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五岁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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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依旧抱着头,声音都是打颤的,且越来越小,直至低不可闻:“自打六弟去了,德额娘就对我客气疏离得很。我本以为是不想干的人,如此也正常……但其实,她是在怪我吧……全后宫……皇阿玛都知道我是被生母厌弃的……”
四阿哥身边没带下人,似乎是独自跑出来见德妃,却吃了闭门羹。于是负面情绪爆炸,竟然当着小弟弟的面自怨自艾起来。
见这个哥哥此时情绪有些不受控了,胤禩连忙把嬷嬷公公等人打发出十米开外,免得他四哥清醒过来后恼羞成怒杀人灭口。
“她是不是一直不想认我?因为我一直亲近佟额娘……”四阿哥碎碎念,脑回路一路往阴谋论上走,然后又突然拐到了小八身上。“八弟,你不也有养母?你生母是良贵人。”
胤禩被他盯得不自在,小手一摊。“是啊。”
“那你……”
“两个额娘挺好的啊。”胤禩打断四哥的话,自己掌握谈话主动权,“想学什么都有惠妃娘娘保驾护航,若是我想淘气还有良额娘打掩护。”
四阿哥:......
“逢年过节礼物还能得双份。”
四阿哥:......
“吃饺子吃粽子吃汤圆也能得双份呢。”
四阿哥:......
“额娘这种,不是越多越好的嘛?”
四阿哥再也忍不住,手臂扣住胤禩的脖子,打了小滑头两下屁股:“你就故意气我吧。”
然而被小八这么一打岔,四阿哥觉得心头那丝丝的郁愤消散了不少。“若是小六还在,那真挺不错的。然而……”
“四哥,我给你吹笛子听吧。”胤禩连撒娇带拖拽,把胤禛从永和宫门口拉开,拉到延禧宫和景仁宫的夹道里。
景仁宫的一株大槐树从墙里撑出来,刚好能替他们挡住夏天炽烈的阳光。
八阿哥小嘴抵住冰凉的笛身,运行真气,一首舒缓的《繁星草》就悠悠扬扬地在空气里飘荡起来。
这是他前世的一首儿歌,或许是摇篮曲一类,旋律简单却能安抚人心。师门里有小师弟小师妹哭闹,大人们便常奏此曲。
哎,这么说来还有些小幸福呢。又想师父师兄了,还有喜欢填词的二师姐。
“……无名之草随风起,花开似繁星。浩瀚银河落九霄,静谧无虫鸣。”
一曲奏毕,四阿哥胤禛已经闭上了眼,脖子上的红色也尽数消退。
“四哥、四哥,醒醒啦。”胤禩喊他。
胤禛睁开眼,眼里是皇阿哥一贯拥有的稳重。
“叮,您与四阿哥的好感度增加25点。”
呦吼,这回没有上下狂跳啊,看来他这个四哥是真的成长了。
“叮,您与四阿哥的好感度减少25点。”
“叮,您与四阿哥的好感度增加20点。”
胤禩:我收回刚才的评价还来得及吗?
虽然好感度又波动了一回,然而四阿哥是真的长大了一些,知道等价交换了。
“我听伴读——他是佟家的,宫外消息灵通——他说,纳兰性德病了。你不是学医么?可以去看看。”
“病了?没听娘娘提过呀?”
“这里头有些内情。”胤禛脸色凝重,“跟大哥选福晋有关。”
大阿哥胤禔要选福晋,也是近期宫中的大事。这是皇帝第一个指婚的儿子,代表着一代皇家男子的选妻风向。
早在四月底,就陆续有诰命或者郡主之类的贵妇带着适龄女孩进宫请安,其实就是给几个主位娘娘相看的。中间因着六阿哥之事萧条了一阵,但到了六月中,又频繁起来。
胤禩知道惠妃喜欢尚书科尔坤家的姑娘,叫伊尔根觉罗氏。再加上被系统提前剧透过,他以为这个大嫂是板上钉钉的事,原来还有波折的吗?
“明珠党羽极力想推一个八旗统领之女,好为大阿哥插手兵部造势。北边罗刹人扶持喀尔喀蒙古作乱,按照大哥的年纪,没准能挣个军功。”胤禛解释道,“然而宫里惠妃娘娘却想要给大哥配尚书家的女儿。所以啊,这事最后还得看皇阿玛的意思。”
“那纳兰性德……”
“纳兰性德帮惠妃打听了不少人家的家风,相当于是站惠妃这边的。”胤禛背着手,看样子是要回承乾宫,“跟明珠吵了一架,回去后借酒浇愁,就病了。”
胤禩似乎串起了一些线索,但又似乎抓不住线头。但总归比他什么都不知道要来的强。
“多谢四哥了。我明日就出宫一趟。”
回到延禧宫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但热气还远远没有下去。院子里的二等宫女在往地表石砖上泼井水降温,连同两颗桃树都能够喝点凉水。
惠妃坐在廊下乘凉,手里打着络子。
八阿哥跑上前先给养母请安,然后说了出宫的事。“听闻纳兰侍卫病了,我准备明日带些药材去看他。怎么说也是有些交情的,帮了我不少忙,娘娘就允了吧。”
惠妃原本是笑着的,等胤禩说完再抬头的时候,就见她脸色不对,连打到一半的络子都掉进了箩筐里。
“娘娘?”
惠妃罕见的没有及时回应别人的问话。
胤禩又问了一声:“娘娘?”
“哦……你去,你明天就去。”惠妃站起身,“要是有不对就去找太医,务必保住性德的性命。”
怎么对着个小孩子就“务必”起来了?你不对劲。胤禩小声应了,然后偷偷跑西侧殿找良贵人。
他这个生母大智若愚的,一定知道惠妃娘娘的心事是什么。
然而良贵人也不对劲,对着桌布发呆到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在胤禩叫魂似的叫了她半天后,她才幽幽地转过身。
“今天有玉笛声,是你吗?”
胤禩……胤禩又想溜了。
人生总是孤独的,某江湖人在这个不对劲的夜晚对月长叹,他不能总指望两个娘娘给他解惑,他可以……压榨系统。
小光球陪着宿主坐在延禧宫的黄瓦上,它这回没蹦哒,并且特别想把四肢兑换出来抓住身下的瓦片。
“纳兰性德是今年死的。因为天机模糊的缘故,具体月份和原因不可得了。”系统慢慢地甩了下尾巴,自作聪明地诱导着,“如果能解锁原主的记忆的话,就能得到更加具体的计算结果了!”
八阿哥在光球上弹了一下,让这团q“果冻”从屋顶上滚下去好大一截。
“我会医好纳兰侍卫的。”他说,“我虽然不聪明,弄不明白宫斗政斗的利害关系,但纳兰侍卫是好人,不该死在大好的年纪里。
“就像六哥不该死在这么年幼的时候。”
光球艰难地从屋檐爬回到屋顶。一个球,还“呼哧呼哧”喘起气来了。
今晚是下弦月,圆鼓鼓的小系统,比天上的弯钩还要明亮,能够照亮宫殿前的汉白玉雕栏。胤禩把光球抓到怀里,上下其手,像是在搓揉一个月亮。
夏季的夜晚这么美好,如果不是怕惊动良贵人,他又想吹《繁星草》了。
胤禩在屋顶上打坐运功,一直到启明星升起,他才身手矫健地翻下来,从窗口回到床上。也就今晚值夜的是哲嬷嬷和红绣,不是耳朵灵敏的周平顺,他才敢这么玩。
回到床上装睡不到一刻钟,外头就响起洒扫煮水的声音。
胤禩假意打了个哈欠,从蚊帐里钻出来,让红绣拿衣服、青盐和面巾。
药箱是昨天就准备好的,备了不少他储备的珍贵药材,以防外头没有。可惜的是皇帝老爹许诺的针灸针还没有来。
病情不等人。胤禩带着周平顺和四个侍卫跨出紫禁城的时候才刚过寅时三刻。
作者有话要说: 入v第二更,第三更二合一。
已经替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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