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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宁蹙眉,看了眼手里包子,分明咸淡适中。

她只当此人又挑剔。

“你喝粥吧。”

“就你金贵。”小乙吃得美滋滋,不吃正好,他喜欢。

用过饭点,阮宁盯着宁景:“你有何办法?”

宁景伸了个懒腰:“好吧,你出剑吧,全力攻击我试试。”

阮宁扫了眼院子:“去后山。”

宁景的轻功踏水无痕,身法飘渺如仙,阮宁跟着他,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

眼见落下一大截,她施展全力追了上去。

“出剑吧。”落地的那一瞬间,阮宁发觉他身上气势又变了。仿佛与树林融为一体,随时可以消失不见。跟林中树木、花草一般无声无息。

这种物我无形之境让人望而生畏,之前对他的种种散漫印象全都化为虚有。

阮宁目光一肃,手中剑刃寒光一闪,寒气流泻而出。她没有迟疑,直接用最有把握的招数。

她猜到宁景或许会正面相抵。

但没想到宁景一根手指只是轻轻触了触,她挥出的剑气便如同退潮的水,化为无形,只留下满地狼藉。

仅仅只是一招。

她瞳孔皱缩,眼睛不由睁大。

看不出任何特殊的一招,化解了她的一剑霜寒。

宁景并不意外她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叹息:“太弱。”

“你可知,方才在我眼中,你那一剑便如同一张轻飘飘飞来的纸张,当然一触即碎。”

阮宁抿唇,眉眼清冷,再次挥剑而上!

“早晚有一日,我会比你强。”

她的声音清淡平稳,无波无澜,却令人心头一震。

宁景笑了,狭长的眸子微眯:“我等着。”

他站在原地一动未动,或挥手,或弹指,或以广袖作刃,气定神闲,一次又一次挥退阮宁进攻,闲云野鹤一般自在。

反观阮宁,却是从未有过的狼狈。

鬓发散落,额头渗汗,衣衫被汗水湿透,握剑的手更是隐隐颤抖,吐息声越来越重,她快力竭了。

“这便不行了?”宁景嗤笑。

阮宁咬牙再攻。

宁景看似漫不经心,目光却是越来越认真。

这姑娘之倔,稀世少有。

倔强而聪颖。

以她的根骨,本不能踏入武者之道才对。

可她不但修得一身无双功法,还在淬炼中辟了一条自己的道。

他脑海里闪过大漠中那古灵精怪的红衣小姑娘,一挥袖,阮宁手中长剑脱力,整个人摔了出去。

“可以了,今日便到这里。”他走近阮宁,迟疑了下,缓缓伸出手,忍着不适搭上她手腕。

阮宁躺在丛林中,声音有气无力:“这便是,你说的办法?”耗尽她的内力,让她力竭。

“还挺聪明。”宁景笑了笑,“内力者,存于丹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你最大的问题,便是存了太多,用得太少。”

阮宁蹙眉。

“招式也华而不实,高手,不用招式一样可以胜。”

他收起手:“好了,没什么事,内力这种东西,跟人一样,有灵性,你得控制它,不能由它任意妄为。你对它严厉,它便怕你,不敢乱来。”

阮宁第一次听到这种见解,转而想想,似乎有道理。

不过,她目光被宁景手指吸引,她盯着从自己手腕上离开的手指,若有所思。

方才她冒着丹田震荡的危险任由宁景搭脉,只是,接触的那一瞬间,她被那股强大的波动包裹住,丹田里内力充盈起来,非常柔和,丝毫没有上次那般疯狂。

难道跟宁景主动有关系?她百思不得其解。

宁景负手而立,看了眼日光:“午时了,该用午膳了。”

他身影缥缈,一眨眼便消失在眼前。

阮宁起身,拍了拍一身杂草,目光复杂地看着宁景消失的方向。

波动的事情,宁景知不知道?

从今日之事来看,他确实在帮自己。

她摇了摇头,此人是正是邪都未弄清,不可放松警惕才是。

想不清楚的事,暂时便不想,当务之急是修炼。

阮宁刚要施展轻功追上去,一道阴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阮姑娘,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那声音如同跗骨之蛆,滑腻冰冷,瘆得慌。

阮宁浑身肌肉绷紧,迅速抽剑挥出,挡住背后一爪。

“仓啷——”

剑与铁爪相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阮宁被震得退后,一脚踏到树干上才缓住退势,没有丝毫停顿,她又挥出一剑,剑风携卷寒气,如同狂风呼啸而去,冰霜裹了落叶,化作冰刃,势如破竹!

破军那张阴柔的脸上笑容越发妖异:“上次放过你,这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他冷嗤一声,手中铁爪泛着阴森蓝光,划在长剑上击出刺目火花。

“砰——”

震荡余波狂啸而去,树木纷纷倒地!

阮宁想起宁景说的,内力存的多,用的少。

她看着此时的破军像是看着一块肥肉!

明明浑身酸软,她却跃跃欲试。

一剑霜寒这部功法一共五级,一级一式。她一直极力追求突破,低级招式鲜少用到。

宁景的话启迪了她,这部功法乃大能所创,不该有无用的招式。

是她不能化为己用,方才视为无用。

破军显然吸取上次的教训,以高一层的内力压制她,不给她远攻的机会,拉着她打近身。

阮宁将软剑缩短,缩到匕首大小,灌注内力,再以功法各式周旋。

上午她围攻宁景看似徒劳无功,实则不然。

因为她忽然发现,上次破军在她眼里快得看不出的招式,此时竟然放慢了一般,看得清清楚楚!

比如眼前抓向她咽喉的这招,明显放弃了他胸口的防守。

阮宁手腕翻转,剑刃冲他胸口直刺而去,丝毫没有将袭来的铁爪放在眼里。

破军眸子蓦地睁大,立即退身而去,躲过她当胸一剑。

直到站定,他还惊疑不定地看着阮宁。

才几日没见,阮宁竟然能化解他的招式!

阮宁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手指一摁,短剑变长,她立即欺身而上。

*

宁景飞身下山,却并没有立即回到药庐。他目光一转,突然出现在另一座山顶。

山顶绿草丛生,荆棘繁茂。

一座废亭立在杂树丛中,亭柱虽旧,却是光洁明亮,显然有人擦过。

从这里看不见通向山底的路,很明显,鲜少有人来。

九幽早已等候多时。

“主子。”

宁景伸手拿下面具,露出一张眉目如画的脸:“人没找到?”

“属下将山围了,没有人下来,后来派人上去,没有发现二少爷。园子宾客离开时,属下一一确认身份,没有异常。死了一个丫鬟,乃是邪宗之人,扮作丫鬟,刺杀阮姑娘,被小乙的红蛇毒死了。”

九幽道:“主子已确认,那人是……二少爷?”

谢九玄没有意外:“宁思从小聪明过人,如今长大,更胜从前。他不想让我们找到,应该没那么容易。”

“叛党——”

谢九玄沉思:“他们要利用宁思,他暂时没有危险。”

九幽面色冰冷。

“山崖那般高,主子不该以身犯险。二少爷是谢家的人,主子不欠他。”

“欠与不欠,早已说不清。”谢九玄轻笑一声,“就当欠他好了。”

九幽:“阮姑娘救陛下之事,主子下定决心了?”

“我会助她修炼,”谢九玄将面具重新戴上,“如果还有人能救,只有她了。姑且放手一搏而已。七年前我就做好准备了,多了一丝希望,不是很好?”

九幽:“是很好,很好。”如果阮宁能救,他会感激她的。

小皇帝对主子来说,不只是皇后托付给他的希望那么简单。

他有时候不敢想,如果当初皇后没有将皇帝托付给主子,会有什么后果。

谢九玄:“宁思怕是隐瞒了身份待在京城。他对此地很熟悉,不是一朝一夕之事。离开的宾客没有异常,他应该易容了,去查。”

“是。”

“替身准备好了?”

“是。明日起他会代主子出现在人前,主子放心。”

“正好借这个机会探一探贪狼他们的底,自从允王之乱,很多年没见了。”谢九玄望着山下,目光平静。

“没想到时隔多年,还是动了武。”他道。

九幽迟疑了下:“主子中的毒——”

谢九玄笑了声:“世上没有能毒死我的毒。”

这点九幽再清楚不过,他只是不放心。

*

山林里。

破军看着阮宁犹如看着一个魔鬼。

他苍白的脸上热汗淋漓,竟然泛起了红晕,粗喘着气:“疯女人。”

话音刚落,阮宁又攻了上来。

他忙接招。

双方打得不可开交,谁都不落下风。

破军咬牙切齿:“你内力也要耗尽了吧?这样下去谁都打不过谁,我数一二三,我们同时退开,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如何?”

阮宁额头上汗如雨下,发髻早已散乱,满头青丝随风乱舞,雪白的脸因潮热变成了粉红。

她面无表情,抿唇:“少废话!”

手下剑招丝毫不见疲软,越攻越猛,兵器相撞声“当当当”响彻山林,惊起飞鸟无数。

破军那张阴柔的脸抽搐不已,他笑不出来,恶狠狠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真要撕破脸不成?”

阮宁手中长剑越挥越快,那些都是功法上最基本的招式,如今在她手里,却可以抵挡破军。她领悟到了点什么,更加不肯轻易放他离开,缠着他一直打。

破军快要崩溃了:“再打下去老子就要累死了!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死,我跟你讲,你再不停手休怪我不客气!”

阮宁埋头就是一阵猛攻,二话不说只是干。

破军接招接得狼狈,他开始怀疑人生,到底为何要招惹这样一个疯子,如今好了,没有被人杀死,活活被人累死,一世英名何在。

“当当当——”又是一阵交锋。

破军看这个疯女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咬牙,赌了一把,收手不再出招,任由阮宁一剑劈来,自己只管扭屁股逃跑。

“嘿嘿,大爷我不陪你玩了!你这个疯子!”

阮宁望着他的背影,露出个惋惜的眼神。

破军半空中踉跄了一下,差点摔下地去。

他觉得身后的目光毛骨悚然,顿时溜得更快了,一阵烟的功夫,无影无踪。

阮宁拿袖子抹了把额头的汗,收了剑踏着轻功回家。

阳光穿透树梢落在她脸上,细小绒毛清晰可见,因为热,脸上氤氲成了粉色。

乌黑的眼睛好像雨水洗刷过一般,明亮水润。

看起来柔软了很多。

她踏进门时,宁景和小乙看见的便是这样的阮宁。

不冷冰冰,看得出心情很好。

“跟人打架了?”宁景懒洋洋躺在藤椅上,一根苍白的手指逗妞妞玩,小乙在旁边气得跳脚。

“嗯。”阮宁抓起桌上茶壶,仰起头喝了一气。

“跟谁?”小乙好奇地瞪大眼睛。

“破军。”阮宁声音有些沙哑。

“破军?!”小乙大惊。他可没有忘记上次就是破军险些要了他们的命。

宁景手指顿了顿,抬头看着阮宁:“破军?”

他从阮宁轻快的步伐中推测出什么,挑眉:“打跑了?”

阮宁:“逃走了。”她还有些内力,可惜没有用完。

宁景笑了一声,随即越笑越大:“他来杀你,你将人押着陪你练剑,把人吓跑了?”

从阮宁早上那股执拗劲,他完全想象得出破军是如何被吓跑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笑得更大声。

阮宁看着他,目光发冷。

小乙看看宁景,看看阮宁,小眉头皱了起来,感觉自己的地位更加不保了。

这宁景一来就帮阮姐姐解决了大问题,日后岂不是更嚣张?

他站起来把阮宁摁坐下:“我给你捶捶肩捶捶腿。”

阮宁伸手摸了摸他头顶,眼睛一亮:“头发长出来了。”

小乙一惊,忙摸了摸:“真的!”

刺刺的手感,手心刺痒。

他笑得见牙不见眼:“小乙长头发啦!”

“你体质的原因,头发会长得慢些,不过慢慢长,总会长长的。”

“嗯!哈哈哈哈哈小乙长头发了!”

他疯了一般满院子乱跑,跑了一圈回来猛地抱了抱阮宁,掉头竟然朝宁景冲过去。

阮宁眸子一变,正要出手,那个位子霎时空了,小乙扑了个空。

宁景坐在柿子树上,看着下面的小乙露出嫌弃的眼神。

小乙揉了揉摔疼的屁股,他长头发了,高兴,不跟挑剔精一般见识,哼。

“这是做什么呢?”

阮夫人的声音传来。

小乙立即坐好。

自从下人汇报,说小姐院子里多了个人,还是个年轻男人,小姐还为了他满城买吃的,就为了讨那人欢心,阮夫人就急了。

她一听这还得了!他们家宁宁还没嫁人呢,一天天尽往院子里捡人怎么行。

脚下步子一迈就准备来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心怀不轨赖上他们家宁宁了。

只是转念一想,她又怕宁宁跟自己犟,到时候别赶鸡不成蚀把米。得想个万全之策!

在前院里着急打转了一天,终于教她想到了!

她看了看小乙,这孩子不是新的。

阮宁:“阿娘?”

阮夫人高高昂起的头往下放了放,放了一半,眼角扫到柿子树上坐了个人!

她退后一步扶住墙:“什么人!”

阮宁看了眼宁景:“你下来坐好。”

宁景倒也听话,飞身下来,找了张椅子坐进去。

小乙冲他龇牙。

阮夫人身后跟了一众家丁丫鬟,足足二十人,这阵仗,快赶上衙门老爷出巡了。

阮宁喝了口茶:“阿娘坐下喝茶。”

阮夫人哪里坐得住,她眼睛往宁景身上看:“这位是——”

“我新招的侍卫。”阮宁淡定道。

“哦,侍卫啊,侍卫咱们家多啊,何必还要上外头招?”

“他武功好。”

“是吗?”

阮夫人有些没好气地看着宁景,起身围着他走了一圈,突然一掌向他拍去!

她这出手说时迟那时快,众人没料到她会突然动手,都没有反应过来。

阮宁眸子睁大,来不及想,一掌向宁景挥过去,脚下踏空,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将阿娘推开。

宁景身上罡气若是反击到普通人身上,可能会要了他们的命。

阿娘就会几招三脚猫功夫,当年抢阿爹那是阿爹见了她走不动道,一动不动任她劫走的。

小乙瞪大眼睛忙接住阮阿娘。

阮宁推开阿娘后,立即运转内力。

别人乱碰宁景只是会被罡气所伤。

她碰到宁景不但要被罡气重伤,内力还会暴涨,失去控制,问题重上加重。

作者有话要说:  好险,居然碰上停电!幸好我码完了。

大家记得要在v章留评论啊,给小可爱们发红包,感谢支持,么么哒~

明天还是零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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