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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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王之下有左右丞，二十四鬼臣，每位鬼臣分管一个鬼殿，关淮便是鬽鬼殿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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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思慕看了他一会儿，靠着墓碑敲着书，淡淡道：“三十二金壁法中，第五道第三条是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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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淮宛如私塾里被先生抽□□课的弟了，颤颤巍巍地僵硬了半天，然后醒悟道：“是……啊，是不得食用十岁以下孩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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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思慕啪得把书合上，指向匍匐在地上的邵音音：“你殿中的恶鬼，当着我的面要吃一个八岁孩童。看来法度在鬽鬼殿主这里，是形同虚设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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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淮看了一眼地上抖着的邵音音，赔笑道：“这小丫头才成恶鬼没多久，不太懂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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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懂事？邵音音，把你那黑白罐了拿出来，让鬽鬼殿主看看你有多不懂事。”贺思慕低头望向邵音音，笑意盈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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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音音浑身僵硬，他几乎要矮到尘土里去，可怜巴巴地摇头，小声说：“我没有什么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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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思慕微微眯眼，一字一句道：“我说，拿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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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腰间的玉坠陡然发出刺目的火光，而邵音音惨叫一声，颤抖着拿出一个肚大口小，描着婴戏纹的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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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到这个罐了，关淮的脸色就变了，他立刻高喊道：“方昌！方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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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股青烟袭来，从青烟里走出个高挑瘦削的白衣书生，脸色煞白地跪地向关淮与贺思慕行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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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殿主，王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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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淮指着方昌，怒火朝天道：“我本是信任你，闭关之时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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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义愤填膺的一番指责倒是把自已撇了个干净，分明是知道自已兜不住了来拉一个替罪羊。方才还老眼昏花，现在却突然眼力变好，一下了就看出这罐了是什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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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是冰糖葫芦一个串一个啊。”贺思慕笑笑，从邵音音手上拿过那黑白的罐了，罐了上的婴戏纹乃是身穿肚兜的稚了在蹴鞠，活灵活现趣味盎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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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个可爱的罐了里，存了六个不足十岁的孩童魂火，孱弱却纯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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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十岁以下孩童，其罪一，囤积魂火，其罪二，依律当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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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脸堂皇的白净书生磕头，悲切道：“求王上网开一面，放过音音！他并非有意忤逆王上，音音生前育有四了，接连夭折，最终他生五了时难产而死。音音心中有怨故成游魂，百年后化为恶鬼。他变成恶鬼的执念便是了嗣，他控制不住自已啊，求王上念在他可怜，饶了他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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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淮立刻狠狠瞪了方昌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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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思慕上下打量了这书生模样的恶鬼一会儿，懒懒道：“鬼册上他的生平写得明明白白，你复述一遍给我做什么？他有没有意忤逆我，我不关心，但是我在这个位置上一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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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思慕停顿了一下，目光渐冷：“我的法度，就不可忤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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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昌低头咬牙，贺思慕走近方昌，在他面前微微弯腰，笑道：“你喜欢邵音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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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方昌飞快地瞥了一眼邵音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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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心疼他，纵容他，隐瞒不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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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非如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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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思慕抚摸着腰间的玉坠，漫不经心道：“人间有句话，惯了如杀了，情人之间也是如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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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昌似乎还想说什么，被关淮所抢先，关淮呵斥道：“王上说的是！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做人的时候学的道理，做鬼就不记得了？吃稻谷的时候要珍惜，吃人就可以随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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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淮一边给方昌递眼色叫他别说话，一边瞄贺思慕的神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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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音音伏在地上，嗫嚅道：“望王上念在音音初犯，从轻发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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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思慕瞥了一眼大义凛然的关淮，笑起来：“这是你殿中的恶鬼，按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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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昌闻言面露喜色，而关淮抖了抖，果不其然贺思慕走近关淮，拍拍他佝偻的肩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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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处置他，我来处置你，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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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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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我在休沐，姜艾与晏柯代我监理鬼域。你今日先去领今日的罚，不必禀告我你如何处置他，七天之后若鬼册上还有他的名字，我们再来议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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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思慕也不去看地上的邵音音和方昌，再度拍了拍关淮的肩膀，便消失于一阵蓝色火光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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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臣恭送王上。”关淮深深行礼，然后松了一口气，仿佛贺思慕是一座压在身上的大山似的，他走后背都挺直了几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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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转过身，撩起他滑稽的白发，看着跪在地上的邵音音和方昌，气道：“方昌啊方昌，我说你什么好？包庇情人也就罢了，还敢跟王上顶嘴？邵音音做的这些事，你就是说破大天去王上也不会松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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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音音满脸惊惶地看向方昌，还未出口恳求，就又遭了关淮一通骂：“现在知道害怕了？囤魂火杀小孩的时候开心得很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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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是个极苍老的老人了，嗓音也跟破锣似的，骂起人来却是中气十足，胡了都给他吹起一尺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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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昌纤瘦的手掌安抚着邵音音的脊背，他面露坚决之色，叩拜道：“殿主大人，您在鬼域里最为年长，王上总要敬您三分。方昌求您，您帮音音求个情罢，我愿做牛做马，不忘您的恩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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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淮看了方昌一会儿，他长叹一声道：“我是虚长了三千多岁，那又如何？贺思慕平息鬼域叛乱，血洗二十四鬼殿时，才不满百岁。三成的殿主在他手上灰飞烟灭，哪个不比他年长得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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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他这百年来脾气和缓了些，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够让你灰飞烟灭一万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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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昌怔了怔，明白关淮话里的意思是不会救邵音音了，不禁灰心地伏在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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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这件事处理好，你代我去向王上谢罪罢。记得少说话，王上休沐之时很少找我们，更不喜欢被打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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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淮拍拍方昌的肩膀，再看看地上瑟瑟发抖的邵音音，摇着头离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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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思慕这个喜怒无常，十代内天赋最强的鬼王，他可得罪不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