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水鬼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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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段不为世俗所接受的感情之中，胡思甜一直都是占据主导地位的那个。

是她主动接近性格内向不合群的蓉芳，是她先认清自己对蓉芳不同于友情的情愫，是她开口向蓉芳表明想要与她相守白头的决心，亦是她在被迫出嫁的前夕找上蓉芳，问她愿不愿意陪自己共赴黄泉。

被迫和胡思甜分开后，又遭受了奶奶离世的打击，骤然间失去了所有的蓉芳就收拾好行囊准备离开临水村去瞧一眼外面的世界。这个姑娘就像是一株毫不起眼的野草，却也如野草一般坚韧顽强。她不曾有过一刻想要放弃自己年轻的生命。

直到胡思甜不管不顾从家里逃出来找她的时候，蓉芳还很冷静地劝道：“人活这一辈子不是只有爱情的……不为别的，你总该为自己的爹妈兄弟想一想吧。”

胡思甜可以说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姑娘，她爹这回也是气狠了才会对她动手，但是打完就后悔了，成日里吧哒着旱烟袋在胡思甜跟前晃悠，就指望着闺女开口服个软好给他台阶下。

虽然仓促，但她的亲事也是经过多方打听后才定下的，离临水村不远不近。即便将来有什么闲言碎语传了过去，她这一大帮娘家兄弟也能过去给她撑腰，定然不会让她受欺负。

只可惜，胡思甜半点儿都不领情，“是他们不顾我的意愿强逼我嫁人在先，凭什么还要我替他们着想？”

她又捂着心口后退两步，一脸伤心欲绝地对着蓉芳控诉道：“你要是真的爱我，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嫁给别人？呵，果然从头到尾都是我剃头担子一头热，你根本就没爱过我！”

她为了这段感情不惜与家人决裂、与全世界为敌，可蓉芳却是这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这让胡思甜的心瞬间凉透了。

“我不是……”没等蓉芳把话说完，胡思甜就毅然决然地跑进了茫茫黑夜中。

蓉芳无法，只能拔腿追上去。直追到了仙女湖边，就看到胡思甜边抹着眼泪边往船上搬石头，她赶紧冲过去将人抱住了。

胡思甜挣扎了两下后紧紧抱住了蓉芳的腰，似乎是想从这具单薄纤细的身体上汲取到最后的温暖，“我不想嫁人，不想和你分开。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那我宁愿去死。”她仰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蓉芳，满怀希冀地问：“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蓉芳轻声叹了口气，旋即唇角绽开一朵温柔的笑花。

她说：“好。”

两人将船划到湖中央，帮彼此绑好了石头，胡思甜先探出手去拨了拨澄澈的湖水，又蓦地缩了回来，轻声呢喃道：“好冷啊。”

夜色正浓，蓉芳没有瞥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退缩，只是凑过去温柔地在她眉心落下了一个吻，又无比郑重地说出了那句她从未说出口的话：“我爱你。”说完她就从船上跳了下去，任由沉重的石头将身体往湖底拖拽而去。

胡思甜也不再迟疑。“扑通”两声落水声后，湖面只余一只轻轻晃荡的小船，好似从来都不曾有人来过一般。

若是能就这样一起死去，那该有多好。

可命运偏要和胡思甜开玩笑，让她挣开了绑在身上的绳索，给了她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