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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徐州下邳。
从下邳到庐江,一来一回,早已过去了一旬有余。
陶谦的丧礼已经基本结束。
陶谦本是丹阳郡人,死后理应扶灵柩回故乡。
但徐州是他经营的地方,也是他心心念念之地。
故而,陶谦唯一的儿子陶商,依照遗言,将陶谦葬在了下邳。
凌寒没赶上葬礼,便只能到丧家慰问吊唁。
事实上,他本身也不能亲自参加葬礼,否则便是有违礼制“君为臣纲”。
君上是不能出席臣下的葬礼的,只能委任使臣代替自己。
鲜有例外的,如后世的唐太宗李世民,曾参加了魏征的葬礼,因为魏征实是功勋卓著。
陶谦固然帮助凌寒许多,却还远没到那个程度。
当然,吊唁则是无妨的。
对于臣子来说,这已经莫大的荣光。
陶氏府邸。
昔日门庭若市的宅子,此时一片素白,极为冷清。
陶谦在徐州很得民心,出殡的当日,有不少百姓在路旁恭送。
在那之后,前来陶府吊唁的士人也有一些。
只是持续了没几日,便无人再来了。
陶谦唯一活着的儿子,自小疾病缠身,且是个白身,日后也不会参政。
如今整个徐州城,都因为刺史的去世而倍加忙碌,官员们自然是抽不出身的。
灵堂中,陶商一身孝服,额间也捆着白布,跪坐在蒲垫上。
头颅低垂,面容哀伤,为亡父守孝。
他的身体原本就不好,此时此刻,脸色更显得苍白无比。
若是旁人见了,只怕一时之间会怀疑他是人还是鬼。
维持着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
听闻长沙王到来,陶商才像是活了过来,有了反应。
他用手撑着垫子,站起身来。
因为太久没有活动,他站起来时,身子有些不稳,差点摔倒。
幸好旁边的小厮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了。
凌寒进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
陶商见到凌寒,正要行礼,凌寒制止道:“免礼吧。”
他望了望灵堂的布置。
随后又瞧见陶商的一脸惨白,劝道:“你身子骨弱,切不要因此伤了身体。否则,陶大人地下有知,也不会安心的。”
陶商躬了躬身:“草民谢殿下关怀。”
凌寒又道:“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本王想在这里,与陶大人单独说说话。”
陶商犹豫了片刻,才俯身告退:“是。”
快要走出灵堂时,陶商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长沙王正站在灵堂前,低头凝视着父亲的灵柩,好像是真的有很多话要说。
陶商不由想起长沙王方才的模样。
作为皇子,长沙王殿下的风姿无疑是超出常人的,举手投足间便有难以言说的尊贵。
但今日的殿下,眉眼间却也充满了疲惫之色。
似乎一听到消息之后,便立刻赶过来了,中间没能好好休息过。
自己无暇休息,那是理所应当。可长沙王贵为皇长子,又是为什么呢?
看身上穿着的袍子,抵达下邳以后,殿下大概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赶过来了。
陶商不由轻叹一口气。
当初,因为替笮融求情,他被父亲狠狠地责罚了。
向来宠溺自己的父亲,竟没有留下丝毫情面,让他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他十分不解。明明那么一点小事,父亲为什么非要笮融的性命不可,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
那长沙王分明是走投无路才来到徐州的,哪里还有什么皇室的威严,父亲为何要将他看得那么重。
为此,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对长沙王怀着几分怨恨之情。
可当父亲病逝以后。
从前那些个争相巴结的世家子弟,除了最例常的吊唁以外,便再没有别的表示了。
唯一的例外,也只有父亲的心腹糜竺先生了。
自小,陶商便知道,因为自己身体孱弱,无法从政,陶氏早晚会有失势的一天。
父亲离世,袁绍曹操等诸侯也许会蠢蠢欲动,徐州众官员无暇分心也在情理之中。
可当这一切真的发生时,他还是忍不住感到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没想到的是,长沙王贵为皇子,反而做得更多。
陶商不由心道:父亲,您一心为汉室。如今得殿下这般看顾,若是在天有灵,也该感到安息了吧。
而在陶商携带小厮离去以后,灵堂里便只剩凌寒一个人了。
带来的五千精骑,由赵云带去了校场。
裴元绍被派去了东海,杨真则赶去琅琊寻找郭嘉。
陶谦去世以后,郭嘉立刻对整个徐州进行了一次调整。
糜竺返回东海,筹措粮草,以备战时之需。
郭嘉本人则带着一部分士兵赶去了琅琊郡——
他一直留意着北方几路诸侯的动静。事实上,早在陶谦去世之前,他们便动作频频。
袁绍与董卓的动作,从目前来看,并不像是想对徐州出手,倒像是要相互交战。
因此,眼下徐州最有可能面临的威胁来自曹操。
而曹操若是来犯,最有可能攻打的便是琅琊。
凌寒带着士兵赶来以后,徐州的压力骤减。
不过,对于眼下的徐州,凌寒只知道大概情况。
之所以派杨真与裴元绍离开,一是第一时间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来到徐州,二是因为他想尽快得知袁绍曹操等人的消息。
这些军事消息,信件里是无法详细说明的。
凌寒望着陶谦的灵柩,久久无言。
身为皇子,他是不能对陶谦行跪坐之礼的,哪怕陶谦去世了也不行。
所以就只能站在那里。
心里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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