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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梦泉连脖子都烧得滚烫,憋了半晌,才找出一句还击的话:“连翼王的话你都信了,难怪我这种人也要做郡马。”
玉旒云果然被堵住了,好半天,狠狠捶了他一拳:“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得这样伶牙俐齿?”
事情就按照玉旒云的计划进行。不出十天,潜伏在楚国的眼线有信来,把铁剑门的铁无缺,琅山派刘大通和曹鉴兰的底细汇报清楚。那个张千总,因为身份不同,又似乎是专司细作调遣的,所以很难查到。玉旒云不以为意:这倒正好证实了她和石梦泉的猜想。
她把潘硕叫了来,让他立即将铁无缺秘密转到刑部大牢里,然后把其他八个人带到巡捕中营的拷问室,假装逼供,实际是让他们相信铁无缺变节。由于所掌握的情况不多,撒谎务必要撒圆,就在琅山派和铁剑门头上作文章,千万不要让旁人听出破绽来。说辞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潘硕道:“玉将军,卑职不及将军聪敏,恐怕难以胜任,还是将军亲自对付这些奸诈之徒比较稳妥。”
玉旒云道:“哎,你别先看轻自己。再说,区区几个不上台盘的细作,要我惊雷大将军亲自出马么?你想我这戏没唱就塌台?”
潘硕不敢吱声了。
玉旒云道:“我指你一个法子——你先按照你们惯常的规矩拷问,找两个下手有数的人。对那个张千总就下手轻些,若是缺胳膊少腿儿了,我可要找你算账。其他人你只管狠狠打,最好打得他们晕头转向,就算你说话露了破绽也听不出来。待打得差不多了,你便照我的话说一番,说完别再折腾旁的,就把他们都关回牢里去——这次,八个人都关在一处。你告诉他们,明日将他们推出午门斩首。”
潘硕记下了,照样去做,过了两个多时辰,回话说,已经都办妥了,问玉旒云下一步打算如何行事。玉旒云道:“且找你手下最好酒的几个人,着他们今晚看守大牢。你们看押楚奸都辛苦了,如今奸细即将伏法,你们功德圆满,我会让石将军送几坛好酒下去。”
潘硕愕了愕道:“下官不明白。下官管教下属,当值饮酒者要处军棍三十。步军中人人都知道酒能误事。”
玉旒云道:“我知道。不过我要一个法子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张千总放出来——你若有比醉酒更好的法子,你尽管用上。不过,你要另外挑出巡捕中营中最擅长追踪的军士,看姓张的逃出去后都往哪里去。凡他落过脚的地方,你都要给我全端了,走脱一个,休怪我在皇上面前没有好话说。”
潘硕这才想通了所以然,顿首领命。
待他走了,玉旒云便过石梦泉府去——石梦泉落雁谷之后进封将军,住的是个临时的将军府。他在南方七郡期间,玉旒云已求庆澜帝拨了一处府邸给他,但馆阁虽在,陈设却很简朴。玉旒云便又挑了几幅好字画,今日给他送去。可才出门口,就见翼王笑嘻嘻地走上前来,道:“玉将军,哪里去?”
玉旒云冷着脸,自翻身上马,不加理会。翼王也赶紧跨马追上:“玉将军有军国大事么?我其实是来感谢玉将军救命之恩的。”
玉旒云催马疾行:“我没有救过你。”
“有,怎么没有?”翼王紧追不舍,“玉将军神机妙算把小王从楚奸手中救了出来,是小王的大恩人。”
“王爷弄错了。”玉旒云冷冷道,“我的目的是抓捕刺客,动手抓人和救出王爷的是步军巡捕中营的潘大人。潘大人现在衙门里,王爷要谢他,不如早去。”
翼往呵呵而笑:“玉将军真是个施恩不望报的人,看来小王就算磨破了嘴皮子你也不肯承认救过小王。那不如就请玉将军把小王当成个施恩图报的人吧——当日若不是小王钻进那箱子里,遇险的恐怕就是玉将军了。”
玉旒云觉得与其同此人纠缠不清倒不如装聋作哑,当下打马疾驰。其时正是晚市时分,街上行人众多,玉旒云武将出身,鞍马工夫自然非翼王所能及。只见她在车水马龙的街上策马如飞,仿佛行于一望无际的平原一般。而翼王是个纨绔子弟,骑马春游还可应付自如,到了街上一忽而碰翻了人家的菜摊子,一忽而踢飞了别人的鸡笼子,到一条街跑完时,他满身都是尘土鸡毛菜叶子,而玉旒云早就去得远了。
翼王不甘心,又催马追赶,看玉硫云是往石梦泉家方向去的,便喊道:“玉将军是要去找石将军么?我看他今天可没空跟你商讨军务了呢!”
玉旒云愣了愣,稍稍勒住了马:“什么?”
翼王正好得了机会追个并驾齐驱:“玉将军不知道么?今天我母后娘娘在御花园翠湖边放烟花,小愉要请石将军同去,恐怕这会儿他们已经入宫了。”
“有这种事?”玉旒云皱着眉头,她对愉郡主的厌恶不在翼王之下。
“玉将军指的是哪一件事?”翼王装糊涂,“如果是说小愉和石将军,我想这丫头应该是在南方七郡游玩时就相中了你的得意部下了;如果是说太后娘娘的烟花大会,将军不知道也不奇怪,因为太后差小王来请将军,将军还没给小王说话的机会呢!”
说到这里,翼王深深地望着玉旒云,想发觉她神色中细微的变化。而玉旒云冷笑了一声:“王爷说的两件都不是我指的事。”
“哦?”翼王愿闻其详。
玉旒云目光如寒冰似的扫了他一眼:“我一向以为王爷身上虽然毛病众多,但至少还有个优点叫‘识趣’。自从当日我当众打了王爷一记耳光之后,王爷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来自找麻烦了。这几日难道是你突然皮痒欠揍了么?”
翼王一愕,未想到玉旒云竟这样直白,毕竟他是天潢贵胄,面上实在有些挂不住,红一阵白一阵的。玉旒云就乘着这当儿“嗤”地冷笑一声,打马转进小巷子里。
这是通往石梦泉府邸的近路,走到头就看到石府前的狮子了。几个下人正在那里探头探脑,看到玉旒云都急急赶上来伺候她下马。玉旒云瞧他们神色有异,问句:“什么事?”但立刻就发现自己多此一举——停在门前一乘双驾金丝楠木马车,由于天气渐凉,挂上了织锦妆花帘子,鹅黄的流苏随风轻摆,光看着这婀娜的装饰,就仿佛已见到愉郡主了。
而愉郡主也正从大门里走出来,边走边嚷嚷:“你放心,她现在一定已经到翠湖去了,太后娘娘让翼哥哥去请她,翼哥哥上次替她挡了一劫,她本来就该报答,何况这一次翼哥哥还奉的是太后娘娘的懿旨……”
才说到这儿,猛然看到玉旒云了,吓得忘了自己的话题,只道:“你……你……”一连把这个字重复了十几次。
而玉旒云的惊讶并不下于她——愉郡主身后跟着石梦泉,和两人竟好似手牵手一般。这便如同在玉旒云胸口重重捶了一拳,千百种怪异的滋味齐齐涌上心来,瞪着眼,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
石梦泉见到玉旒云,脸“腾”地就红了,不肯跟愉郡主再朝前走,且举起了自己的手来。这时玉旒云才看到,原来石梦泉的腕子上套着铁镣,被和愉郡主锁在一起了。于是心中的百种滋味齐齐被愤怒冲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愉郡主嘴一撅:“怎么啦?平时他都做你的应声虫,今天太后娘娘给了我懿旨,让他做我的应声虫,我就要带他进宫去。”
玉旒云怒道:“胡闹!”抽出配剑来,“唰”地直劈了过去,如削豆腐一般斩断了铁镣。
愉郡主还以为自己胳膊搬家,呆了半天才怒斥道:“玉旒云,你对本郡主不敬,你是要造反么?”
玉旒云冷冷地收剑归鞘:“郡主无缘无故用铁镣铐住石将军,乃是侮辱朝廷命官,同于藐视皇上。究竟是郡主造反还是微臣造反?”
愉郡主脖子一梗:“我是郡主,你管不着我。而且太后娘娘跟我说了,甭计较什么法子,只把石梦泉带到翠湖就好,懿旨你敢不遵?”
玉旒云轻蔑地眯起眼睛:“懿旨?在何处?凡涉及镣铐拘捕的,不论涉及士大夫还是庶民,必须有手令。郡主既带了铐子来,就请出示太后娘娘手谕。否则,要以欺君论处——微臣还要提醒郡主,我国律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郡主今天是去翠湖还是去宗人府,就看您有没有手令了。”
愉郡主简直要被气得跳起来了,以她的个性,倒真愿意玉旒云把自己抓到宗人府去,然后到太后面前好好哭诉一回。玉朝雾虽然母仪天下,但毕竟是别人的媳妇儿,到时候也没法为玉旒云撑腰。
石梦泉最了解玉旒云睚眦必报的脾气,同时也领教过愉郡主胡搅蛮缠的本事,自己已经深受其苦了,可不能把玉旒云也拖下水,何况愉郡主的背后还有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赵王,他宁肯自己被捉弄,也不能拿两个人的前途命运来赌博,便连忙来劝和:“玉将军,算了吧。郡主也是一片好心要请我们去看烟花。她同我开个玩笑,你不要当真。”又向愉郡主道:“郡主,微臣没有骗您,实在有要事必须和玉将军商讨,不能赴太后娘娘的烟花会了。”
愉郡主得了台阶却不肯下:“我是来请你的,可没请她。只有翼哥哥失心疯才会喜欢跟她在一块,换了我,多看她一眼我都不乐意。”
玉旒云冷笑了一声道:“正好,微臣和石将军都忙得很,没空站在这儿让郡主看——梦泉,我们走。”说着就往石府里跨。
“不许走!”愉郡主上来要拦。可偏这个时候,翼王一人一马撵上来了,愉郡主见他,招手呼道:“翼哥哥,你快来!他们欺负……”那“我”字还没出来,只听大门“轰隆”一声,已将她关在了外面。她气得扑上来猛力擂门,可门内传来玉旒云的声音:“吩咐下去,除了巡捕中营潘大人来找我,谁敲都不许开门!”仆人都应“是”,听语气好像是强忍着嗤笑。
愉郡主又抬脚来踢——这时她已听不见玉旒云的声音了,因为玉旒和石梦泉已经穿过了前庭,边走边道:“要是用脚踢,就更加不给她开门了。哈哈哈哈。”
石梦泉陪在一边,有心要解释一下刚才的事,可又担心越描越黑,只好垂头不语,等着玉旒云先提起话头来。但玉旒云只是一路指点品评他府上的布置——何处那工匠已用足了心思,何处还要返工重修,一直讲到了花厅门口。石梦泉终于忍不住道:“我是个能将就的人,何必花这些功夫?”
“哦?”玉旒云盯着他,一笑,“那你要把功夫花在哪儿?”
石梦泉多少有点“做贼心虚”,脸一红:“自然是……跟着将军征战四方。”
“嘻——”玉旒云笑,“一个被小丫头用铁链铐住的人,我怎么敢让他带兵?楚国山明水秀美女如云,到时候铐的链子太多,不知你走得动走不动。”
无论如何也不要玉旒云误会自己。石梦泉双膝一曲,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将军,适才卑职一时疏忽,误落愉郡主的圈套。有失体统。请将军降罪。”
“你这人!”玉旒云拉住他,“开个玩笑你就上当了。你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让着那个荒唐的郡主?你是怕我和赵王结梁子,是吧?”
石梦泉心里一热:此时立刻死了也无遗憾。
玉旒云拽他起来:“你别这样,处处都不替自己设想。你现在是将军了,多少年才挣得今天的位子?一个堂堂的将军竟被小丫头耍得团团转,传了出去你还怎么领兵服众?咱们两个人是什么样的关系外人都知道,谁要是骑在了你的头上,不也就骑在了我头上?”
啊?石梦泉心中有如电掣:我跟她的关系?什么样的关系?外人眼中如何?她的眼中又如何?是这般还是那般?唉,她已说出这样的话来,且不论这“关系”究竟怎样,我死也瞑目了!
他又是欢喜又是激动,垂头痴痴地笑了出来,再听不见玉旒云后面说了些什么。
“梦泉!”猛地,玉旒云拿画轴敲在他头上,“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有。”石梦泉赶紧收回飞扬的心事。
玉旒云审视着他的脸:“唉,我看你真是被这个要命的愉郡主整傻了!我跟你说,你以后不要理她,更不要怕她——至于赵王,要是他有什么图谋不轨,咱们自然要和他撕破了脸来。现在咱们没功夫理会他有何阴谋诡计,难道他就有闲暇来找咱们的麻烦么?北疆那边他走不开。”
“是。”石梦泉答道,同时深吸了一口气,警告自己再不可胡思乱想让玉旒云看出破绽来。
“好啦,好啦。”玉旒云拍拍他,“多大的事儿咱们都应付得了,还怕这个?走,看看我给你带来的字画!”
两人于是肩并肩跨进花厅去,玉旒云把带来的几幅字画一一展示给石梦泉看,多是花鸟,尤以石兰为主,此外也有书画长卷。其中一个是无名氏所作,但卷上有《梦泉》、《问泉》、《探泉》、《叩泉》、《拜泉》、《听泉》、《忆泉》七首绝句,构思精巧,辞藻古雅,读来犹如处身世外桃源。更兼,句中暗含了石梦泉的名字,玉旒云不知从何处搜了这卷诗来,可谓花足了十二分的心思。饶是石梦泉不好诗文,也诵读良久,不忍释卷。
最后一个卷轴是所有书画中最长的。石梦泉要拆开上面的丝带时,玉旒云按住了他的手:“梦泉,这幅画与别不同,咱们的将来就在这上面了,你可准备好了么?”
石梦泉愣了愣,玉旒云已解开丝带来,同他一人一边,展开了画卷——这是一幅九尺长卷,题为“万里山河图”,由漠北的茫茫雪原和苍苍群山,到南国的浩浩大海和郁郁森林,从东方小桥流水鱼米之乡,带西部的万马奔腾戈壁草原,有历代中原皇帝视为“神山”的琅山,有草原民族奉为“苍天之眼”的尼玛湖,有群山护卫下奔腾不息的大青河,还有号称“险滩九十九”怒吼不已的天江……无声无息展在面前,就已经有摄人心魄的力量。
石梦泉半晌也没有说出话来。
玉旒云指了指大青河上游高原群山中的明珠:“这里,馘国,咱们打下来了。”又指指大青合中游富庶的平原之地:“这里,铴国,咱们打下来了。还有这儿——”她指的是大青河下游最后一条支流冀水:“郑国有一半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剩下那一半,就让郑国皇帝替我们先管着吧。”
顺着她的手指,石梦泉回忆起半年来的峥嵘岁月,顺境、逆境,惨烈血腥或是轻而易举,历历在目。
玉旒云的手指回到了大青河上游依阕关落雁谷。“这里,”她淡淡的,“不过是一个开始。”说时,手迅速地移到了大青河以南楚国的大片平原之上,张开手掌,恰恰压住了凉城:“我们要拿下这里,就在明年。”
她说这样的话,石梦泉一点儿也不惊讶。酝酿了十五年,再多等一刻就是多煎熬一刻。不过,楚国司马非、冷千山等将军已经驻军严守大青河沿岸要塞,要渡河进攻谈何容易?况且,虽然玉旒云在军中一段日子已经积累了一些功勋和威望——有其落雁谷之战更是被当成“奇功”一件,但她毕竟还是外放不久的亲贵子弟,军中、朝中哪有什么人脉?她说要出兵,刘子飞、吕异会赞同吗?兵部那边会赞同吗?
因而探询地望着玉旒云。
玉旒云知道他的疑问,将那《万里山河图》卷了起来,又轻轻撩起垂到额前碎发,道:“兵部有发兵之权,却无领兵之实,将军有领兵之实,却无发兵之权。本来岑广老将军是三朝元老,说一句话兵部的人也要听,因而相当于掌管我国全国兵马之事。但他年纪大了,今在西方六省作总督,其实就是让他退休的意思。如此一来,原本他的位置就空了出来——刘子飞、吕异、司徒蒙,哪一个不铆着劲儿想争取呢?”
“这倒是没错。”石梦泉道,“不过,岑老将军够本领够威望才统领天下兵马,刘将军他们几个,无论谁上了都不能服众吧?”
玉旒云道:“可不是?所以他们个个都想去原来铴国和郑国的地盘上作总督,这样方便他们向东出兵,好把剩下的半个郑国也拿下。我看他们心里想的,无非是谁拿下郑国,谁就能接替岑老将军了。”
“他们考虑的也不无道理。”石梦泉道,“如果将军你想巩固自己的地位,为他日统军远征楚国做准备,先拿下郑国是个不错的主意。为何你却要先打楚国?”
“我不想等。”玉旒云道,“再说,要攻打楚国,我根本就不要坐上岑广的那个位子——他那位子本来就是个虚位,如今彻底不存在了,反而是件好事——也就是说,只要我能够让皇上给我一纸手谕,让我攻打楚国,兵部不会跟我罗嗦,岑广也干涉不了。”
石梦泉怔了怔,觉得这决心也太过冒险,提醒道:“我们收编了赵将军的部众,加上原来的部下,也才三万多人而已。如此远征,恐怕……”
“你听我说完。”玉旒云道,“刘子飞和吕异,一个驻扎在铴地,一个驻扎在郑地,我若能以闪电战打开楚国大青河的防线,他们两个肯定会来支援——他们精于计算,怎么会不知道攻下楚国的功劳比攻下郑国要大得多?野狗虽然不能为我所驯服,但是让野狗去帮我咬别的野狗,也算是不错的交易。”
石梦泉始终还是有些顾虑:“以三万人想打开楚国大青河防线,稳妥么?”
玉旒云“嗤”地一笑:“梦泉,你怎么也变得这样畏首畏尾?倒像那楚国的程亦风了!”
“程亦风?”石梦泉不解,“就是依阕关击败赵将军的那个?我哪里像他了?”
玉旒云笑道:“这个书生落雁谷之后就做了楚国兵部侍郎。如今那老态龙钟的兵部尚书彭汝愚归西,这书呆子竟然被扶正了——你猜他都干了些什么?”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本袖珍手札递了过去。
石梦泉见上面是一篇《攘外必先安内论》,草草读了一回,十分扣题,讲的是要抗击外敌必须先上下一心使本国富强,本国富强了,外敌可不攻而自败也。“这是程亦风写的?”
玉旒云点点头。
“你从哪里得来?”
“从哪里?”玉旒云笑道,“当然是他家里。你忘了我也派了暗桩子到楚国么?这个是其中的佼佼者,已经潜伏到了程亦风的身边。之前,我听到楚国冷千山有所异动。我怕他突然发难,会将你陷在南方。不过后来,程亦风亲自率了一支队伍把冷千山制住,又把人家筹集的军饷都分发给了当地的百姓——冷千山靠这几十万石的粮食进可攻、退可守,足够给我国造成麻烦了,却被程亦风破坏——那暗桩子报告说,程亦风就是担心我军注意到他们屯兵运粮,所以就先来表态,表示不想开战呢。”
“几十万石粮草调集不易,”石梦泉道,“如果是障眼法,未免代价也太大。”
玉旒云道:“可不?程亦风这个人,哼,就是把人命看得比什么都紧要。说好听些,是大仁大义,说难听点儿,就是缩头乌龟,胆小如鼠——你可不要学他哦!”
石梦泉笑笑:“那么你的意思是,程亦风如今掌握楚国兵权,他越不想开战,我们就越可以出其不意地攻过河去?可是,怎么才能出其不意呢?”
玉旒云没有立刻回答,把眼笑望着他,忽然伸手在他眉心一戳:“大蝗虫!”
“哎?”石梦泉莫名其妙。
“顾长风不是很想我们去南方七郡杀灭蝗虫卵么?楚人的奸细大概也知道这件事吧?”玉旒云道,“那么我们就去灭蝗虫好了,然后就可以如飞蝗一般攻进楚国。”
“这……”石梦泉理会得这计划的巧妙,“不过,没有皇上的手谕,兵部难免还是会追究的!”
“谁说没有皇上的手谕了?”玉旒云嘻嘻一笑,“取出一幅叠好的黄绫——这是皇上给我的生日礼物。”
石梦泉一惊:“是秘旨?”
玉旒云点头:“还有呢——他之前答应我的黄金狮子旗,已经做好了。我们就一起把这面大旗插到楚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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