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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话道：“裁就裁，怕什么。只要package给得到位，搞不好比今年的bonus还多，所得税还扣得少。拿到手了我就出去gap几个月high一下，在李晋州手下混太tm累人了。”
他和乔乔一个组，一样也没少被李晋州狗血喷头地骂过。
乔乔弯了弯眼睛，低声问他道：“你最近又被头儿骂了？”
“是啊，他说让我别中英文夹杂地和他说话，要么全英文要么全中文。fuck，他不也是个海归么，就他毛病多，怎么着？外企不都这样啊！难不成excel翻译成电子表格，ppt翻译成演示文稿？就他tm事儿多！”
乔乔笑了起来，调侃道：“难怪你今天中英文夹杂得收敛许多啊！”
“哎，我说你俩别跑题啊。乔乔，昨天李晋州找你私下谈话，没给你透个底么？你能升么，要裁多少啊？”这是今早特意在群里艾特乔乔的同事。
乔乔笑着看了对方一眼，应道：“这种高层决定能给我透什么底？我自己还危险着呢，外资表面上政治正确得不要不要的，真要裁员，难道不是我和amanda最危险么，只不过不会明着说因为我俩是女的。”
光看这个包间里七个人，才两个女性，就知道这个行业里其实女性也是相对要少一些的，高层尤甚。
“对呀对呀，还算是我俩未婚，要是已婚未育就更危险了好吧。”amanda耸耸肩，接话道。
名义上的裁员理由肯定不会是性别歧视，外企最怕被告歧视了。
但是实际上呢？找个别的理由裁掉你，不就行了？又不是不给赔偿。
资本家不是慈善家，老板永远想着如何最大程度地压榨劳动力，永远想着女员工有额外的麻烦。
生理期和体力差异让老板觉得出差去恶劣地区的项目不方便，产假老板也觉得是公司和其他同事的负担，更别提从孕期产假到哺乳期，二胎起码要涵盖四年。
一个员工在一间公司待不待得了四年都是个问题呢，一到裁员传闻四起的时候，女员工永远更危险——没生的怕你休假去生，生了的怕你怀二胎，已经二胎的怕你精力被两个孩子占据，工作不够全身心投入……
隐形的歧视永远都在，公司里的高层仍是男性居多，再往集团管理层走，外资里面的国籍天花板更是明显。
“哎，我说裁员有什么好怕的啊？我还希望我最危险呢！你们说这次如果真裁员，赔偿能有n+几？真把我裁了是好事啊，我正好想去趟南极玩呢。”
这位说话老爱中英文夹杂的同事是个本地人，又是个海归硕，家境很是不错，有车有房无贷款，还有户口，加上自己高大上的工作，丰厚的薪资和年终，足够他活得洒脱自在。
乔乔答道：“至少劳动法的底线n+1是会给的吧。”
爆真料当然不行，可完全不说话其实也不好，同样会引得大家注意，乔乔便寻了个最安全，也是最废话的答案，献给了这场暗流涌动的同级别同事聚会。
牵头聚餐的同事深深地叹了口气，连饭都没胃口吃了。
他觉得自己这个“社招空降打工仔”和这帮“校招公司土著”之间，有着无法言说，却也无法跨越的暗沟。
他妄图诉苦引出两句真心话，垂头丧气地道：“你们说得轻松啊，现在经济形势这么差，拿了这笔赔偿，又去哪里找同样这么高薪的工作啊？”
“哪个猎头不知道你是被裁出来的，给你压价呢？更别提现在到处都冻结headt了。何况我还在试用期，有没有赔偿都两说！”
“哎……真羡慕你们这些单身没负担的啊！”
看着他愁眉不展的样子，乔乔除了同情两分，也做不了什么别的。
即使大家都是同样的级别，拿差不多的高薪，但是家庭背景就已经在人生的起跑线上划出了明显的差距。
社招跳槽过来的这个同事年纪偏大一些，已经有两个孩子了。
二胎刚出生，太太全职主妇没工作，一个人在家带孩子还带不过来，还得请保姆。
夫妻双方家境都不是太好，都不是独生子女，也都不是本地的，还需要他每月寄钱回去补贴过得不太好的兄弟姐妹和双方父母。
人到中年，工作堪称人中龙凤了，可学区房更是天价，好不容易才打拼出来的首付，还背着三十年的一线城市房贷，再想着车子奶粉学费，简直每天一睁眼就是经济压力。
而原本以为职业生涯里特成功的一次跳槽，此刻却让他最有可能成为一枚弃子。
大家各怀心思，发泄五分，交流三分，保留两分，一餐饭边吃边聊，差不多到了时间，也还是起身回去继续努力上班。
回去的路上大家顺路去买咖啡，乔乔拜托同事帮她带一杯回去，一个人绕去写字楼群中庭僻静的地方通电话。
“喂，外婆，我是乔乔。护照早上给你们快递回去了，应该明天就能收到了。”乔乔给家里打电话提醒一声。
“唉，好的好的，护照的事不着急，离出发还有一个多月呢。乔乔啊！”外婆一顿，声音都热情激动了好几倍。
“昨天在赵奶奶家里，当着人家的面不好说。她那个外孙陆泽是真不错，真不错啊！”
“虽然不爱说话，但是长得俊！个子高！学历好！正好大你一岁，和你一样在b市！外公外婆也和我们一样在a市！和你一样能记得带我们老人家出去玩，孝顺！”
“这孩子还有房有车！家里条件也好！就是……就是……就是父母……父母已经……哎，不提了。你什么时候有空见见人家？”
乔乔握着电话无奈道：“外婆，您挑大白菜哪？我说过多少次啦，我不是挑条件，不是嫌别人条件不好！我就是不想结婚啊！”
外婆热情不减地唠叨着：“唉！正好！你赵奶奶说陆泽也是不想结婚！和你一样，怎么催都不管用！你俩正好凑一对！”
正绕着绿化带散步，感受外面秋日午后暖暖阳光的乔乔，听到外婆的话忍不住笑起来，笑得一双盈满水意的眼睛弯弯的。
她调侃道：“我不想结婚，他也不想结婚，所以我俩正好凑一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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