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章：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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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汤若望的话，周世显一怔。

登州这一段公案，无人不知，但是汤若望居然也有介入其中，周世显就不知道了，至于说他替孙元化做过临终忏悔，就更觉匪夷所思。

大明采用西洋火器之制，自徐光启而始，孙元化算是徐光启的弟子，承徐光启之志，精研西洋炮术。

后来孙元化升为登莱巡抚，又接收了朝廷所招募的三十一名葡萄牙炮官、工匠和傔伴，带队的人叫做德谢拉，是一名葡萄牙职业军人，被称呼为西洋统领，公沙的西劳。

孙巡抚把炮队交给手下的参将孔有德，于是孔有德从这三十一名葡萄牙人那里，学会了大炮的发射和制造之术。

等到孔有德被派往援辽的时候，他在途中发动兵变，返掠山东，并且围攻登州，以百门大炮阵列，与登州城上自己的葡萄牙老师对轰，互有损伤。

本来是攻不下来的，结果城中的耿仲明联络诸将，全城明军一起叛变，登州顿时失陷，只有葡萄牙人奋战到底，公沙的西劳以下十六人战死，十五人重伤被俘。

孙元化也落入敌手，不过孔有德还有三分香火之情，没有杀他，把他放走了，他来到天津，被崇祯下令逮捕入京，随即处以大辟。

封疆大吏失陷城池，只有死路一条，不知道孙元化为什么没有自尽，而是要让皇帝来砍自己的头。

周世显的这个疑问，很快有了解答。

“孙巡抚信了教，没有办法自杀，所以破城的时候才会活着落在孔有德的手里。”汤若望叹息道，“他到了天津，其实就是等着皇帝来杀自己。”

“孙元化是关在诏狱里面！”周世显想起汤若望说的临终忏悔那一回事，不由问道，“那你是怎么见到他的？”

“现在倒也不怕跟驸马说了，”汤若望耸了耸肩膀说道，“是家属买通了北抚的人，临刑前一夜，把我乔装打扮送进去的。”

北抚即是锦衣卫北镇抚司，主管天子诏狱，听汤若望这样说，看来真是天网恢恢，又疏又漏，周世显作为锦衣卫出身的人，一时也无话可说。

在外国人面前丢了面子，让驸马爷很是郁闷，沉默了半晌，才又开口。

“汤先生，你这一次的事情办得很圆满，我要谢谢你，万岁于你也必有褒奖，”周世显叮嘱道，“不过现在是多事之秋，你既然是站在朝廷这一边，我接下来还会有事情要拜托你，等你安定下来以后，咱们再详细谈，好不好？”

“我听驸马的吩咐，随时等候召唤。”

汤若望把话说的很漂亮，这一次的谈话到此就算结束了，汤若望从怀里掏出两个盒子来，摆在桌上。

“这是我从澳门带回来的，送给驸马，作为私人的礼物。”

“哦？”周世显很感兴趣，笑着问道：“是什么好东西？”

汤若望打开一个盒子，拿出一个拴着链子的金属小圆盘。

“驸马可曾见过自鸣钟？”汤若望打算从头说起。

周世显已经明白了，笑着说道：“原来是怀表。”

汤若望骇然，心想我也才是第一次见到，驸马怎么又知道这东西了？

“正是怀里的钟表……我原打算叫它怀钟，现在想想，驸马叫它怀表，倒似乎更为贴切。”

周世显接过来，见表盘之上没有玻璃表蒙，而是用一个非常精美的金属罩来替代，心想原来西方这时候已经有了怀表，很是有趣，汤老头有心了。

“还有一个，是送给红叶……红叶的，”汤若望微笑着说，“请驸马代为转交。”

周世显见老头支支吾吾，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当下微笑道：“修姑娘在京里没有别的亲戚，先暂时住在我这里，就跟我的妹妹一样。”

“哦哦，如此甚好，甚好。”

汤若望不知道红叶是被赶到这里来的，听了周世显的话，口头答应着，心里却在想，你是当朝驸马，竟敢带着红叶这样的漂亮姑娘一起住在府里，可算是大胆已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