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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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安儿吗?快过来……”
白安安再次对院主福了福身子,在对方颔首后,才缓缓迈步走进房内。
寝屋内家具很少,只有一张圆桌配几张矮凳,还有一张红木床。
白安安走到床边,眼神顺着落在红色幔帐上。
大红的幔帐上绣着鸳鸯戏水图,红木床上罩着这红色幔帐,看着像是婚房。但是因为是暗红色的,瞧着又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便宜娘亲躺在床上,形销骨立,红色幔帐罩在她的头顶,也掩饰不住那一脸的死气。
她病了,病得很重。
白安安眼泪汪汪地趴在她的床边,伤心欲绝望着她:“娘,你的病一定能好的。”
烟花女子得的病,大多难以启齿。
近来,愿意替她们看病的大夫回乡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便宜娘亲嘴角一扯,冷笑一声:“你不用安慰我,我还剩多少日子,我自己清楚。”
她收回眼神,木然盯着床帐,仿佛透过那床帐,看到不知名的远处:“若是当初没有贪玩,没有求爹带我去看灯会,没有遇见他,该多好呀……”
她说着,木然的眼神突然现出一丝神采:“安儿,等我死了,你就带着我的骨灰,去鄞州杏花村,找孟夫子。就说……就说元儿不孝,不能在他跟前尽孝。”
白安安知道便宜娘亲这是在交代遗言,顿时哭成一个泪人。
便宜娘亲说完,骨瘦如柴的手指紧紧拽住她的手腕,仿佛回光返照:“答应我!”
白安安来不及抹脸上的眼泪,慌忙点头。
对方手一松,手指骤然落下。她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盯着床幔,一脸的暮气沉沉。
白安安抹了抹眼泪,出门给便宜娘亲熬药。
之前那个大夫开的药还没有喝完,她一边煮药,一边想着,便宜娘亲时日无多,大概得等她便宜爹出场了。
不过几日,便宜娘亲便死了。
烟花女子,本就无根之人,死就死了,院主也不会想着给她好好安葬。
到底母女一场,白安安亲自拿着一卷草席,替她葬了。
她仿佛失了魂一般,双眼木然盯着墓碑,茫然无措跪在墓前,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天应景地下起雨,微微细雨,落在白安安单薄的身体上,冷气从领口灌进来,冻得她立刻打了一个喷嚏。
穆天音出现在她身边,淡淡道:“起来吧。”
白安安扒住穆天音的手臂,缓缓站起身。
她视线还是盯着墓碑,轻声喃喃道:“仙女姐姐,这下,安儿就只剩下你了。”
“大家都离安儿而去,安儿只剩仙女姐姐了。”她重复着,眼神从墓碑掠过,转到穆天音的脸上。
她依然是那副普通的面貌,可是白安安却可以透过她这副脸,看到她真实的模样。
她的眸子是淡淡的茶色,仿佛剔透的琉璃,微光照过来,光芒璀璨。
她想,若让这副眸子里,印入她的身影,那一定是很美妙的体验。
穆天音望着她,眼中有淡淡的怜惜,但更多的,却是无悲无喜的情绪。
她视线落在白安安的脸上,忽然神色一凛,侧头一望,便看见一个罩着黑袍的高大身影。
对方仿佛没有看到她,脚步不疾不徐往这边过来。
白安安眸子闪了闪,站直了身体,望向那个漆黑身影。
对方身形高大健壮,罩着黑色连帽斗篷,露出的下巴白皙坚毅。
他走到白安安跟前,慢慢掀开黑色帽子,露出一张正气凛然,却苍白虚弱的面孔:“安儿,我是你爹。”
白安安捂住小嘴,吃惊地阿了一声。
对方走近一步,摸摸她的脑袋,面无表情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是知道越多,死的越快。我不能在此处停留太久,所以教了你自保之力,就要离开。”
白安安抬头看了看穆天音,穆天音拧起眉毛,盯着这个陌生男子半晌,骤然一挥衣袖。
瞬间,黑衣男子骤然僵住,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白安安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这一出,能否骗过穆天音。
这并非她真实记忆。
记忆里的那些人物,自然都是真实的,但是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
譬如便宜娘亲要打她,她会那么听话,乖乖呆在原地任打任骂?
桃子背叛她,她自然是毫不念旧情反击回去。
还有翠烟,不管对方多么和颜悦色,她都不假辞色。
在整个青楼里,她白安安,是最混不吝,最难缠的角色。
没有哪个白痴吃了熊心豹胆,敢过来惹她,更别提可怜她了。
她们都骂她小疯子,小骗子,讨厌鬼。
面前这个便宜爹,算是她整个阴谋里唯一的假人。
白安安眯起眼睛,小心瞥了穆天音一眼,也不知道她能否看破什么。
瞬息之后,穆天音撤了咒术,看了白安安一眼。
白安安睁着一双纯洁无辜的眼睛回望过去。
两人对视半晌,白安安眼前蓦然一黑。
然后,她就从寝屋内的床上爬了起来。
穆天音早已经离开,白安安摸着下巴,沉吟着,她这算是过关还是没过关啊?
她斜倚在床上,悠闲翘着腿,嘴角挑起。
管她过没过关,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再编造一个谎言欺骗穆天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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