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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泽打算带她去自己开的壁球馆打个球,然后回自己的家煮个火锅两人吃,这是他停留时间最长的两个地方,他想带她来,慢慢带她进入他的生活。

然而这里面的误会,和他的将错就错,根本没法解释没法说。

乔乔特别生气,她知道陆泽一直戳着她的心软,赌她不会撕机票也不会撕门票,但是假装自己过生日,把她骗到家里来也太过份了一点。

她拿起包,转身就要走。

陆泽又是和上次在机场一样,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低声跟她说对不起,一脸可怜兮兮小心翼翼的道歉。

乔乔回头拽自己袖子,拽不出来,她只好冷冷地说:“松手。”

“我什么都不会做的。火锅已经弄好了,还有蛋糕,吃完了我就送你回去。”陆泽不松手。

可这不像在机场那次,同一招用多了就有点不灵了。

气头上的乔乔无语,怒道:“你什么都不会做的?你把我骗到你家里来,你还想做什么?还吃蛋糕,你……”

她忍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说话了。

她不喜欢吵架,不喜欢口出恶言,不喜欢冲动之下出语伤人。

乔乔直接反手把自己的小西装外套脱了下来,外套顿时就只剩一只袖子捏在陆泽手上,可怜兮兮地垂到地上去了。

陆泽看她转身就走的样子,只好把外套捡起来追上去还给她,低声道:“我送你回去。”

乔乔愤怒地狂戳电梯按钮发泄,气道:“别送。我自己走!你别让我更生气,不然我真拉黑你所有联系方式。”

陆泽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最终还是没伸手拦,他感觉到乔乔真生气了,真是弄巧成拙。

乔乔在楼下生气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拦了辆车回公司加班,打算把白天没做完的事情做完。

她需要忙碌的工作来冷静自己。

晚上,陆泽又看到了乔乔的当日心情日志播报。

“我生什么气生什么气生什么气!说什么心软都是扯淡!就是你自己动摇了啊!你就是个脑补帝!”

“自己脑补什么他十年来都是一个人过生日,被自己的脑补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你自己答应出去的!你自己答应给他过生日的!你自己答应陪他打球的!你自己答应去他家里的!”

“你自己裂了缝,就不要怪苍蝇叮!!!”

“啊啊啊!可是还是好生气好生气好生气!啊啊啊!感觉自己的心软都喂了狗了!”

叮裂缝蛋的“苍蝇”以及心软喂了狗的“忠犬”陆泽无奈,乔乔确实生气了,看起来气得还很严重。

他本来想说等以后追到了,确定关系了,感情稳定了,再告诉她自己的生日其实不是今天。

不管道歉也好,发脾气也罢,总归也不至于为了这种事情分手,结果当天就被拆穿了。

一切又回到第一次那时候,陆泽开始每天对着单机乔乔敲,“早安乔乔”“晚安乔乔”“对不起乔乔”“记得早点休息”“今天下雨记得多穿衣服记得带伞”……

左边一列或长或短的问候道歉和叮嘱,一溜下来,右边无一回复。

一连好多天如此,投入工作的乔乔渐渐地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然后陆泽又约她,问她这周六能不能请假陪他。

乔乔本来还是不肯回,然而这次陆泽很坚持,但也不说什么事,只说即使请假半天也可以,两小时也行。

受过一次骗的乔乔还是拒绝了陆泽,后来他也没有再如往常一样锲而不舍了。

乔乔周六加了一整天班,晚饭和李晋州回报进度时都有些心不在焉,被他揪出几次前言不搭后语,但他倒也没有像从前一样那么工作严苛了,没有劈头盖脸狗血喷头地骂她。

回到家里后,乔乔始终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陆泽当时让她今天请假,她没同意,但陆泽却也没有再纠缠。

然后陆泽今天从早上到现在都既没有消息,也没有电话。

没有“早安乔乔”,也没有“晚安乔乔”。

这是几个月来第一次。

乔乔有点犹豫要不要发信息问问他,又想说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他,但是又觉得自己有病。

肯定是有病!

就是习惯了对方几个月来如一日的问候与殷勤,这时候才会觉得失落。

这是病,得治!

放下手机,乔乔决定闷头睡觉。

这就是常见的那种,被人追习惯了,才会怅然若失的感觉。

一定是病。

第二天是周日,还是没有陆泽的“早安乔乔”。

而且周六还算是阴天,到了周日一大早就开始下大雨。

望着窗外瓢泼的大雨,乔乔想,自己沉闷又低落的心情,肯定是被这潮湿大雨的天气影响的。

真的,绝对是。

如果是晴天的话,整个人的心情一定都会好一点阳光一点。

乔乔努力埋首工作,到了下午五点的时候才稍微清闲下来,她关上办公室的门,打算给外公外婆打个电话。

这是她固定的每周和家人问安电话时间。

没办法,没有休息日的打工仔就是这么可怜,只好找不那么忙的时候,抽空处理私事。

乔乔接通电话之后,和外婆问好,顺便问她是不是刚刚从棋牌室回来。

这就是外公外婆的固定退休生活了,早起晨练,上午看看报练练字养养花,下午棋牌室娱乐一下五点回家,晚上看个电视,喝个热牛奶,九点准时上床睡觉。

可是外婆居然否认了,说他们已经两天没去棋牌室了。

乔乔本来只是顺口一问,现在倒是奇怪了,问道:“怎么了?”

外婆叹气道:“人凑不够,你赵爷爷赵奶奶都不来,陆泽两天不接电话了,他们在家里担心得很,哪里还出来玩。”

乔乔一愣,赶紧追问道:“陆泽怎么了?”

外婆继续叹气道:“哎,这周六是他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忌日,就是当年出车祸的日子,据说他每年都这样,失联好几天,过几天就好了。但是赵爷爷赵奶奶还是担心。”

乔乔不再多说了,迅速两句话问安完毕,然后挂断了和外婆之间的通话,接着开始翻手机,翻陆泽之前发过来的每一条信息。

“乔乔,这周六能不能请假一天时间陪我。”

“乔乔,就请假这一天,行不行。”

“乔乔,这次没骗你,请半天假都可以。”

“乔乔,午饭抽两个小时也行。”

……当时还有些生气余韵的乔乔问过陆泽,他到底有什么事,害怕耽误了正事。

可是陆泽没说理由,来来去去只问她周六请假行不行。

上过一次当的乔乔就不肯回复了。

她拨通陆泽的电话,果然是关机。

乔乔心里沉重得不行,她能明白为什么陆泽百般找各种理由,甚至能用假的生日来忽悠她,约她出去,可是等轮到真正重要事情的时候,他却不肯戳她软肋让她心疼。

就因为那些事情更重要,特别重要,真正重要,才没有办法说出口,也不能拿来当戳她的借口。

乔乔知道现在赵爷爷赵奶奶的心情肯定很不好,她也知道自己贸贸然打电话过去,肯定显得特别奇怪,对方肯定要追问她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问她和陆泽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些事被长辈们知道了,也许会催她,也许会有来自家人逼婚的压力,也许外婆会一直打电话来唠叨她。

可是她管不了了。

她现在需要一个地址。

她想见陆泽。

等乔乔挂了电话,生平第一次,她毫无职业道德,甩开手头的所有事情,不管不顾,不打招呼不请假不交接,就直接翘班了。

握着车钥匙冲进雨里时,她连视线都是模糊的。

等坐进驾驶室里,乔乔抽出纸巾认真擦干眼泪,害怕影响开车的视线,然后迫切地想去见一个人。

车开进墓园的时候,几乎没人,连门口卖丧葬用品的店都关了,守园人也缩在门卫室里。

这样的倾盆大雨,并没有几个人会来扫墓的,邻近傍晚,出殡的也没有。

沿着墓园的单行线环山路往上开,没有多久乔乔就看到了陆泽的车。

她停下来,撑伞下车,站在路边仰头就可以看见显眼的并排两座一模一样的双人墓碑。

墓碑下靠坐着的是被淋得透湿的陆泽,透湿,从里到外的透湿。

他已经断绝一切方式两天一夜了,所以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两天一夜了,身边是已经被风雨吹打得零落不堪的花束。

暮色沉沉,冷风阵阵,暴雨如注。

陆泽面无表情地闭着眼倚靠在墓碑前,仿佛没有视觉失去听觉,麻木到不在乎外面的整个世界,也未曾发现下面多了一辆车,多了一个人。

那个他想让她陪自己,她却不肯来的人。

乔乔站在路沿看着此刻的陆泽,想起她曾经的疑惑。

她总觉得陆泽使用各种手段追求她的时候,反而让她模糊了陆泽本来的面目。

这感觉是对的。

其实初见那些时日的陆泽,才更像真正的他。

不爱说话,不愿意搭理人,没有生活的热情,觉得人生没有意义,十年以来日日夜夜的失眠,依靠大运动量的激烈运动才能入睡,否则就要靠安眠药。

乔乔忍不住视线模糊,想起赵奶奶在电话里问她为什么要问墓园的地址,乔乔简单解释陆泽曾约她昨天去陪他,可她有事所以没去。

赵奶奶欣喜陆泽终于有喜欢的女孩之余,叮嘱乔乔一定要尽量安慰安慰陆泽,又忍不住泪不成声地大致告诉了她当年往事的细节。

十八岁那年,陆泽得了录取通知的隔天就长辈四口一车殒命。

车祸有多惨烈呢?

车头撞击粉碎,前座的父母当场死亡,甚至未留全尸。

后座撞击稍轻,也因为即使坐在后座也系着安全带,陆泽的爷爷奶奶仅剩一口气,但因年迈体衰,当夜医院里也仍双双重伤不治身亡。

更残酷的是,他们都需要陆泽去认尸。

从血肉模糊的车祸现场里,从残缺到不成人形的尸体中,甚至是散落一地被碾压的尸块中,去辨认自己的父母,再去医院太平间里,认领爷爷奶奶的尸体。

得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消息时,身在异地的赵爷爷赵奶奶立刻就病倒入院了。

只剩十八岁的陆泽一个人,沉默而麻木地往返于警局医院法院。

明明是对方严重酒驾,结果却是他陆泽家破人亡。

陆泽满腔痛苦悲愤,满腹不平怒火,然而却无处发泄,也无人承受。

对方严重酗酒的司机也已当场殒命,车毁人亡,肇事者家中只留下弱妻幼子,即使赔得倾家荡产流离失所,也赔不起陆泽的一辆车。

可是就算赔得起,也赔不来他失去的亲人,和毁掉的人生。

从那天起,陆泽就不爱搭理人也不爱说话了,从此都不爱搭理人也不爱说话了。

他日日夜夜的失眠,睁眼觉得人生毫无意义,闭眼就是亲人血肉残肢,囚困此生。

出殡当日后,十八岁的少年三天三夜断绝一切通讯方式,最后高烧昏迷被守园人从墓园里直接送到医院里。

从此以后每年的忌日,他都这样,关闭一切联系方式,短则两三天,多则近一周,不要人陪,一个人守着墓碑,最后大病一场。

可是这次,他问乔乔能不能陪他。

所以乔乔觉得自从追她时起那个的陆泽,不像真正的陆泽,但其实也是一部分的他,一部分正常的他,一部分少年的他,一部分因事故已沉睡多年,如今重新燃起生活星火的他。

所以他对海边讲童话的乔乔心动。

他也有个伤口,不愿意挖出来求安慰,挖多了伤口会感染。

他也没人保护,一个人背着壳保护自己,默默生活。

乔乔觉得自己那句残忍的话也没错,这心动来自于同病相怜。

可理智管不住心动,更管不住心疼。

此刻乔乔看着与外界隔绝一般湿透的毫无反应的陆泽,她也同样,在心动,在心疼。

乔乔轻轻迈步走上去,把伞举在湿透的陆泽头顶上的时候,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他甚至没听见脚步声,没注意有人靠近,没发现身上已经没有雨浇下来。

乔乔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已经冰冷到没有温度,入手全是刺骨的凉。

已经冻到麻木的脸颊传来柔软温暖的触感,陆泽才睁开了眼睛。

他的头发、脸上、身上都被雨水浇得透湿,以至于他睁眼之后分辨了一会儿,才透过被雨水模糊的双眼,确认面前的是乔乔。

乔乔右手撑着伞,一脸心疼与担忧,弯弯的眼睛里蓄着泪水,似有波光闪烁,左手在轻轻抚摸他的脸,力度小心翼翼到仿佛怕碰碎了珍贵的瓷器。

这是乔乔说拒绝肢体接触以来,两个人第一次有了接触,而且是乔乔主动的身体接触。

于是陆泽伸手抱住了她,乔乔没有拒绝。

陆泽靠近她吻了过来,乔乔也没有拒绝。

这真的就是一个吻而已,也只是一个吻而已,既没有唇^舌糾缠,也没有情^欲流窜。

陆泽已不知在雨里坐了多久,贴上来的唇几乎冰凉到没有温度。

在两人呼吸之间依然不断滑落的,也不知是淋落的雨水,还是乔乔的泪水。

这是陆泽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最难过的地方,最珍贵的地方。

他想带乔乔来,却不愿意拿伤口当借口,所以乔乔拒绝了,可她最终还是来了。

虽然这里是墓园,可这是他们两个人都不曾害怕过的地方。

因为这里沉睡着的,是他们最亲的亲人,与最珍惜的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陆泽和乔乔初吻的场景在我脑海中已许久,久到不能用卖萌的作话来破坏它。希望你们满意,希望陆泽和乔乔在一起,能让你们觉得顺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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