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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尼迪机场,吴祎开着他的大吉普,过来帮两位女士拿行李,“还好我今天没有约会,不然就要委屈你们自己叫uber了。”
上次杂志拍摄的时候,余珊就和吴祎见过了,只是那时余珊还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好到可以当司机使唤的地步。
乔予洁坐进副驾,吴祎问:“你回家,还是住酒店?”
“酒店。不过先回家一趟。”
“gotit.”
吴祎沿着678n国道驶入皇后区,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栋橘砖美式楼房前。下车前,乔予洁对余珊说:“你可以在缅街上逛逛,我一会儿就下来。”
吴祎问了一句,“用不用我陪你上去?”
乔予洁拉开门,说:“不用。”
余珊对她家的情况一概不知,吴祎把车子熄了火,告诉她,“她妈妈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余珊想,难怪回国工作这半年,她一次都没有提过自己家里的事情。
一楼的老伯说着闽南语,在门口指点着工人搬家具,乔予洁闻着楼道里的霉点味,也不知道物业费都交进了谁的口袋里。
上到二楼,乔予洁从包里翻出钥匙开门,家里乱得很,包装袋铺满地,根本无从落脚。
电视里播着温州一家人的录像带,黄蕙兰坐在沙发上,拿着按摩器在做头皮按摩,见到她也没有一句好话,“你还晓得回来?”
乔予洁看了眼地上的奢侈品纸袋,里面都是空的,问:“你买了东西为什么不把袋子扔掉?”
“我喜欢收袋子,摆在那里我看着舒服。”
走廊上有咚咚咚的声音,老房子隔音差,什么东西磕碰一下都像是要地震了。黄蕙兰气不顺道:“楼下住的那个福建佬,每天五点就要起床放广播,楼上住的那个按摩女,每天半夜钢丝床轰轰响,整栋楼都乌烟瘴气,这地方我住不下去了,实在戳气的很!”
乔予洁拉了把椅子坐下,把包放在腿上,“我们搬了三次家,没有一次你是满意的。楼里有人养狗你不喜欢,住了黑人你也不喜欢,现在这里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华人物业,你还是不满意。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黄蕙兰看着电视,用遥控器把声音调小,手机上开着微信,“我看好了一处房子,联排小别墅,离植物园很近的,空气也好,价格我问过了,买下来也不贵的……”
她在外头工作,半年回来一次,见面没有问候,开口就要她买房。
“我现在没有买房子的钱。”
乔予洁从包里拿出一叠用皮筋捆好的现金,“这里是生活费,只要不赌,够你花半年了。”
黄蕙兰看了一眼钞票的厚度,就知道有多少,哼哼唧唧道:“你傍上这么一座金山,每个月就拿几千美金来打发要饭的?”
“我给你的钱,都是我工作挣的,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你成天除了购物打麻将做头发,还做什么?”
黄蕙兰根本不听她讲这些,抓起手机,用尖利的声音对着听筒道:“我现在更年期你晓得伐,你不要惹到我我跟你讲,惹到我你们都没好日子过,知道我女婿是谁伐?讲出来吓死你……”
发完语音,黄蕙兰气汹汹地问:“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我还是你妈,还要出席的。我天天夹着尾巴做人,就等着扬眉吐气这一回。”
乔予洁起身打算走,她一秒钟都呆不下去,“我不会和他结婚的,你死心吧。”
“你真以为自己美若天仙?没有他你能有今天?”
黄蕙兰抓了个靠垫就朝她扔过去,“你不是嫌我累赘,嫌我给你丢人吗?我跟你讲清楚,如果你跟他分手,我就自杀,反正好日子迟早是要过到头的……”
乔予洁闭上眼睛,咬了咬牙。她不知道黄蕙兰这几年拿到了多少好处,但总归,她给的钱,是绝对不够她买几千刀的新款香奈儿的。
“有人会平白无故对你好吗?你以为这些都没有代价吗?只因为那个代价不需要你来付出,所以你毫无感觉。”
乔予洁转过身,带着哭腔道:“从前我辛苦做工挣来的钱,被你扔进了六-合-彩里,血本无归,我说了什么吗?水费电费,你吃的喝的,哪个不是我在供你?这个房子,每月两千刀,你不满意,还要住别墅……”
黄蕙兰的声音盖过她,“你别跟我在这哭啼啼算流水账,从小到大我少你吃少你穿了?我没让你过好日子吗?没良心的东西——”
“妈,我根本没有什么美国梦,也不喜欢这里。如果不是因为你,七年前我就回去了,我现在的生活可以很简单,很自在。”
乔予洁拿起包,走到门口,“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虚荣心。如果不是你爱钱,我爸根本不会走上这条路,我们家也不会毁。”
一块门板,将叫骂声隔绝。
乔予洁站在楼道里,含着眼泪,不知道委屈该跟谁讲。
她找不到别人,只有给他打电话,但是他关机了。
生活的难题最终只能一个人面对,她就不该对任何人抱有期待,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乔予洁深吸一口气,仰头擦了下眼泪,戴上墨镜下楼。
楼下的老伯也不看她,坐在门口摇头叹气道:“额唷,吵吵吵有什么好吵的,每次回来都是怨结,是母女又不是仇家,无嫌烦呐?”
回到车上,吴祎什么也没问,只说:“你要在美国呆多久?”
“一个月,两个月,看进度。”
“有空我们去ktown喝一杯?”
乔予洁吸了下鼻子,说:“别有空了,就今晚吧。”
喝酒虽然不能解决问题,但至少,能赶走烦恼。
·
黑色林肯车穿过纽约第五大道,alex一边听着电话一边看着窗外,正好路过diva的门店,橱窗贴着巨幅宣传照。新季度的广告由三个不同人种的模特完成,而她是其中之一。
他看着宣传照上棕黑的长发,抹在手里是细软的,他还能记得那种感觉。
他不过抱怨了一句她的头发碍事,从那以后她就挽着头发睡觉,也不会在他的床上留下一根头发。这种小心翼翼偶尔让他觉得很享受,他很怀念从前的她。
女人的叛逆让他头疼且束手无策。
电话那边的人仍在说话,alex就将电话挂掉了,向前座的人发问,“她现在在哪里拍戏?”
乔瓦娜回答:“曼哈顿下城唐人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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