很清楚,多半是遇害了。
好巧不巧的,陆言礼用的名义就是记者采访。
“所以,这所学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让校长宁愿下死手?还有,他的背景是什么?那些记者消失了居然也没有掀起波澜。”
这些事情楚休本不愿意管,他只要完成游戏就好,但要是自己真的就这么一走了之,只留下陆言礼一个人,他能应付得过来吗?
他最初,也并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只是后来发生了那件事……直到现在,出于陆言礼本身的价值也好,其他什么原因也好,楚休需要他活下来。
任务者们并非每次任务都会去同一个世界,他不知道自己下次再进入这个世界是什么时候,但他多少希望下一次进入时能找到对方。
陆言礼身上有很大的秘密,或许,这个秘密恰巧是他需要探寻的结果。
陆言礼回复他:“不止学校承办的有问题,每年的财政收支也有问题。”
刚才他们进学校也能发现,不少教学楼都属于老式建筑,完全没有翻修痕迹,很多班级到现在还在用黑板粉笔上课。但是光看学校每年对外公布的硬件投入数据可一点都不少,就是不知道这些钱都花到了哪里。
“学校里很多老师的工资奖金非常奇怪,两极分化,没什么背景的新老师拿到手的很少很少。”
换言之,有背景的老教师能拿到不少。
“校内风气也很有问题。”楚休浏览过他们的学校论坛,很难想象一群学生怎么会拥有如此浓烈的恶意。偏偏表面上看谁也看不出来,今天他进学校时还有不少学生主动来搀扶他。
天空慢慢暗下。
楚休又查找了不少资料,隐约明白学校校长做了什么事情后,掀开外套坐起身,入目情景令他顿时心跳骤停。
汽车外,左右都站着学生,贴着玻璃窗朝里面直勾勾地看,楚休正面对上玻璃窗外因为路灯照得惨白的脸,和贴在窗户上挤压出的手印,扭过头看向前排。
比窗外学生还要恐怖的是,陆言礼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见他醒来,窗外站着的学生一个接一个散去。楚休立刻呼叫对方名字,没有反应,他又伸手去推。
推了好几次,对方才抬起头,后视镜里明明白白照出他的模样,一脸苍白,眼角流出鲜血,沿着脸庞缓缓滑落,像是流出两行血泪。
“你怎么了?”楚休一惊。
陆言礼却不当回事,从镜子里发现自己不太对,抽了张纸巾擦干净,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没什么,我又许愿了而已。”
“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陆言礼指指自己的眼睛,摇摇头,没回答。
“时间快到了,我们走吧。”陆言礼拉开车门下去,楚休还想问,不得不闭上嘴,同样下车跟过去。
寒风刺骨,学校轮廓在漆黑夜里看不太清楚。两人穿过斑马线,向校门口走去。
李老师已经在校门口等了,她一改之前的恶劣态度,热情的过分,极力邀请他们去办公室坐坐。
“不用了,我们想在学校里看看,参观一下。”陆言礼对着学校内除了教学楼以外的一片黑灯瞎火,面不改色瞎编,“学校风景很不错。”
“喜欢就好,还请陆先生多多对学校提出宝贵意见。”李老师笑容满面,见楚休走路艰难,还主动上前去搀扶他,“这位先生要是不方便走路的话,先去我们办公室坐坐吧。天气冷,喝杯热茶。”
陆言礼抬头望望亮着灯的教学楼,面露难色:“请问你们办公室在几层?”
“五楼。”说到这儿李老师也发觉不对劲,继续笑,“没事儿,我们这儿一楼也有初中老师办公室,来一楼坐坐吧。”
楚休和陆言礼没有反驳,相互搀扶着进入办公室。李老师又忙活着去倒水,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装在一次性纸杯中氤氲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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