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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10)

说来郭槐是刘太后跟前大太监,地位自是随着刘太后从刘德妃到刘后再到如今的刘太后而水涨船高的,却他又是为何穿着身灰扑扑的小太监服,还拿着收魂的法器来寒宫收魂呢?

早多少年前做什么去了?

这只能说还得归结于同春班演的《齐二娘》上。

先前庞贵妃不是又叫同春班,再到后宫来给后宫娘娘们演奏一回吗,那日里来观看的人里头就有刘太后。刘太后虽如今大势已去,可到底她是官家嫡母,大行皇帝亲封的皇后,庞贵妃请娘娘们看戏,再是如何都越不过刘太后的。

这刘太后过来看戏,郭槐作为大太监自是侍奉在左右,这么一来他们主仆来就被《齐二娘》给吓到了。

也是《齐二娘》被同春班演的太好,让观者仿佛身临其境,恐怖效果自然深入人心。更何况刘太后和郭槐本就心中有鬼,再被这么一吓内心必然惶惶。

刘太后近来身体本就不好,等看完《齐二娘》回到仁寿宫就想起了陈年往事,当下头脑昏沉,第二日就病了,而郭槐呢,他在被吓住后并没有被吓病,反而是将错就错地悄悄出宫,寻了会做法事的大师,问清楚如何收魂,又买来了一应物什。

等到重九节这日,官家在文德殿宴请文武百官,侍卫们都着重去巡逻文德殿那边,寒宫这边无人看守时,郭槐乔装打扮一番就来到了寒宫,想把李妃的魂给收了。

郭槐怎么都不会想到今夜会有一只锦毛鼠,从寒宫屋顶上路过,还恰好听到了他絮絮叨叨的话,并在听出其中猫腻后,从寒宫屋顶上飞身而下。

也是巧了,白玉堂明明没有惊动任何人,可草木皆兵的郭槐就像是心有所感般的一转身,正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本就是心有惴惴,又嘴里正-念叨着李妃,下一刻就有这么一鬼魅身影显现,他能不晕死过去吗?

值得一提的是,在昏厥过去的那一刻,郭槐的最后一个念头不是“吾命休矣”,而是“李妃果成冤鬼”。

话又说回来,郭槐这么一晕死过去,那他就不可能会知道他见到的鬼魅,并非李妃的冤魂,而是白玉堂白五爷。也不会知道那只会说话的狸猫,现在的身份并非是当年那只狸猫,而是“御猫”展昭的本体。

不过照着郭槐被猫陛下拍醒,又听到猫陛下开口说话的形势,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毕竟又不是谁都能像白五爷在听到猫开口说话后,还能那么淡定的。

郭槐他只是个寻常人,恍恍惚醒过来后,听到狸猫开口说话,他还以为他来到了阴间,前面还有地狱等着他下,当下就面色如纸,双眼失神,眼看就要魂魄离体,没办法容忍自己被忽视的猫陛下兜头就给了他一爪子:“你胆敢说你不认识我?”

郭槐被打得有那么点回过神来,他再定睛看猫陛下,大脑空白着哪里能认得出来。

猫陛下这时却恍然大悟起来,它挠了挠它的肚皮,也不知它是如何做的,它的皮整个被褪了下来,完了它张开嘴问郭槐:“现在你总该认出来了吧?”

郭槐:“!!!”

郭槐眼白一番,登时又昏死了过去。

猫陛下:“???”

猫陛下就保持着无皮的形象,转头看向顾青:“庞卿家,这是怎么回事?”

顾青睁眼说瞎话:“我想是你的形象太过于神武,以至于把他震慑的昏了过去。”

猫陛下用爪子托着肉色的下巴:“朕就知道!”

白玉堂在眼皮底下轻轻翻了个白眼,冷嘲道:“在即脑子坏了后,它脸皮也跟着变厚了吗?”

“既然懋叔都看不下了,那就劳烦懋叔去帮他把‘皮’穿上吧。”顾青顿了顿,语气稍微微妙地加了句:“虽说他现在是猫形,可这般总归是有伤风化的。”

白玉堂本来没多想的,但顾青这么一提醒,白五爷就由不得不多想:

脱了那层皮毛的“御猫”,不就相当于人形时没穿衣服吗?

先不说这多不成体统,单就是让他去给对方把衣服穿上这种事,“我拒绝。”

顾青表示了不理解:“只是穿个皮而已,若懋叔是因为联想到人形觉得不自在,那刚才他把皮脱下时,懋叔不也是看光光了吗?”

白玉堂:“……”

猫陛下这会儿正吭哧吭哧把它的皮往回穿呢,慢一拍地听明白了顾青和白玉堂的对话,喵喵了两声道:“虽然白老鼠人形怪好看的,可朕是狸猫,我们是没有可能的,白老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白玉堂不怒反笑,把他的钢刀往地上一放,直把那块青石板给弄裂开了个缝。

猫陛下:“!!”

它几乎是三下五除二地就把皮穿好,然后就朝着顾青冲过去,冲到半截它又折返回去,冲着二度昏厥过去的郭槐,左右开弓抡了他两爪子,才又吭哧吭哧的回到顾青身边,还小小的松了口气。

老天爷啊,现在的老鼠都这么厉害了吗?

场面一度很静默。

顾青都不好意思再暗示这只蠢猫是“南侠”展昭了,他清了清嗓子道:“此事事关重大,我要回文德殿请示陛下。至于懋叔你,若是有人问起寒宫的地砖是怎么回事,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这般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会找你索赔的。”

白玉堂:“……”

咳,还是来说正经的吧。

顾青出来更衣,也更了好一会儿,是该回文德殿了。

只顾青说走就带着猫陛下离开,完全没和白玉堂商量着怎么处置半死不活的郭槐。

白五爷很快就意识到这一点,他皱起了眉,仔细回想了下,顾青在听他说起郭槐收那甚李妃魂,还牵扯到先皇时,竟没有半分惊讶,且他又没有等郭槐醒过来再盘问一番,极有可能是早已知道了此事。

不过这皇室倾轧,还不是让白玉堂最在意的。他最在意的还是“御猫”展昭,照着刚才那只狸猫的蠢样子,白玉堂着实难以想象在江湖上被人交口称道的南侠,实际上却是这么一副愚不可及的模样。可若是照顾青的说法,他受了伤变成了这副模样,那就和自己早先在开封府中听来的消息不一样啊。

开封府中那闲谈的仆从在言谈间,可是说那展护卫着一身正四品官服,随着包大人进宫赴宴。也就是说在赴宴前展昭还是人形,那在宫中又能遭遇到什么样的变故?

白五爷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恨不能再去文德殿探个清楚明白,可他又不能放着这可能手有冤孽的太监不管。

思前想后,白玉堂就有了主意,他从袖子中掏出一枚黑曜石来,在纵身上了寒宫的横梁上后,随手一弹就弹到了郭槐身上一处大穴,将郭槐给从昏厥中再度弹醒,又不等郭槐再次回过神来,白玉堂就学起了女声:“郭槐,你道我是谁?”

说来那日在洛河镇杨氏祠堂,顾青就学女声学得栩栩如生,等后一日白玉堂要去诓骗洛河镇镇民,就不想再让顾青给他配音,于是顾青就交给了他如何学女声。白玉堂本就聪颖,没用多久就学会了,现在用起来虽然不是那么熟练和正宗,可用来诓骗郭槐还是绰绰有余的。

当下把郭槐吓得几欲再三魂出窍,不用白玉堂再多说,他就将当年如何和刘太后定了计谋,用剥了皮的狸猫换出了李妃的皇儿,使得李妃被打入冷宫,又是在几年后怎么又让先皇把李妃赐死的事一并说了。

原来当年李妃在诞下妖孽后,只是被真宗打入冷宫,并没有被赐死。等到六年后,刘德妃所生的皇儿也夭折,真宗没有办法只有过继了八贤王的三子为嗣,而赵祯当年被接入宫中,偶然路过了寒宫,见到了形容枯槁的李妃,大概是血缘关系是如何都斩不断的,赵祯当时就泪流不止。

这件事被刘德妃知道后,刘德妃就心生疑窦,再想想赵祯身为八贤王的儿子,却酷似真宗,就怀疑起了当年奉命把李妃的孩儿带出宫弄死的陈林,还有寇珠阳奉阴违。

可等刘德妃把寇珠找来,寇珠是如何都不会说出当年真相的,为此她还撞柱而亡,这更让刘德妃怀疑当年事情有变,就不打算再留着李妃,于是就向真宗进谗言,说李妃在寒宫内不思改过,还反过来诅咒起了真宗。

真宗大怒,就下旨赐死李妃。

刘德妃所做的一切,郭槐作为她的亲信,自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才会来到寒宫里欲收李妃的冤魂。

白玉堂在横梁上将郭槐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暂且按捺住怒气,叫郭槐在前带他去找刘太后,“我有很多话要和刘姐姐说。”

郭槐忙不迭地点头。

先不说‘李妃’又是怎么跟着郭槐去仁寿宫,和刘太后来一出“姐妹情深”,单就来说顾青带着猫陛下回了文德殿,文德殿里君臣其乐融融,只是氛围好像有点微妙。

顾青正暗自揣测呢,喝得满面红光的庞太师就招手把他叫过去:“元英啊,你保准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顾青收回目光来说:“虽然我知道是和包大人有关,不过爹您说。”

庞太师哽了下,半真半假的埋怨道:“前半句就不要说出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因是酒过三巡,朝臣们要去更衣的不再少数。像是工部尚书江大人,他有几分醉意地去更衣,等从更衣房出来时,夜风那么一吹,吹得他醉眼迷离,但见几步远外突然亮起了两道白光,那两道白光一张一合,还口吐人言:“烛火刚熄,江大人且注意脚下。”

江大人登时就被吓醒了,还不小心“嚎”了一嗓子。

这时有宫人挑了宫灯过来,江大人定睛一看,才知那两道白光是开封府尹包拯的牙齿。因为天太黑,包拯和夜色融为一体,只剩下两排牙齿,和一对眼睛,又江大人还有几分醉意,就有了那么一个不怎么美好的误会。

幸亏是从更衣房里出来,而不是进更衣房,不然场面可能会更尴尬。

为了化解这波尴尬,江大人回来就调侃般的说了这件事,还别说他不是第一个“受害人”——自从《齐二娘》深入人心后,可以和黑夜融为一体的包大人不知道误伤了几个人。

而庞太师把这件事转述给他儿子,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顾青呢,他听完瞥了眼包拯。

包拯长相不能说是多端正吧,可也不至于长成个歪瓜裂枣,否则他连官都当不成。相反,包拯便是不发怒就很有几分威严了,他若是发起怒来,更是叫人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尤其是犯事犯到包拯跟前的那些犯人们,他们可是很怕官威隆隆的包拯了。可包拯黑是真的黑,可如今看在顾青眼里,包拯却是周身渡就一层金光,他显然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

顾青半垂下眼帘,庞太师见状就有几分幸灾乐祸的问:“元英,你怎么看?”

顾青“唔”了一声:“江大人不懂包大人的黑?”

庞太师:“……”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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