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善 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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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又过三月。人间的新一年来了，桃花树上还残留着昨夜下的一场薄雪。

清肃冷涩。

桃夭在院子中央像个五岁孩童似的用薄雪堆小玩意儿，浅浅的一层雪能堆起来什么，也不嫌累。

可他自己还犹不自知，兴奋的喊着灼华、灼华。

每过上一刻钟就要喊上一次，安安静静坐在廊坊下的厌灼华无奈，他把目光从手里的书上挪开，分了点儿余光给桃夭。

“又怎么了？”他说：“哥哥。”

只见桃夭手心里躺着个极其圆的小雪球，他大笑着说：“像不像小索那只鹌鹑啊哈哈哈哈。”

厌灼华认真的瞧了瞧，嘴角染上了点笑意：“像。就是她没这么白。”

“哈哈哈哈我也觉得！”得到心上人的肯定，桃夭笑的合不拢嘴，不过转眼间他就惆怅了：“我都好几个月没见到她了，她真的跟着宦若游山玩水去了啊？”

如此问着他还甚是郁闷的飘到了厌灼华身边，把雪球小索轻轻的放到了他脚边。

不能怪桃夭现如今隔几天就要提一次闺女，实在是这次她离家出走太长时间了，没人吵架还怪无聊的。他问过厌灼华几次，刚开始灼华要么不理他，要么就是岔开话题，最近再问，他才说那丫头跟着她亲娘去游历人间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怪不得有一次桃夭良心发现，说要去温柔乡哄小索回家，大不了以后让着她点儿再也不骂她就是了，没成想到了温柔乡，那里已经是一座空楼。

那一瞬间桃夭也不知怎么回事，心里就下意识的一疼，还好灼华及时告诉她那只鸟跟那只猫去玩了。

厌灼华看着脚边的雪球，也轻轻的捏着将其放到了手心里，他眉目温柔，回答：“嗯，去玩儿了。”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桃夭希冀道。

“不知道，”厌灼华抬手将雪球放在桃夭肩膀上，说：“没你气她，她指不定怎么开心呢。”

言罢便又低头看书，维持住僵直姿势不让雪球掉下来的桃夭见自己又被无视，不乐意了。

“你到底在看些什么啊？”他嘟囔道：“从回来你就一直看书，我看你看的也不是龙阳话本，都是些规规矩矩正正经经的书。比如这本，”桃夭上手去翻，不喜欢道：“《偷生》。我还偷｜情呢，活得好好的偷什么生，有什么好看的，它有我好看吗？”

说着便“啪”地一声合上了书，把这个破坏他们感情的“小白脸”给扔进了雪地里。

“你，”厌灼华瞪他，轻斥：“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桃夭生气了，他点头抿唇，站起来就把人拽起来往屋里拖，说：“我们谈谈感情。”

小索雪球因为他的动作“啪嗒”一下掉在了廊坊上，碎成了雪沫。

厌灼华抿唇还没好好看那碎裂的雪球一眼，整个人就被拖进了屋，他只好抓住人手腕，急忙道：“谁家能每天谈感情，你想肾虚吗？！”

桃夭回头看他，好整以暇：“我虚吗？”

不但不虚，技术还练出来了。

“不，”厌灼华咬牙，他现在看见桃夭就腰疼：“是我肾虚，哥哥，你别折腾我了。让我歇歇，来日方长。”

“那你别看书，”桃夭强硬：“就看我。”

“……”厌灼华点头，想弄死他，嘴里却说：“知道了。”

屋里看来看去还是那些东西，外面薄雪好看，桃夭坐在了方才厌灼华坐过的位置，厌灼华下了台阶去捡书。

身后桃夭的目光如芒在背，厌灼华拿着《偷生》，回身说：“我就是把它捡起来。”

自上次回来已有三月有余，桃夭还是没回天神界，厌灼华亦是，似乎谁都变成了没有家的人。

桃夭为何不回去厌灼华知道，因此并不过问，而厌寒氏凶巴巴的样子如今还在桃夭脑子里，如若可以他巴不得灼华永远不回去呢，所以现下对方不说回无亡界的事，他更是连提都不会提。

哪里都不回，两个人也没有再往凡间去。

直到如今，六界还是因为确切的神魔相爱消息而深陷疯狂无法自拔，但当事人倏而就犹如人间蒸发了，谁也没有出面给个准确的说法。

在这段关系中，有说南征将神鬼迷了心窍的，也有说是无亡界主运用了诡术的。

无论是何种说法，总之这都是场无法熄灭的讨伐。

声势浩荡、经久不息。

这场“闹剧”对桃夭、对厌灼华都是极不好的，其中数无亡界主最惨，似乎因为他生来为恶，所有人都对他产生不了好感。

且人间已经组织了一撮又一撮的杀无亡界主的小团伙，颇有些挺像那么回事儿的意思。

加上无亡界主身份被揭露之后，路上“此路是我开”种种事件，都被带上了无亡界主的名号。似乎一瞬间，六合之内的妖魔鬼怪都出来作祟了，不但作乱，还要把如数罪业都安在最邪恶至极的无亡界主头上。

次数多了，人们对无亡的讨伐简直可以在灭一个无亡界。

可厌灼华能料到这种场面，因此也没多少意外。他在意的是桃夭，以及对方的南征将神身份。

“阿夭。”厌灼华道。

桃夭一直盯着他呢，道：“你是不是有心事？”

闻言厌灼华摇了摇头，说：“你真的不打算回天神界了么？”

桃夭蹙眉，不解。

厌灼华转头看他：“对于七万八千年前的事情，我们都不在场，事情到底怎么样还真说不准，毕竟你也没去问过天降，你……”

“你在说什么？”桃夭不悦，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你不会是要劝我回天界吧。”

“阿夭。”厌灼华无奈。

桃夭眼眸微眯：“真要谈感情？”

“……”厌灼华抿唇，双腿微动，离桃夭远了些：“不是，没想劝你。你看我们眼下在世间名声如何，众生都等着你出面呢，他们现在都说了不会跪拜你了。”他沉吟片刻，又道：“阿夭，这对你没什么好处，你有神籍，得不到香火供奉，那就是要被遗忘的神。”

“我又不待见天上那群人，”桃夭神色不甚开心：“神籍本就可以除。”

话音没落，厌灼华就微一怔愣。这是桃夭第一次对他说除神籍这种话，脱口的竟是这般自然，明显是经过了不止一次考量的。

不过想想也是，天降做了那样惨绝人寰的事，桃夭早些与他没有联系没什么不对。

厌灼华点头，不再劝，可想了想，他还是半开玩笑道：“无论怎样，你都是善啊，我是恶。你看你好好的光明道不走，非要跟着我摸黑走死胡同。”

“我乐意！”桃夭恶狠狠的伸出双手揉搓厌灼华的脸，把人五官都搓圆揉扁了。

厌灼华大笑，躲着他的手，想站起来又被人拦腰抱住，只好大闹了一通。

两个人闹了好半天，最后不闹了，桃夭的手却又捧住了厌灼华的脸。

他认真道：“善可入魔，恶也可成佛。世间本就是非黑即白，如若每个人都要管，无论魔佛都要累死了吧。”

厌灼华眨了眨眼，似是被这番话醍醐灌顶，片刻后，他轻笑，道：“就如我已是你囊中之物，管他是黑是白。是与不是？”

桃夭骄傲的哼哼，点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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