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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玉抱着他给的那把剑,转身回了房。
陆嚣一直见长玉的房门紧闭上了,这才转身,往南边自己住的屋子过去了。
*
长玉早早地吹熄了灯上床。
客店的屋子里,一片沉寂的黑色,外头除了夜里呼啸的风声之外,什么也听不见。
辗转反侧了到了子夜以后,长玉却仍旧睡不着觉。
她自从当日在骊县与盛京宫的人分别之后,这么长的时间里,宫中竟然都未曾派出过人前来寻找她的下落,就像是要由着她自己在外自生自灭一般。
若非当日骊县之下陆嚣拼死相救,薛家人就当真要袖手旁观瞧着她殒命在此。
人都说,举目无亲才最可怜。
可如今,她身边父亲健在,兄弟姐妹成群,生死关头,血亲却无一人可以伸手拉她出来。
如若能够自己选择,她宁愿从此摘了这薛姓的荣耀,与薛氏来往相决绝。
长玉想着想着,人便有些迷迷糊糊起来。可是睡意才卷上不久,她却听闻到房门外头的一阵动静。
长玉立即警醒了神志,坐起身来往床边一抓,将陆嚣留给她的那把剑紧紧抓在手里,警惕沉声地道:“谁?”
外头响起拍门的声音,“客官,您屋子里头的窗户坏了,才想起来呢!您可还没睡?要不您收拾收拾,叫小的进来给您把窗户修好,否则今晚上风大雨大的,那窗户吱呀儿的响动,您今晚一晚上都甭睡了。”
长玉抓着剑,冷沉沉道:“不用了,不妨事。”
那店小二的声音微微急起来,哐哐拍着门,像是哀求一样:“客官,客官,您开开门吧。”
长玉越听越觉得这话不对劲,她自然是不可能出去的,于是把心一横,握紧了手里的剑,也不管外头如何,装作没听见一样,任凭外头再怎么拍门,也一声不吭。
今日住店的时候,店里的屋子几乎都住满了,长玉陆嚣只得一南一北地隔开住了起来。
这个时候,她的外头有人叫门,陆嚣人在南院里,自然是听不到这边的动静。
外头的店小二还在央求她,可过了一阵,却又没声儿了。
长玉压下眉头,抓紧了手里的剑,一抽,一寸剑身便从鞘中豁然而出。
长玉缓缓地将一把剑抽了出来,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猫着步子到了房门背后。
这个时候来叫门,显然不合常理。
一瞬当中,长玉的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会不会是忠勇王的残部仍旧在骊县有埋伏?或者,住了黑店也未可知?
一想到这里,她便抓紧了手中的剑,凝神屏息。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只要外头的人胆敢一破门进来,她扬手就挥刀砍下去。
外头好一阵没了动静,而后楼梯口处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一路到了她的屋子跟前,而后立定。
就在一瞬之间,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长玉来不及多想,双手紧捏着手里的刀剑,一咬牙对着外头冲进来的人劈头盖脸地砍过去。
刀剑在半空当中被截停了,一只大手紧紧捏住了长玉的手腕。
来人的力气极大,只把她的手轻轻一捏,她那只手就立即无法动弹了。
长玉咬牙,抬眸狠狠瞪过去,却在一瞬之间,脸上的神色松缓了下来,转而代之的是震惊。
她仰头瞧着捏住她手的来人,怔了好半天:“三……三哥哥?”
此时明明应该在盛京宫当中的薛止,就站在她的跟前。
薛止的瞧着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一副清风明月般亲和的笑容,捏着她手腕的手轻轻一松开,微笑道:“妹妹,许久不见了。”
长玉一时之间搞不清楚形式。
薛止怎么会在这里?
透过薛止往他身后瞧,但见后头是三四个穿着一身玉龙府重枣色行装的影卫,每一个都面沉如水,肋下带刀,阴沉沉往那儿一站,倒像是阎王爷殿前的铁面判官。
店小二就缩瑟站在他们身边,满头的汗,像是被诶吓坏了。
薛止一垂眸,侧首顺着长玉的目光瞧过去,淡淡一笑说:“妹妹早开门一些,这店里的伙计也能少受些罪。”说着,吩咐身边影卫道,“叫这伙计退下去吧,这儿没他的事了。”
身后影卫一拱手,掏出一颗金子放在伙计的手上,寒声道:“下去。”
伙计接了金子,连滚带爬就下去了。
薛止这才回头瞧着长玉一笑,拉过她的手来,轻声道:“这段时日里,苦了妹妹一个人在外了。”
长玉静静瞧着薛止拉着自己的手,心里不免有几分警惕,打着客气的笑道:“三皇兄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
薛止微笑道:“听探子说,骊县叛乱之时妹妹走散了,为兄很是担心,如今再逢妹妹,看到妹妹平安无事,我这颗心也就能放下了。我料定妹妹孤身,应当不会走得太远,于是就带着人手来骊山附近巡查,不其然,发现了妹妹就在骊县当中。”
长玉想了想,试探笑道:“父皇皇后,还有贤妃娘娘,可曾安好?如今三哥哥身负重则,父皇还派哥哥来寻我,倒叫我心里过意不去。”
薛止嘴角上的笑容轻缓收了回去:“妹妹,有句话,你听了别吃心。”
长玉一听薛止说这一句,心中便有些几分底。却还是明知故问道:“三哥哥要说什么?我听着。”
薛止垂眸下来,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寻你之事,是为兄我自作主张的。除了贤妃娘娘,父皇和皇后娘娘那儿,并未曾提过。”顿了顿,又收回手安慰笑道,“不过你别担心,有三哥哥在是一样的,没人能伤得着你。只有一桩,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来的时候,门外早已经备上了马,咱们连夜先回盛京,到时候一切都有哥哥替你安排。”
如今明昭帝与郑小宛寻欢作乐还来不及,哪里会管她这个女儿的死活?再者,魏皇后那儿更是巴不得她从此在盛京宫里蒸发才好。她们夫妇二人怎么可能主动提出寻她?恨不得她从此死了才是。
长玉将手从薛止的手心里缓缓抽.出来,垂眸轻声道:“三哥哥实在不必为长玉费心,如今长玉不过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在哪里,去哪里,是生是死,都没有大碍,就是长玉从此不回去,也无关系。”
盛京宫那样肮脏的地方,她也根本不想回去。
薛止静静瞧着她:“长玉,你得回去。”
骤然之间,薛止定定说了这么一句话。
长玉骤然抬眸,瞧着他愣住。
薛止沉黑的瞳仁里泛过清浅光亮,他说话声音沉和温柔:“长玉,你难道不想知道,安氏娘子究竟是怎么死的吗?”
长玉瞳孔缩紧,脸一瞬间白了,她伸手狠狠揪住薛止的袖摆,失声:“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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