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证 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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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处地界，是由上万具尸骨无存地怨灵集聚而成的，这一生都摆脱不了。

除非形神俱灭、重生再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幻鞭被收起，厌寒氏似是看不到自己儿子的痛苦，只先问道：“你这般模样，可是在凡世遇到了什么人？”

这个问题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问了，之前厌灼华说什么她便信什么，因为她这个儿子一向听话。但时至今日，厌寒氏怕是不可能再会信了。

她有所怀疑是自然，但承认决计不可能。厌灼华蜷缩在地上，眼睛上还蒙着缎带，自然不用费劲的睁开眸子。

半晌，他声音微弱却莫名斩钉截铁地答道：“没有。”

厌寒氏冷眼看他，许久才像是又相信了他一次般道：“如此最好。”虚假的相信完毕，像是此时才发现地上之人满身的伤，她问：“疼吗？”

四周除了紊乱不稳的呼吸声，没有任何一点多余的声响。厌灼华不应。

“这次过后，”厌寒氏本也没想让他应，又问：“可记住了？”

伴随着毫无情绪起伏的话音，细微的划开皮肉声音跟着绵绵密密地荡入耳中，厌灼华呼吸徒然加重一分。浓重的血腥味由远及近，厌寒氏半蹲下身，将正流着新鲜血液的手腕伸到他唇边。

“记……住了。”良久，厌灼华含混不清地应了一声。而后他嘴巴微张，抵抗不了诱惑，露出那颗平日不太明显的犬齿，一口咬在了厌寒氏此时正在血流不止的血管上。

至亲血如春生夏长，迅速的渡给了厌灼华百分千分的盎然生机，全身腐烂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痊愈、恢复。

他在无亡界的西汀殿里做着快速又缓慢的愈合，桃夭此时却还在客栈里形似雕塑。

“哎，出山公子你怎么……您怎么了？！”小二本来是上楼给两位公子送晚膳，到了门口却发现门大敞着，又见出山公子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他张口想问，话音又在意识到桃夭是面无血色时变了调子。

听到声音桃夭被惊醒了，跟最初被小索惊到时反应别无二致，他肩膀下意识的抖了下。

小二以为人生了病，立马冲进客房把盛甜点的托盘放在桌子上，问：“公子？”

闻言桃夭转头无神的看着他，不言语。

“你、你怎么了啊？”小二当真被他这副模样吓到了，病急乱投医：“入世公子呢？你如果实在不舒服应当立马去看大夫。”

现在无论是谁都不能提起厌灼华，入世公子名讳一出，桃夭明显垂下了眼眸，逃避什么似的。

“没事，”桃夭不想多说，哑着声音下达逐客令：“你出去吧。晚膳不必送。”

小二欲言又止：“公子……”

“出去。”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嬉皮笑脸、插科打诨，桃夭强硬道。

别人的事情不好过问太多，小二懂这个道理。但同在一个屋檐下久了，双方也熟悉了，而且他还知道出山入世是道侣这般隐秘之事——现在不隐秘了，几乎世人都知道。可遵循关心之论，小二叮嘱了番让他有事记得喊他，便没多耽搁，忧心忡忡的又端着托盘出去了。

出去后还贴心的将门关好。小二下楼前还想着，两位公子的感情真好，有时出山不在客栈时，厌灼华就去桃夭的客房住，此时入世不在，桃夭就一直待在厌灼华的房间里。

谁也离不开谁似的。

房门被从外关好，所有窸窣声音都被隔绝门外，天地霎时安静下来。

桃夭疲惫的弓背落座于桌边，彻底从厌灼华一旦进食就是危在旦夕的事实中回神了。

他心想，我在做什么啊。厌灼华之前一直不吃东西，他便牢牢的记在了心里，还兴致勃勃的打算让自己称霸于后厨让灼华喜欢，可他的一腔热血在得知真相后就被如数封冻起来了。但再如何封存，今天的鲜红都在他生命中刻下了深重的色彩，抹不掉了。

从此以后，桃夭抿唇又想，他再也不会碰这些东西一分一毫。

越关心越乱，可人都不在眼前，现下无论如何，他连一个“关心则乱”的资格都没有。

“呼……”桃夭深呼吸，打算暂且放过自己，厌灼华说过，他会回来，那就一定会回来。

“阿夭……你见过不绝剑么？”忽而，脑子里突然响起了在以假乱真时厌灼华问过他的话。

当时桃夭的回答很模棱两可，以至于后来他看到“不邪”，脑子是木的。

对，桃夭从凳子上站起来，转而走到厌灼华平日里睡的、也是他们两个一起睡的床上，寻找什么似的翻了又翻，什么都没翻到。

这里是自己熟悉的摆设，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翻找动作霎时顿住，有一处地方桃夭并不多去，但他也去过。

——厌灼华的桃林院阁。

想到便做，放弃这间客房，桃夭连门都不走，哗啦一声推开窗趁着夜色抄近路往桃林院阁去了。

不多时目的地到达，这里的桃花永远不凋不谢似的，清新淡雅，又花香四溢。

如若有哪一株成了精，那才是真正的桃花妖。

和第一次来时毫无差别，夜里的景色照旧美的吸人，桃夭却无暇欣赏，径直推开门进去了。

里面的设置跟厌灼华周身淡薄的气息相同，简易简单。床、桌、凳一眼望去一览无遗。

屋里点上了软烛，暖金色的光芒顷散，终于把桃夭肩上的那点冰拂去了。丝毫都不耽误，桃夭手上动了起来。

不邪的漂亮现身还犹在脑海，桃夭有十成把握他不会将惊绝认错。在虚假的天地里，他假设了厌灼华就是无亡界主的情景，死对头谈情说爱，估计只说给别人听听，别人都会觉得毛骨悚然。

但桃夭没想这个，他只想到了对他来说最坏的结果——分开。

此想法的两个字又晃晃悠悠地荡上了头顶，桃夭脸上还是没什么血色，他想起厌灼华满身血污的模样，不知道哪处地方的血迹激发了他的血性。桃夭抿唇冷漠，心想：“至死也不方休。”

就在这时，桃夭翻找了半天，手里也终于翻出了些东西。

厌灼华的桃林院阁的房间里离床不远的地方有一张长桌，桌下有一个朱红色的盒子。

他打开来看，上面是极其正经的话本书籍，拿走“正经”，下面的书自然暴露无遗。

——邪不压正。

——丑八怪美艳不可方物。

——娇弱可欺无亡界主。

——神在上魔在下。

没眼花，桃夭认识这些书，是他为了羞辱丑八怪专门为他挑的，他说丑八怪是下面那个。除了这个，桃夭对他的启蒙书更是熟悉，他最初想通龙阳之事不知道犯什么混非要谢谢无亡界主，把开发自己的话本送了出去，当时对方以为是暗器，举起惊绝就把他扔过去的书捅了个对穿。

桃夭看着正中有个窟窿的——南征将神与无亡界主二三事。整个人都陷入了不可逆转的沉思。

除了“你找压”，证据似乎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鞠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