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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找不到无名?”桃林院阁里,桃夭面无表情道。
厌灼华没忍住一直盯着他的脸,而后道:“要是你提起他就是这副表情了,估计人见到你也得跑。”
桃夭:“……”
无名他是一定要找的,不但要找还得要罚。只是这都一年多了,真的寻了,就是没消息。
犹如当初能毁天灭地的神没剑如今怕见到谁似的不出来,怂的可以。
“你行了,”厌灼华好笑的握住他的手,笑:“还没完没了了。”
如若刚开始不是在赵念之和桃夭都不见了之后,又听到易陌什战死沙场,厌灼华也不至于会那么决绝且不听劝的去军营。
而在桃夭回来后听到他说易陌什是几万年前令人闻风丧胆的神没剑,厌灼华是真的被惊了一下。
除此之外,他竟然没有感到很不可思议,更多的是些许熟悉,好像他们很久之前曾朝夕共处过一段时间。
“那真是曾被镇压在一百八十层地狱的无名?”厌灼华问。
一百八十层……这是个极深之处的地方,桃夭和厌灼华一起去过,那时候他们还说过,那种地方太冷了,不宜久留,可除了一百八十层,还有一百八十一层。
不觉间,桃夭的眼神开始往下落了些,落到桌面,落到深渊,落到无极之地。他没有回答厌灼华的问题,只毫无征兆的轻声问:“一百八十一层……冷吗?”
本来是问人问题,却没想到得到了一场反问。按理说厌灼华应该是一脸懵然,但想起一点点不是假的,他怔愣了好一会儿,半晌才道:“……还好。”
知道厌灼华已经想起了一些的一年以来,他们两个从来没有说过关于这方面的事,厌灼华没全部想起来是一部分,桃夭不想提也是一部分。
但方才就是一时没忍住。
而在听到厌灼华以这样轻——轻到颇为有些满不在乎的样子说出还好两个字时。桃夭忽然扯开嘴角轻笑了一下:“有意识么?”
厌灼华抿唇:“有。”兴许是怕人还要追问,不知是一想这些就脑袋疼还是怎么,他立马又道:“剩下的还没想起来。”
桃夭垂眸:“嗯。”
“哥哥,”厌灼华凑近他,即将要到鼻翼挨着鼻翼的距离:“不说这些,以后我都听你的话,好不好?”
“你别难过。”他轻声诱哄。
可桃夭却道:“厌灼华,这事儿没完的。”
“……”
不必他提醒,厌灼华心里也知道没完,虽然他不知道事情具体是什么样,但他非常明白他和桃夭一定会有一场正面且剧烈的争吵。
否则他们之间就总会有一些不知名的隔阂。
比如现在,他和桃夭看似如胶似漆——也确实如此。但很多时候,特别是在厌灼华不说话的时候,那时候安静下来的桃夭好像就有了让自己脑子更清醒的时间,他会目不转睛的盯着厌灼华,眼睛里的执念早在十年前厌灼华就见过,那时还没及冠的人自然是害怕的,只是和桃夭待的久了这种感觉才慢慢消失了。
厌灼华本以为他眼睛里的情绪只是因为那时候桃夭没有什么朋友,猛然遇见他自然是想把他给绑在身边让其陪着一起玩,但现在数经年过去,他们中间还有八年没见,桃夭却还是和之前别无二致。
不仅如此,知道了厌灼华好像对某些事有了些印象后,他虽然不会和人谈论这些有的没的,但是会不定期的问他有没有想起来更多。
答案是没有。后来厌灼华还认真的想了想,为什么他记起了梦境的长谈,其余却什么都记不起来。
就好像梦境里的那些他本也不应该记在脑子里,而去过他梦境的主人——长谈最初想做的打算也确实是没想让他想起来,后来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反悔了,收了那些让他记不起来的禁止。
……
他们的爆发是在桃夭经历他最后一个天劫的时候。
数年过去,赵念之曾不信邪,一定要带厌灼华回去,被桃夭不留情面的教训了几次后终于老实了许多,加上他再怎么说也是一国君主,无论这个位置来的光不光明磊不磊落。而又不管信不信,现在赵念之也确实是掌管着实力最强悍的国家。
君主不可能会只注重自己的私人情绪,就算他愿意,他的“子民”都不会同意。
妖界君主千杯来过几趟,见到桃夭终于前来凡间会上了他的“太子殿下”,还放心了不少,兴许是做君主也有些时日了,他已经彻底在妖界站稳了脚跟,和最初即位跟厌灼华告别说“我是来告别的”不同,现在算是可以不那么忙、来桃林院阁待上几天好好享受生活了。
只是他知道院阁里是一对名正言顺的夫夫,千杯也没想着老来这里讨人嫌,偶尔过来罢了。
毕竟桃夭对千杯说过最多的话就是:“滚回你家去。”
纯白色的思骨笛桃夭曾说过,一定要等厌灼华真正想起来了才会给,可他太没耐心了,尤其是在赵念之几次三番前来碍他眼的时候,他在某一次把厌灼华做哭的同时沙哑着、狠着声音说:“把你的思骨笛给我。”
厌灼华懵了,用都是生理性眼泪的熏红眼睛看着桃夭:“什么?”
桃夭疯了:“思骨笛给我。”
厌灼华:“那不是我的么?”
“红白相间的是我的!我身上的才是你的!给我!”
厌灼华要被他折磨疯了:“明、明天。”
桃夭不讲道理还不饶人:“现、在。”
厌灼华用眼角余光去看被扔了一地的衣衫,有些恼了:“那你先放开我。”
“不要。”桃夭说。不但不要,他还把保持着某种姿势的厌灼华拽起来让他去捡地上的衣服。
“……桃夭你是混蛋吧。”
最后还是拿到了外衫腰间处的红白思骨笛,笛子刚被送到桃夭手上,厌灼华就明显感到了自己右手无名指的指根处起了一阵热意,他在泪眼朦胧中去看,顿时看到了一道暗红色的痕纹。
像永远也去不掉的印记。
下一瞬桃夭的纯白色思骨笛到了他手上,他看见桃夭的左手无名指上也出现了和他手上一样的痕纹。
桃夭说:“上辈子,这辈子,你都是我一个人的。”
厌灼华不是很明白哪辈子,还没询问出声,就被一阵更厉害的感觉带过去了。
桃夭还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把思骨笛暂且放到千杯身上了,那时你说你会犯错怕我不会原谅你,所以你一为救千杯,二为暂存思骨笛。”
厌灼华不明白,却还是问:“为什么?”
他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
“因为,”桃夭在大汗淋漓里答道:“无亡界没了,思骨花没了,你怕我生气会毁了我们的定情信物,你没有第二只思骨笛给我。”
“你说的对。那时我说我不会,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纵容原谅,但现在看来,我确实很有可能会毁了这所谓的信物,不仅它们,连你……我都想毁了。”
桃夭从未这样和厌灼华说过话,太狠了,狠到厌灼华心里发疼。
他本该出声反驳,但最后也只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发出了一声令人心驰神往的低吟。
但桃夭又凑到厌灼华的喉结处叼着他的喉结一字一句道:“可我太爱你了。”
爱到不舍得毁掉思骨笛,只想赶紧从千杯身上把他们拿回来再送给你一次,更没想过要毁掉你,因为让你永远待在我身边才是我毕生想要。
——不然我不会反天降,不会不护众生,不会甘愿请罚只为等你。
南征战神庙早就已经有无数人开始跪拜了,昔日自毁神像的南征将神突然有一天重新接受起了凡人跪拜,因为那尊神像终于有了五官,正是现在的桃夭——也一直是桃夭的脸。
赵念之多次来却没敢放肆也是因为他看见了南征将神的神像,那张脸和面前的桃夭如出一辙。
他没问为什么一介凡人竟敢胆大妄为的让自己的脸挪到神仙的身上,只是在确定面容是一样的瞬间,他真的认为桃夭就是妄初。
因此孰轻孰重,他也就不敢再来了。
这些许年,什么事都在正轨上,发展的还算一切顺利——除了厌灼华日益虚弱的身体。
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突然有一天,厌灼华的身体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好了起来。
最开始的时候是往日里看见饭菜就像饿死鬼似的人现下却像是没什么胃口了一样,渐渐的吃不下东西。
时间久了竟是一点都吃不下了,犹如回到了他八岁之前的日子。只是不会那么难受就是了。
但桃夭知道肯定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直到后来厌灼华都开始吐血,不多,但那颜色太刺目了,第一次时把桃夭吓了个半死,眼睛都通红通红的。
那时看见自己吐出来的鲜红厌灼华会非常不适应,他长这么大只直视过一次真正的鲜血,就是在灭国的那一天,黎民百姓血流成河,纳兰倾死在血泊里,单白满身是血的倒在他怀里。
可能是惊悸比较多一些,那一天除了吐了一次,后面他倒是没有更过激的反应了。
但现在不一样,厌灼华吐了血之后,除却难受之外,他会对血有一种特别的欲-望,想饮。
只是这个想法方一成型,一股难言的反胃就会霎时冲破喉咙,是没有一丁点儿的好过。
厌灼华现在就是一个凡人,桃夭给他传送妖力试过,完全没用,倒是人间的“良药苦口”还管用些。
大夫说,厌灼华是曾经经历过让他很是惊悸的事,虽然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但疟疾已经在身体里蔓延了。
桃夭想了想,定是灭国那一天。身为一个有法力的人,要不是有厌灼华“为了杀一个凡人而犯了天条实在不值当”为阻拦,桃夭定会要赵念之死无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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