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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润之的帖子邀的是十五这一日的秋诗会,阿福将帖子从箱笼底下翻出来的时候,听得苏构忽然问了他一声,
“阿福,我放你归乡如何?”
见阿福愣了神儿没说话,苏构在另一头将帖子从他手里抽了出来,“无事,说说罢了。”
阿福心里头始终觉得自姑苏一趟回来以后他家大人变得更加不同了一些,便小心地问道,“大人可是遇着了什么事?”
苏构信手翻着手里的帖子,听了阿福的问话,眼前忽然便是那日姑苏茶馆里头绣着大朵牡丹团花的玉色圆领袍,她略顿了片刻抬起头,见到前院不过是扫过了三尺清风,并不是那一日瞧见的红台,半眯着眼睛瞧了一眼外头剩下的一点光线,低声喃喃了一句,“时日不多了。”
十五年前的一场腥风血雨,全都化作了那枚玉扳指的一点红痕,如今扳指不见了,像是将不好的兆头又重新从黄土里捧了出来。
屏风后头那双富贵手,拿个人问个话都要装腔作势的搭上一台大戏,瞧着是个泼天的纨绔,也不知道是敌是友。
她不能等了。
苏构揉了揉眉心,将赵润之的帖子收进了怀中,又捏了一把袖子,那里头另外藏了一张红帖。
她仍然着了一身石青色常服,往朱雀巷外头一路缓缓走过去。
诗会摆在翰林院附近一处叫作风雅集的茶馆,是个清静地方,陋室茗香,往来鸿儒,是金陵城文人的头一桩风雅处。
苏构到的时候,余光瞥见原先悬挂在门头上的一副长对联被人挖了个空,她停住脚步多瞧了一眼,就听得里头有人扶着冠帽匆匆出来,险些要撞上苏构。
她认得是翰林院的同僚,抬手揖了一声,“宋大人。”
那人似是没想到会遇着苏构,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回了礼道,“苏编修。”
又瞧了一眼外头的天色,问道,“苏编修可是为了今日秋诗会来?”
见苏构点头,那人叹了口气,说道,“来传了信儿,说是换了地方,将诗会摆在秦淮河了!你瞧瞧,你瞧瞧!哎!”
苏构一时也没瞧出里头的意思,便问道,“秦淮河?”
秦淮河上虽是风月场,平日却也布置的风雅,私下里文人墨客相约雅聚的也不少,将翰林院的秋诗会摆在那头,倒是头一遭听说。
“还不是来了宫里头那位小爷,平日里头荒唐也就罢了,如今作弄到翰林院头上,真是斯文扫地!”
苏构见他压低了声响,便也低声问了一句,“宋大人说的,可是东宫?”
宋大人长吁短叹了一阵,闻言向着苏构的方向更加凑近了一些,见她下意识地退了退,不由有些尴尬,便向着外头多走了几步,改而邀了她同路。
苏构点头应了,就听着一旁低声絮絮的声音响了一路,说的都是东宫里头那位,这些时日又做了多少荒唐事。
“前些日子圣上有意给信阳公主择驸马,朝中才俊,当数赵公府上和陆大学士府上,能作头筹,听闻圣上似乎更属意陆大学士府上。”
宋大人念到陆大学士府上的时候顿了顿,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说道,“听说是信阳公主不乐意,求了东宫那位,只当是要去圣上面前求求情也便罢了,谁知道那位损得很,使了一出围魏救赵,竟要向陆大学士府上求娶嫡小姐作庶妃,且不说那位素来的名声,若是正妃也便罢了,说的是庶妃,陆大学士如何肯?第二日就向圣上递了折子,只说是长子无德,信阳公主那头可是高兴了,如今朝中家里头有女儿的,谁也不敢往择驸马这桩事情上头撞。”
苏构点了点头,似乎是笑了笑,“赵公府上只有一位公子。”
“可不是吗!”宋大人声音里头多了两分感叹,“东宫那位便把主意打到翰林院的秋诗会来了,今日去了那秦淮河,瞧着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光景。”
“宋大人的意思,东宫今日是冲着赵修撰来的?”
“苏编修与朝中交游不多,有所不知,东宫那位性子乖张的很,别说翰林院诗会,便是宫里头前几日重阳,圣上原先摆了宴,结果眼见宴开了,那位还不见影踪,你知道是为何?”
苏构见他讲到了兴头上,便顺着他说道,“宋大人请讲。”
“那位早几日便不在宫里头了,说是往扬州瞧那延寿客去了!”
宋大人啧了一声,“听闻圣上当即便罢了宴,申斥了詹事府,连带着几位太傅也吃了一顿瓜落,又发了话儿出来,命了朝中上下,再遇着东宫那位,便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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