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一个梦（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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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他语速很慢听起来有种慢条斯理的感觉，徐缓的字句却像藏满了涌动暗流的平静海面般清凉冷洌。

“不是！”今夕没有一点迟疑地摇头否认，她抬手覆上他手背，柔软纤长的手指顺着他指缝扣下去，“为什么要离开你，你赶我走我也不走，真的。”

哎，你都不好好听我真心话的吗，说了好几次了好害羞的。

秦淮蜷了蜷手，脸色很淡、波澜不惊，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有什么变化，他看着交握在一起的两只手，眼神又暗又空。

不够，还不够。

为什么不能只有我和你。

不能离开，你愿意的，是愿意的。

闪现的念头在心里戳了洞，围绕着心像屏障一样的稀薄安宁就在那瞬间坍塌消散，深沉阴暗的贪念汹涌着朝里涌，试图填满空缺。

他眼里的偏执和占有欲浓烈得似要溢出。

今夕读懂了他的神情，不由自主就想到了囚笼和锁链。她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偏头蹭蹭他的手臂，声音甜软，像是在哄他：“我能去哪里呀，你在哪我就在哪。”

秦淮突然笑了，眉眼弯弯煞是好看，只是那笑意并不达眼底，只在眼里晕出点光华。他反握住她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亲，语气柔软又认真：“那——把腿送我好吗？”

他含笑的眼光落在她露出被子的腿上，“真丑。”

！！！

打断腿这种事情真的要不得的！告诉我，你是在开玩笑！

我会强制退出的我会的！你会失去你的宝宝的我跟你讲！

还有！什么叫“真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它很好看、很有用。”今夕迅速把腿藏进被窝。

“用不着。”他隔着被子搭在她腿上，眼眸黑沉沉的，表情竟有几分扭曲疯狂，“很碍事。”

“留着好看就是了！我不管！”今夕眼中的水雾更重了，双眼湿漉漉的仿佛下一秒就能流出眼泪来，和着发白的面色，看上去着实惹人心疼。

她皱巴着脸，神色落寞又委屈：“要是能自己选择，我也不走、不忘啊，我甚至连个正常人都不是，连过去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谁知道哪天会不会连你都看不到我了。”

话刚说完，眼前的光被遮住了。

秦淮稍凉的手遮在她眼前，阻挡住她可怜兮兮的目光。

他低低的声音像是一声叹息，轻柔又糅杂了无数情绪：“你是在邀请我上你？”

“……”

我头还是好昏，可能出现幻听了。

原本还打算继续卖惨的今夕被这句话噎了下，她克制住自己的表情，装作没听见他刚才的话，侧身伸手抱住他的腰。

都那么亲密了，抱抱没什么的。最主要的是保住腿！摸个腰！完美！

她轻叹着无奈道：“我昨晚不是在你先睡着嘛，睡着了就头疼梦魇了一晚，能做什么？做梦吗？再说了，你觉得我真想走又真对你做了什么的话，我现在为什么还在这里？”

他覆在她眼前的手颤了一下但仍旧没松开，温凉的掌心贴在眼皮上熨帖了没睡足的酸涩，指缝里漏了点微光，不刺眼反而有点助眠。

今夕觉得可能是药性上来了，困困顿顿地打了个哈欠，声音含糊的撒娇，“我在这，就在这里那也不去，其他地方没有你啊。”

她等了很久也没听到他说话，也不再多说什么，又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溢出眼角的晶莹湿润了他的手掌。

“睡吧。”

秦淮终于开口了，只是声音平静淡漠听不出情绪。

他撤开手，把枕头摆好将她移过去。

今夕侧头看他，目光湿软朦胧：“你呢？昨晚不是也没睡好吗，睡会儿？”

“不想睡觉，只想睡你。”秦淮淡淡的说着，俯身替她把被子拉好，姿态随意地靠在床头，“等你睡醒了我睡。”

……

今夕面无表情地翻身背对他，抱着被子闭眼睡觉。

身后的秦淮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手腕搭在膝盖上，手指自然垂下。姿势自然但整个人却并不放松，从背脊到脸孔的线条都是紧绷而凌厉的。

他一动不动，半阖着眼，浓密的睫毛像是一团散不开的阴影，若有所思地模样使他在早间阳光的笼罩下竟生出几丝孤冷倦怠。

良久，他终于有了动作。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今夕身上，眼睛里落满了阳光，可并没有沾染上一星半点的温度，黑冷得透彻。

他手探入她散落在床铺上的头发里，一点点收手攥住牢牢抓紧。

发丝牵动了头皮，可能是不疼，除了蹭了蹭枕头，她就没有其他反应了。

秦淮在她身边躺下，手越过她身子扣住她放在脸侧的手，连人带被子一起完全圈在怀里。

她睡，他就睁着眼一直看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