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戏子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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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举行聚会，为庆祝新酒店的开发。

沈二爷这样的人物举办的聚会，出入的自然非富即贵，不是富甲一方的商人，就是受人尊重的社会名流。

白家自然也在邀请之列，白家主带了儿子白连城过来，准备让他多结识些人物，好为以后做打算。

白连城留学几年才回国，自然对这里的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被自家父亲拉着与这个碰杯、那个交谈的，他早就不耐烦起来。

他的理想是读书救国，自然是看不上这些生意场上的事情，但好在还能绷着这张笑僵的面孔继续应酬。

好不容易得了空，白连城找了个空溜到了角落里，只静静地端着酒杯喝酒。

“今天，为庆贺大发酒店开业，我们沈家，特地从欢喜门请来了当红的琉璃小姐，来为这场聚会献唱一曲！”

白连城闻言抬眼望去，先是望见一双宝石蓝的法式小高跟，再是一双薄如蝉翼的丝袜，细瘦的脚腕，优雅透白，阳光一照，丝袜上的光亮如流水一般，晃出璀璨碎光。

台上女子穿着墨绿色的开叉旗袍，绣的是凤凰于飞，胸针是红宝石镶钻，站在那里便让人移不开视线。

台下顿时爆发出一阵叫好声，众人皆是惊叹，佳人绝色。

琉璃来了段《牡丹亭》，一人分饰两角，将杜丽娘和柳梦梅之间的缠绵悱恻唱得尽兴，吴侬软语，咿咿呀呀地腔调，让台下人听得如痴如醉。

沈瑾原本在楼上闭目小憩，听得悠悠传来的戏腔声调，女声不似以往的女戏子那般甜美圆润，反而带着些沙哑，就是这点沙哑，反而给这戏带了说不清的风情婉转。

在沪市，人人皆知这沈二爷是个戏痴，他偏偏不爱那些西洋电影默片，就独钟情这老掉牙的戏曲，隔三差五便要往那戏院跑。

现下听了这折《牡丹亭》，更是让这沈二爷起了兴致。

他睁开眼，起身倚靠在窗边往下看去。台上那女子一身墨绿旗袍，肌肤色泽莹润如上等的珍珠，两弯黛眉，唇若丹朱，笼着烟雾的水眸轻轻流转间，媚态横生，引的人移不开眼。

沈二爷眼底暗了暗，开始转动着手里的佛珠，良久，他才从窗边离开。

等琉璃唱完，她轻轻退下舞台，却被人给叫住，“琉璃小姐，我家二爷有请。”

眼里闪过些光亮，琉璃轻笑，姿态优雅，“那就麻烦您带路了。”

上了楼，仆人将她带至一房门口，这才低头道：“就是这儿，二爷正在等你。”

琉璃点点头道谢后，这才抬手轻叩门，只听得里面传来一声模糊而低沉的男生，“请进。”她这才推门而入。

进了屋中，只见屋里摆设清雅，一男子坐在书架旁的木椅上，清癯英俊，棉麻白衬衣笔挺西装裤，瘦白手指里捏一串红玛瑙佛珠。

“沈二爷。”琉璃低头叫道，“不知找小女子前来所谓何事？”

“坐。”沈瑾抬起下巴示意琉璃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还抬手为她倒了杯茶。

琉璃听话地坐下，有些局促不安地攥紧了旗袍的一角。

沈瑾静静地打量着她，眼前的女子低着头，显得有些慌乱，没了方才在台上时的从容和明媚，美还是美的，就是不如方才那般动人。

他吹了口茶沫，慢慢地喝上一口，这才出声，“琉璃小姐是哪里人？怎么会来沪市？”

“我，我……十岁那年落了水，醒来什么也不记得了，被人卖给了戏院。后来打仗，戏院没了，我就跟着逃难来了这里，就也没什么一技之长，好在欢喜门愿意收留我……”女孩子说着泪光盈盈，看起来楚楚可怜。

沈瑾递了张手帕过去，“抱歉，我不该问你这些伤心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