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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道:“还有银库是锁着的,伙计没有钥匙。说是在大掌柜身上——”一指晋二娘。

“休想叫我开银库!”晋二娘脸上脂粉溶化,红一块白一块,滑稽万分“我鼎兴京城总号的全副身家都在里面,怎么能让你们这些闲杂人等乱闯?”

“你少推三阻四的。”悦敏道,“我乃皇亲国戚,这位是九门提督大人,难道我们两个还会希罕你银库里的那点儿银子么?”

晋二娘眼珠子一转,让仆妇扶着自己站了起来,满脸不屑,道:“皇亲国戚,一品大官怎么啦?闹亏空的人可多着呢!皇上设立票业司,叫大家还银子,否则就要收利息,还会抄家充军呢。全天下都晓得呢——我怎么知道两位大人不是穷红了眼,随便找了借口想偷我家的银子?”

她虽然仿佛强词夺理,但是讲的又不完全是歪理。户部清查亏空闹得人心惶惶,票业司设立之后,欠款的官员们又纷纷出售古董、庄园,在京城百姓看来,“穷红了眼的”还不在少数。当然,谁也不相信堂堂一个公爵和九门提督能为了抢钱而搜查银号,所以听晋二娘这样说,大家都只是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这似乎也正是晋二娘所想要的效果。她两手把腰一叉,挑衅地看着悦敏。

悦敏暗想:这泼妇百般刁难,行迹如此可疑,到底是她太蠢了,想拼命隐藏郭罡反而造成“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是她聪明无比,且郭罡本不在此地,特特要浪费我的时间?还是……

无论如何,既然来了,不能不查个清楚。因冷笑了一声道:“好一嘴铁齿铜牙。既然你害怕潘大人和我会手脚不干净,不如你陪着我们一起去银库,盯着我们,看看我们会不会偷你一个铜板?”

“我们银库里只有银两,没有铜板。”晋二娘一本正经地道,“跟你们到了银库里,你们真要动手抢,我一个女人又怎么拦得住?”

悦敏被她气得脸都变了颜色。店堂里的客人忍笑忍得肚子抽筋,有人好言劝道:“二娘,他们要真的抢,总还得从这门口出来。咱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能出什么岔子?既然你真的没有窝藏什么逃犯,还是让官兵查清楚了吧。”

晋二娘依然别别扭扭,好半天才道:“查就查,要是搜不到,我倒看看两位大人要怎么还我清白。”说罢,前面带路,到了后院正厅。那地上原本铺着一张西域花毯,现在已经卷开一边,露出牢牢锁住的铁门来。两个步军士兵正在边上守卫着——如果里面藏了人,却是不可能趁着方才的间隙逃脱的。

晋二娘叫人掌了灯,上前打开银库的门,亲自引悦敏和潘硕下来。底下其实不过是个一丈见方的房间,四面都是箱子。士兵们试了试,每个箱子都很沉重,显然是装满了银锭。这房间看来密不透风,如果谁躲藏在内,恐怕会被闷死。除非什么修有秘密通道,可是,要将银箱一一搬开进入通道再把银箱一一搬回去,实在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大概郭罡真的不在这里,悦敏心中说不出的失望。

“怎样?”晋二娘还要来火上浇油,拿灯在悦敏眼前晃了晃,“大人查清楚了?看明白了?要不是要小妇人把箱子一只只打开,看看是不是把逃犯装在里面?”

“那倒不必了。”悦敏边说边让潘硕先把士兵们带出去,省得一齐挤在那狭小的空间里。“掌柜的,你何必句句逼人?”他道,“其实我也是秉公办事,并不是故意来找你的麻烦。查清楚了,自然好。”

晋二娘“哼”了一声,并不理会。

悦敏就逼到了她的身边,阴阴地道:“明人不说暗话,内亲王挟持了你家的独苗儿逼你给她办事,我晓得。你是个聪明人,应该只想往发财路上走,而不想往死路上去。如果你给我办事,我就把你家少爷救出来还给你,如何?”

晋二娘侧头睨了他一眼:“挟持?大人说哪门子笑话呢?我们家梁新酷爱武功,内亲王特别给他个机会是试试——咱们平头小老百姓家里的孩子要多大的福气才能跟在石将军身边哪?挟持?真是好笑!”

悦敏冷笑了一声:“掌柜的你如果真这么想,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等到将来——你不要忘记今天我跟你说的话就好。”

晋二娘也冷笑了起来,边笑边举步朝银库外走:“我就说嘛,大人亲自出动又找了九门提督带了兵,这样大的阵仗不会是单单抓什么逃犯,也不会是特特要来找我这样一个小老百姓的麻烦——果然,你是要寻内亲王的晦气。那你到她府上去寻!你们皇亲国戚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别扯上我。”

感觉晋二娘明显是在装疯卖傻,悦敏一个健步赶了上去,一把扯住她的胳膊,道:“晋二娘,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竟敢这样跟我说话?”

晋二娘毫无惧色:“怎么了?”她扬起下巴:“天子脚下是有王法的,你是皇亲国戚官老爷,我是一钱不值的小老百姓。不过我没犯事,你偏偏跑到我家里来捣乱,还是为了找别人的麻烦,究竟是谁有理,谁没理?就是滚钉板,告御状,一直吵到皇上的面前,我也不怕。如果你还非要罚我酒,我就上阎罗王那里告你,看看公道最后在谁那一边!”

悦敏随着父亲在军中、在官场打滚了这么些年,几时见过如此泼妇?一时竟想不出要怎样对付。

晋二娘还接着道:“你搅和了我一下午的生意,现在要怎么补偿?罢了,罢了,我不敢要大人‘还’我清白。干脆大人把我鼎兴其他的分号和我梁家其他的房舍田庄统统搜查一遍。一次头把麻烦都找完了,省得日后你天天来搅得我没钱可赚!”说时,招呼门边候着的仆妇:“来,把咱家的产业清单拿来给大人过目。”

悦敏还被气得没反应过来,把仆妇已经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两本册子。晋二娘就拿来给悦敏看,道:“这两本是一样的,上面记着我鼎兴在全国各地的分号地址,所有我梁家名下的房产、田产,近的,只隔了五条街,远的,在大青河边;最老的,就是这座总号,最新的,昨天傍晚才刚刚成交。大人爱怎么搜查就怎么搜查吧。”

这泼妇竟然如此嚣张,登鼻子上脸,悦敏真恨不得叫潘硕把她抓回去受受牢狱之苦,然而,一来潘硕也是玉旒云的人,自己有心针对玉旒云这件事一旦揭穿恐怕有些麻烦,二来实在也没有充足的理由逮捕晋二娘,赵王的大计正进行到紧要之时,容不得行差踏错。因此,他只好愤愤地夺过一本来:“好,你叫我搜的,我就去搜搜看。”

晋二娘将另外一本当扇子扇着,一副“走好不送”的表情,道:“请便,不过麻烦跟我们的跑街说一声,打算先查哪里后查哪里,我们也好关了铺子专等大人来找茬儿!”

悦敏被气得狠狠一跺脚,甩手就走。到店堂里看潘硕带人等着,就冷了脸道:“我们走!”

回到九门提督衙门,又说了几句半冷不热的客套话,悦敏才离开。长随伺候他上了轿子,一摇一晃地回赵王府去。好一阵子,他才冷静了下来,觉得自己方才走了一着臭棋。

为什么要被玉旒云牵着鼻子走?玉旒云就算真的和郭罡勾结,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她能扭转局势么?现在调东台大营去甘州挖渠已成定局。他们一走,玉旒云就成了没有爪子的老虎。到时悦敏调北方的军队逼京,有火器营督尉裴力和善捕营督尉孔敬设法里应外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扳倒了皇帝,玉旒云凭着九门提督的步军能玩出什么花样?

想着,他把晋二娘的那本产业清单朝脚边一丢,一边闭目养神,一边计算北上搬兵的时间和路线。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他又听到了晋二娘的声音,在那里道:“就是一堵墙而已,我已经说照数赔给你了,你还要怎么样?”

真是冤家路窄!悦敏想,撩起轿帘儿看了看,见晋二娘正和一个中年男人吵架。那男人看起来是个管家,身后带着好几个家丁,而晋二娘则有仆妇们簇拥,两边势均力敌,谁也不肯相让。已经有好些人在围观,快要把路堵上了。

悦敏叹了口气,正想叫轿夫快点儿离开这是非之地,不想,那管家眼睛极尖,一眼就认出悦敏的长随来了,也因此猜到轿子里的人是悦敏,因此立刻颠儿颠儿地跑了过来,道:“给永泽公请安了。”

悦敏随便应了一声,根本记不起来这人是谁家的奴才。他并不想耽搁,岂料那边晋二娘尖声笑着走了上来:“咦,大人还真的来搜查我家新买的宅院了?欢迎欢迎!”

悦敏厌烦无比,怒道:“我才没功夫跟你胡搅蛮缠——你们当街争吵,堵塞道路,还不快给我闪开了!”

“回永泽公的话……”那管家道,“您……您大概不记得小人了。小人是刘子飞将军的管家。这里是我家将军的府邸——这个泼妇买了隔壁的宅子,一早上都在乒乒乓乓地乱敲,如今竟然把我家的院墙给砸倒了,这才吵了起来。”

“我又不是顺天府尹,没功夫理会你们这些鸡毛蒜皮。”悦敏不耐烦道,“快给我闪开,否则他日我见了你家将军,自然叫他治你。”

那管家好是没趣,悻悻地让开一旁。晋二娘还笑道:“咦,当真不搜查么?我可是打开大门欢迎大人呢——哎呀,如今墙坏了,说不定逃犯从我们家跑去刘将军家了。大人把两边都包围了搜查吧!”

悦敏不再受她激,把轿帘儿一放,吩咐:“走!”便欲拨开人群而去。

偏这时候,刘子飞从府里走了出来。大概本是被争吵给惊动了,想看个究竟,但一眼望见悦敏的轿子,赶忙跑了几步来招呼:“永泽公一向可安好?”

悦敏见了他,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他没有脑子收了个来路不明的郭罡,也不会闹出今天这些事。因此没好气道:“我安好。你少给我惹些麻烦,我就真的安好了。”

刑部的人已经来刘家查问过关于郭罡的事,所以刘子飞知道悦敏所指为何,陪着笑道:“是,是。我一定小心谨慎。其实劫狱这事……实在……古怪得很哪……不知永泽公有头绪了没?”

“这事不是我份内。”悦敏道,“自然有刑部、顺天府和九门提督衙门负责。”

“好……好……”刘子飞道,“那……公爷慢走……”跟着又骂管家:“一堵墙这么点事儿,闹得通街都晓得了,还堵住永泽公的轿子,你是怎么办事的?难道真要闹去顺天府打官司才好么?你还嫌我不够烦?”

管家本来以为是替主人逞威风,谁知竟被骂了,灰溜溜的低头不作声。

晋二娘道:“还是将军大人明白事理——我买这宅子是预备给我家少爷娶媳妇儿用的,风水先生说那墙上的雕花坏风水,我才叫他们砸墙,不想连将军家的也弄坏的。这原是小妇人的不对。反正我家也要把墙重砌,不如让那泥水匠先来替将军家修——如果将军不嫌弃——不然,您开口说个价,小妇人照赔也行……”

刘子飞只是“恩”,直看到悦敏的轿子走远了,才道:“你说什么?修墙?好,好。你赶紧找人来给我修好。就这样。”说完,自转身回府去。

管家赶忙拔脚追上:“老爷,这……这墙坏了总不是个事儿啊,现在府里……”

刘子飞先是默不作声地走,听管家一直絮絮不止,才终于喝道:“住口,你这蠢材,就是因为府里现在……那个……才不能把事情闹大了。白天刑部的人来,好在没发现什么。你要是闹得顺天府也跑来,万一……到时候你扛还是我扛?”

管家缩了缩脖子:“是……是小人糊涂。只是我怕隔壁那泼妇是特地砸塌了墙的呢——万一她是玉旒云的手下,岂不……”

“蠢货!”刘子飞骂道,“玉旒云会收那种丑八怪泼妇做手下?”

“是……”管家挠头,“是小人胡思乱想。不过,总归这墙塌了不太保险。要不要多叫几个家丁护院在那里守卫着?以防那泼妇走过来?”

“你简直蠢得没救了!”刘子飞“啪”地在他后脑勺上打了一巴掌,“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塌墙的是什么地方?是你们下人的茅厕!我要找人在茅厕看守,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我府里藏了不可告人的……你这蠢货!”说时扬手又要打。

管家连忙抱着头躲开。

刘子飞道:“你不要做那些无聊的事了。用心管好几个知道内情的人,走漏了一点儿风声,有你好看的!”

“知道了。”管家答应,“小人现在就亲自去准备饭菜——今后一日三餐都由小人亲自送去,决不让别人掺和。”

“这还差不多。”刘子飞道,摆摆手,让管家去了。

他自己穿过正厅,迈进二门,沿着一带抄手游廊走到了花园里,又顺着小径走了片刻,便在一扇月门前停了下来。四里看看,确定没有一个下人注意到自己,他才进了月门。

那后面别有洞天,翠竹丛生,掩映着三间房舍。本来环境十分清雅,不过房子看来长久没有修葺了,也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刘子飞走到跟前,轻轻在当中一间的门上敲了敲,先是紧接着的两下,顿了顿,又是紧接着的三下。片刻之后房门打开了,郭罡出现在了门口。

“先生受委屈了。”刘子飞拱拱手。

“将军说的哪里话!”郭罡也拱拱手,同时侧身请刘子飞进去,“如果将军不收留我,我恐怕已经被人抓回去了呢——刑部的人还会再来么?”

“应该不会。”刘子飞道,“我跟他们说:‘以为我是白痴么,会把人藏在自己家里?这不是等人来抓么?’刑部的人也说了,只是例行公事,毕竟先生你在西京无亲无故,就认识我一个。他们估计先生已经逃出城去了,应该会往城外找吧——其实都不见得专找你,我听说是楚国奸细为救同党儿火烧刑部大牢,估计刑部人全副精力都放在缉拿这些亡命之徒的身上。”

郭罡道:“那可不是?玉旒云平生最恨楚人,这些奸细是她亲手所抓,之前她还成天和翼王一起来拷问呢,什么酷刑也用过了,鬼知道那些奸细跟她交待了些什么——我看她是以折磨楚人为乐。”

刘子飞道:“嘿嘿,多办是。她想陷害我,结果先生仗义替我顶了所有的罪责;她又在朝中跟赵王爷和永泽公作对,结果处处棋差一着——尤其是最近这票业司的事,她搞得神憎鬼怨朝廷上下一片哭穷声,却连甘州赈灾的二十万两也榨不出来。永泽公轻轻一动手指头,南方七郡就筹了二百五十万两。玉旒云她事事不顺,还能不去找些楚人来折磨折磨出气么?我看她一定会把刑部闹个天翻地覆,非限期让他们抓楚国的奸细们归案不可。”

郭罡哈哈笑道:“果然如此。那我就要多多请求老天,千万不要让这些楚国武林人士落到玉旒云的手中——如果不是他们把刑部大牢烧了,我又怎么能趁乱逃出来?他们倒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刘子飞也大笑起来:“不错。本来我正头疼不知要如何搭救先生,现在可真是天助我也——玉旒云自做了内亲王之后,越来越嚣张,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日后我要是和她一起带兵出门,她还不把我踩在脚底下么?先生脱离牢笼的时机刚刚好,快快帮我想象对付她的办法。”

“将军对郭某人有知遇之恩,又有救命之恩,我自然愿效犬马之劳。”郭罡道,“不如将军先把最近玉旒云的举动一一说给我听,我也好掌握大概?”

刘子飞道:“好,还不就是这些事……”因坐下了,和郭罡把玉旒云追查亏空设立票业司、改革禁军巡逻制度等事详细地说了。之前他几次去探望郭罡,所提的多是追查亏空,但一则见面仓促,二则他自己也为亏空焦头烂额,所以并不得详谈。今日方才把他打所知一股脑儿地都说了出来。

郭罡边听边点头,时不时地问些细节,诸如官员们有何感想之类。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凡是刘子飞交往的,譬如司徒蒙,都是喜爱损公肥私之人,自然对玉旒云骂不绝口。悦敏虽然是票业官办的“支持者”,但是一直以来他长于收买人心,总把丑人留给玉旒云去做,所以大家眼中,他是那个真心为官员们谋福利的人。

郭罡道:“将军不是已经和赵王爷及永泽公攀上交情了么?只要有他们做靠山,哪里在乎玉旒云呢?”

“别提了。”刘子飞道,“他们对我不冷不热。刚才在门外碰见永泽公,他还训斥了我几句。”因将门口的情形说了。

郭罡道:“看来永泽公是自己遇上了麻烦事,所以撞见谁就拿谁撒气了。”

刘子飞道:“可不?本来我还想把先生你脱险的消息告诉他,不过看来还是算了。”

郭罡道:“不说是对的。我讲一句难听的话,官场之上哪里有永远的朋友和永远的敌人?你对别人掏心掏肺,别人说不定转身就把你的心肺丢去喂狗呢!逢人但说三分话,不可全抛十分心嘛。”

“先生说的一点儿都不错!”刘子飞赞同着,其实根本就没有推敲这话真正的深意。

“原来隔壁砸塌了墙?”郭罡突然好像漫不经心地问道,“从早上就乒令乓啷到现在了呢!”

刘子飞“嗯”了一声:“听信术士之言,要改风水——那是一家暴发户,不用担心。况且塌掉的地方在这花园的另一头,是下人的茅厕旁边,离这里很远。决不会有人发现先生。”

“茅厕?”郭罡笑了起来,“那这暴发户改风水,岂不是把自己家里改得奇臭无比?”

“正因为怕臭,她会很快把那墙给我修好的。”刘子飞道。

正说着的时候,门上又响起了那特定节奏的敲击声,是管家送饭菜来了。

刘子飞让郭罡先用茶饭:“先生还得在这里委屈几天,到外头风声没那么紧了,我就送先生到北郊的别墅去住。”

“不必麻烦。”郭罡道,“其实在这里最好。本来就没人相信将军敢把郭某人藏在家中,何况刑部的人已经来搜查过了——这里岂不是最安全的地方?”

“哈!”刘子飞拊掌道,“先生说的果然有道理——那我也不打扰先生休息了。明日再来拜望。”

“请——”郭罡把他和管家都送到了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月们外花园的小径上,他再次露出了笑容。

他想起前一夜,当刑部的骚乱开始蔓延到整个京城,当顺天府的衙役开始追捕逃犯,满街都是嘈杂的人声,玉旒云那样镇定地拉着他走过一条条小巷来到刘子飞的门口,叫他去拍门向刘子飞求救。

“我已经买下了隔壁那座房子。”她道,“明天我会在两家之间给你开一条通道。二更时我在隔壁等你。”

郭罡当时禁不住一愣:玉旒云所谓的安身之所原来如此!连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主意巧妙之极。

现在太阳已经开始落山,窗户纸都呈现出晚霞的颜色。不久黑暗就会吞没一切,竹叶的沙沙声中将传来清晰的二更鼓响。

果然没有看错人啊,郭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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