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挑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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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桑生听到云浅的回答，吃惊之余，不禁喃喃自语：“自身不痛，如何能懂众生之痛？”

云浅见他发怔，拔腿就要再逃走，怎知还没跑几步，眼前便黑了过去。

醒来时，她正泡在一个水雾缭绕的浴桶里，浴桶上浮着各种各样的药材，奇异的药香在屋子里氤氤氲氲。

她往四周瞧了瞧，发觉自己又回到了竹屋后，好不失落。

逃跑失败也就罢了，如今还被人像只落汤鸡一样泡在桶里，简直是她有史以来最耻辱的经历。

自她出生后，还从没见过这么多药材，莫非子桑生是想把她制成药？

云浅如此想着，似已看到自己被搓成一粒粒的药丸，装在瓷瓶里等着被人吃的场景，不由得全身寒毛竖起。

“不成，我不要变成药。”

她怒喊一声，猛得站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霎时牵动了她全身的神经。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异样感最为强烈的双手，待发现这种感觉源自于她手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后，脑中一个灵激，忍不住叫了出来：“难道这就是痛？”

说话间，腿上，脸上，脖子上，任何一处被荆棘伤到的地方皆痛感袭来，势如排山倒海，让她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逍遥快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尝到了痛的滋味，却不曾想这一尝便是遍体鳞伤，痛得锥心刺骨。

她不敢去触碰伤口，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间会这样，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无措让她难以遏制地哭了起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一个白色的身影自屏风后闪了进来。

她睁开朦胧的泪眼，看见了子桑生，倔强地握紧了拳头，本想忍住不哭，可心里却更委屈，哭得更加伤心。

“哭这么大声做什么，很伤嗓子的。这药水对你的伤口好，泡上一夜，明天就没那么痛了？”

“呜呜！你这个妖怪，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会这样？”

“这世间只有死物才不会痛，有血有肉的，哪个不知道痛？你只是比较不走运，知道得比别人晚些。”

“胡说……你才不走运……我不要知道……我为什么要知道？是你……是你害我这样的……”

“我以前都没怎么受过伤……没有人敢伤害我……你走开……你这个妖怪……面具鬼……我不想看见你……”云浅边哭边甩起水去泼他。

子桑生一语不发地站在她面前，不躲也不闪，没过多久，整个人便湿透了，如线般的水珠不住地从他发上滴落下来，面具上也沾了一层厚厚的水雾。

云浅见他如此淡定，倒有些不知道气往哪撒了，渐渐安静了下来，把整个人沉进了水里，只留着墨丝般的长发浮在了桶面上。

他蹲下来，替她捡去了黏在发上的药材，轻声道：“你的手上和腿上还有许多刺没有清理，如果现在不清理，以后长进肉里就再也拔不出来了。别人见了你，会说你长得像只刺猬，喊你赫连刺猬，或刺猬小娘子。”

话音未落，云浅便已浮上了水面，扁着嘴，可怜又愤怒地看着他。

他温润一笑，捧起她那张水津津的小脸，柔声道：“靥靥乖，听话。”

她不想听他的话，可她更不想变成“赫连刺猬”。

*

“没有其它的方法了吗？一定要这样吗？”云浅看着子桑生手上那根又细又长的银针，身子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子桑生所谓的“清理”，竟是拿针把刺一根根地挑出来。若是以前，她倒不怕，可如今，她能感觉到痛了，一想起那些针刺进皮肉时会带来什么样的感觉，她就觉得十分害怕。

“没有，你忍着点。”子桑生的声音很低很温柔，像是在安慰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或小猫。

“呜……”云浅犹豫了一会，抽抽噎噎地伸出了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