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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门口摆了几张大桌子和几把椅子,方便来人查阅和整理资料时用。

时灿穿过一排排书架,视线开朗时,她看见了门口熟悉的身影。

韩晶坐在门口最外侧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把复古的雕花小镜子,正在细致的涂口红。

她脚步微微一顿,目光落在韩晶手中的小镜子上——虽然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化妆镜,可她心中却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那感觉太快,她什么都没抓住。

“灿灿,好巧,”韩晶放下镜子,扣上口红的盖子,“感觉我们好像很久没见了。”

韩晶长相秀气,气质偏安静文弱,一向喜欢偏粉色调的口红,今天却涂了一只正红色。好看是好看,可现在韩夫人的头七还没过……时灿心中闪过这个疑问,但这个话题敏感,她按捺住没问。

时灿走过去,坐在韩晶旁边的椅子上:“大晶,你今天怎么来楼里了?”

“我来拿族谱,我妈去世,族谱的信息也该改了。”韩晶低着头回答,“虽然这件事情随便找个人跑腿也可以,但毕竟是我能为我妈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我想亲自来。”

时灿轻轻拍了拍韩晶的手背:“大晶,你等一下。”

她站起身,走回刚才的地方,无声的给了殷栖寒一个安抚的眼神,殷栖寒沉默着点一下头。

时灿从书架中抽出了韩家最新的一本族谱,返回来递给韩晶。

韩晶一直盯着时灿的身影看,直到她回来,她慢慢接过时灿递过来的族谱,在封皮上摩挲两下,睫毛轻轻颤了颤,低声说:“灿灿,你能帮帮我吗?”

她抬头,目光含着期待:“我想见我妈一面,就一面。她走的太突然了,我还有好多话没有说……我保证就这一次,以后绝对不会再来为难你,你可以帮帮我吗?”

时灿沉吟,心中止不住的揪心:如果韩夫人死得简单,她大可以拼着违反规定也要满足韩晶的要求。可现在情况太复杂了,韩夫人的死只是一个开始,谁知道她后面会有什么疯狂的举动?如果韩晶知道妈妈是为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目的、不负责任的丢下她,她又情何以堪?

韩夫人自杀的方式称得上惨烈,丝毫不顾及韩晶的感受,她这么丧心病狂,根本已经不是韩晶心目中的妈妈,时灿怎么敢让韩晶去见?

她没必要卷进来——韩夫人的事,鬼王的事,生死簿里的惊天阴谋,都不应该打扰她的生活,让她烦恼。

时灿不想把残忍的真相说给韩晶听,宁可她心中还保持韩夫人曾经的形象:“大晶,对不起啊,这个事我帮不了你。韩姨的事犯的太重了,我都不好见,你们现在阴阳相隔,更没法运作。”

她放柔了声音:“大晶,你把自己照顾好,抵得过千言万语,韩姨她会知道的。”

韩晶“嗯”了一声,脸上竟然没有失望的神色,反而很平静:“我知道了灿灿,其实刚才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不该这么不懂事的。”

时灿笑了一下:“我们之间,还说什么懂不懂事啊。”

韩晶似乎没有想在交谈下去的意思,她把族谱收进包中:“灿灿,你今天也是来翻族谱的?是一个人来的?”

“是啊,有一些事要查。”

韩晶微微一点头,说:“这楼里的鬼气好像比平时重。”

时灿下意识的蜷起手指,不确定韩晶是不是意有所指,不慌不忙的回答:“这是我们阴阳四家私有的图书馆,能进出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没有鬼气就说不过去了。”

韩晶弯了弯唇角:“你说的也是。这里鬼气又重又杂,呆久了我心慌。灿灿,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慢慢查。”

*

时灿回到最里面书架,看见殷栖寒就坐在地上捧着族谱翻。他腿长,这地方空间小,委委屈屈的伸不开,只能屈着腿呆着。

听到声音,殷栖寒抬头:“她走了?”

“嗯,我等她出大门了才过来的,”时灿挨着殷栖寒坐下,发现自己伸直了腿,也没够着那边的书架,默默把腿盘了起来,“大晶的功法已经这么强了,原来我还真没注意过。”

殷栖寒搓了搓手中的书页,提了一个很有针对性的问题:“你上次见她展露功法是什么时候?那时她什么程度?”

“这可问住我了,你也知道,咱们这一代只有你和我哥一骑绝尘,岳大哥都撵不上你们两个,剩下的人都是一瓶不满半瓶晃,谁会记得彼此功法有多强啊?”

时灿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膝盖上点,“本来我就不在乎功法强弱,自从当上代理人有了阴阳手,我对强弱都没概念了。反正吧……原来我们两个肯定是半斤八两,现在看……”

时灿打量殷栖寒:“可能她的程度和你刚成年那会差不多。”

殷栖寒想了一会儿,说:“她是阴阳四家的正统血脉,后天开窍也有可能。但是保险起见,最好还是盯着点儿,韩家世代女性为尊,功法都是阴柔路子,韩晶攻击性这么强,有点奇怪。”

“我知道,”时灿脑海中也挥之不去韩晶手中的雕花镜子,和她正红色的口红,“大晶的事我肯定上心。不说她了,寒哥,你看什么呢?”

殷栖寒把手中的族谱递给时灿:“灿灿,事情比我们想的要复杂一点,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你看看就知道了。”

族谱上这一页还是岳立山的信息,时灿前前后后翻了几遍,就明白殷栖寒的意思了:“真了不得,这位立山叔到底算命硬还是命薄?也太惨了。”

上面寥寥几笔,记录了岳立山悲惨的一生。

本来岳立山就是很偏的岳姓旁系,他们这一支八代单传,他正是第八代。他还没出生时,他的爷爷奶奶就双双病逝了,妈妈是孤儿,生他的时候难产没抢救过来,他爸把他拉扯到十三岁,得了急病去世了。

岳立山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叔伯阿姨,一个人艰难的长大,年纪轻轻不到三十也走了。

他这人说命薄吧,偏偏命里带煞,亲人相继死亡;说命硬呢,却死的那么早。

时灿合上族谱,有点苦恼:“这么一来,我们想通过他在世亲人来寻找他转世的方法就有些困难,他没有直系血亲,得到结果就会模糊,也许还不准确。”

“其实也没什么,一滴血显不出来,就抽一碗,结果总能清晰的,”殷栖寒面色平静,说的话相当没人性,“没有直系血亲就用旁系血亲,只要姓岳都可以。只要他身体好,血量够,口风严,其实比找岳立山的直系血亲还好,不会问东问西。”

找直系血亲,要把自己的目的隐藏好,不能让人家起疑心。想抽走一管血,其实没有那么容易。

时灿听得出来,殷栖寒这话,就差直接点名了:“……嗯,好吧,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不过他这人挺喜欢助人为乐,回头我给他备点枸杞和大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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