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国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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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沈槐回来了。

在香江混了一年之后，沈槐体现出了很强的语言天赋能力。

刚来时，他是一个连基础粤语都听不懂，日常生活很不方便的人，如今他日常已经能用流利的粤语和本地人交谈，看不出当初的惶恐劲儿了。

不愧是靠嗓子吃饭的，没两把刷子，还真干不了这个活。

沈声默早就等着他了，见他一进来，就说：“爸，你终于回来了，我可等你一天了。”

沈槐还是一身长袍，看上去温和又儒雅。

因为现在不用下地干活，不用历经阳光暴晒，本来被晒得黝黑的皮肤变得白了一些。身体状态养回来了，看上去有几分文人的秀气。

他手里拿着帽子，反问道：“这不早上还见过，一天天的折腾什么？”

“我有大事和你商量。”

因为独自在家，也没事可做，沈声默趁着自己有空就下厨了晚餐。

当然，主要还是为了贿赂沈槐的胃。

沈声默已经摸出一套对付他的办法，只要有好吃的，表现得乖巧一点，沈槐就很好说话。

现在她年纪大了，小孩子那套一哭二闹三上吊已经不管用了，得换新的法子。

沈声默带着沈槐来到餐桌坐下，一看到这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沈槐眉头一挑，没有先吃，反而问：“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

她这么大个人了，她能闯什么祸啊？

沈声默嘀咕道：“我就在家好好呆着，我能闯什么祸，好不容易孝敬你，居然还怀疑我，那你以后天天吃戏堂子的饭好了，我就不给你准备了，免得你还要来怀疑我。”

戏堂子的饭虽然免费，但说实话，不好吃。

以前的沈槐是什么蚊子肉都要咬一口，加上父女两人经济不宽裕，就每顿都在戏堂子吃。

如今两人手头宽裕了，有钱了，就好一口吃的，当然就不喜欢那里的饭菜了。

听沈声默这么一说，沈槐便拿她没辙。

打也打不得，说也说不过她。

沈槐干脆坐下，直接吃饭，等着她自己招来。

“爸，我们买房子的钱还少多少啊？我能不能支一点去拍戏啊？”沈声默果然开门见山，说了。

自从发现她花钱如流水，管不住自己之后，沈槐果真给她找了个银行经理，以她未成年的名头，给她开了户头存进去。

每个月可以支取零花钱，但不能多用，多的要存起来。

经过一年，沈声默的小荷包已经非常丰厚了，比沈槐还丰厚，就是看得见摸不着。

毕竟她才十四岁，要去银行拿钱，得沈槐来签字呢。

“不行。”沈槐果然拒绝了她，理由还特别理直气壮，“你现在的钱，一共是九千八百块。你上次跟我说，想要买最好最中心的地段，一套二居的房子，得一万二，现在就差一点了，我可不能让你把钱霍霍了。不管干什么，都没买房子来得重要。”

沈声默没有坚持，毕竟也只是脑子忽然灵光一闪，觉得可以试，那就试一下。

不行，那就算了。

如今算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就让沈槐给捏死了，没有启动资金，沈声默也一点不气馁。

年轻就是在最大的本钱，她还有的是机会试错，根本不急于一时。

只不过沈声默当天晚上的话明显变得少了，虽然不是因为钱的事情，但粉丝值的事情也在困扰她。这可关系到她老了之后能不能安心养老的问题，当然要提前想了。

沈槐怕她心里不舒服，便给了她一百块钱，让她拿去花。

“大花头不能用，小花头是可以有的。你好久没有买新衣服了，怎么说也是当家花旦，是戏堂子的门面，不能太寒酸。”

给就给了，还非得要找理由，说什么充当门面。

男人奇怪的面子工程。

沈声默没有拒绝，接过了钱，大喊一声：“谢谢爸爸！”

第二天，就去购物中心买买买。

如今，沈声默经常光临那家店的店员们已经成了她的粉丝。每次去买衣服，不仅能买漂亮衣服，更粉丝们互动互动，签个名什么的，还能收获一点粉丝值，何乐而不为呢？

蚊子肉再小也是肉，沈（周）声（扒）默（皮）一点也不想放过。

一年过去了，沈声默依旧是店铺里的最佳试穿员。每次她一来买衣服，当天的销量就会变多。

店员们可爱死她了，恨不得把她供起来，要不是沈声默说，她现在不代言任何牌子，都想找老板推荐沈声默做他们的代言人了。

总比收费很贵，很没什么用的明星好吧？

沈声默买完衣服，花光了一百块钱后，留在店里和店员粉丝们聊天。

聊什么？聊钱的事情。

想赚钱，想花钱，想得要疯了。

店员们听了她的烦恼说想赚外快后，一个店员说：“你长得这么好，与其自己拍电影，不去跑去拍电影。听说那些电影老板出钱可大方了，一个女明星的片酬比我们好几个月的工资加起来还多呢。”

沈声默一怔，忽然意识到自己走进了死胡同了。她之前每个位面，都是从零做起，自己做老板，没想过还可以给人打工，赚别人的工钱。

现在要推广，要跟电影一样，让戏曲走进千家万户，显然不是个人能量，个人作坊就能做到的事情。

那就……加入对方。

她现在没有掌握生产工具，那就先出卖劳动换取金钱嘛！

她们说得，一点错都没有啊！

沈声默心里热络起来，急急忙忙告别，离开了购物中心。

回到家里后，拨通了谢力森的电话——当然，来香江的这一年内，沈声默的名气之所以这么大，时不时就被报道，和这位记者朋友脱不开关系。

两人早已混成了好朋友。

电话接通之后，沈声默说道：“你帮我个忙，事成之后，请你看两场戏。”

“什么事？”

“能不能帮我在你们家报社上刊登一篇稿子，说我最近有转行的意向，想要拍电影啊？”

谢力森听了，吓了一跳：“你不唱戏了？金老板同意了吗？”

“没有说我不唱戏，你就写章捕风捉影的稿子，乱写一通就好。这不是你的老本行吗？不难吧？”

谢力森：“……”

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对于沈声默的分寸，谢力森还是有信心的。她年纪虽然小，但办事很有分寸。

“好。”

听到谢力森的话，沈声默才满意的挂掉电话。

钓鱼嘛，怎么能不放饵？

她现在好歹是香江一个名声大噪的红旦角，当然要有点排场啦。

这样，大老板出钱才高一点嘛。

-

次日，沈声默登场。

今天唱的这一场戏是武戏，正是穆桂英挂帅。

这出戏，如今已经是沈声默的招牌戏了。

比起青衣旦，她唱刀马旦更干净利落，更帅气，那飒爽的身姿秒杀了一众武旦，让人看了还想看。

是以，每当沈声默唱刀马旦的时候，戏堂子的人是真正的爆满，廊上堂上一丝走路的缝隙都没有的。

今天现场的气氛尤其热烈，同时还带着一股躁动不安。

因为戏迷们都买了报纸，知道报纸上刊登的那一则仿佛乱入的花边新闻八卦：惊！金戏堂当家花旦扬言改行，直言这行不好做！

不得不说，这个行为够令人提心吊胆的。

好好的，不唱戏要干什么呢？

关键是，沈声默自己也没关准数，所以戏迷们担心啊。

要是她想不开，不唱了，他们上哪儿听戏去？

是以，今天来现场看戏的人，尤其多，也尤其热闹。

沈声默心中有数，整场戏下来都按部就班，循规蹈矩，仿佛没意识到场上的气氛似的。

谢场完毕后，有人在台下问道：“沈老板，听说你要转行了，这是真是假？”

叫一声老板，这是戏曲里的规矩。

红了，叫老板。不管男女，一律叫老板。算是一种不成文的规矩。

以前有人叫沈槐老板，如今沈声默才是老板了。

沈声默抬眸看去，清着嗓子回道：“没有的事情，不用捕风捉影。下一场戏，依旧在三日之后，届时请大家来现场观看。”

听到了她的保证，戏迷们才松了一口气，觉得那些记者小报们真是吃饱了撑的闲得慌。

好端端的，造这个谣干什么呢？害他们平白担心。

台前的风波是安抚了，台后的风波却才刚刚起来。

金从善此时也在后台，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

中年人是个电影制片人，这一次是什么来邀约沈声默去客串电影的。

电影人说了，他们拍的是一部讲述了倾国名伶的电影，需要沈声默去客串女主的少女时代。

一来沈声默面容姣好，适合上镜；二来她本身有基础，唱戏是老本行，效果会很好。

电影人把来意说了之后，金从善就不干了。

金从善觉得，对方虎了吧唧的，上门挖墙脚呢，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答应？

他当然不答应！

可是他不答应也没有用！

因为对方说了，沈声默和他不是从属关系，也不是雇佣关系，是合作关系。只要沈声默答应，金从善就没有理由和立场反驳，所以非得要等沈声默下场和她当面谈谈。

金从善气坏了，但是没有法子。

因为事实如此。

现在，金从善只期待那个头脑清明的沈声默一定要义正言辞的拒绝这个上门挖墙脚的电影人！

“你好沈小姐。”电影人看到沈声默，眼睛都亮了，“我等你很久了，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方便谈谈？”

沈声默抿唇一笑，压住眼中得逞的笑意，问他：“请问有事么？”

虽然知道鱼会上钩，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沈声默都快笑出声来了。

“是这样的，我们目前在拍一部电影，叫《倾国名伶》，打算拿去国外参赛的。我们想邀请您去客串一下女主的少女时代，展示一下学戏的过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呢？”

电影人递出一张卡片：“这是我的名片，要是考虑好了，请随时联系我。”

沈声默很含蓄的点点头，目送对方离开。

表面上一动不动，实则心里乐开了花。

要去国外参赛的大电影诶，一来就钓起来这么大一条鱼。

既然是大制作，那么片酬应该很高吧？

宣传效果应该很好吧？

粉丝值应该也涨得很多吧？

沈声默闷笑起来。

等上门挖墙脚的电影人走后，金从善见她如此，摸不准她心里什么主意，便问：“侄女儿你心里怎么想的啊？伯伯可告诉你，那些坏得很，千万不要答应啊！”

不要去啊！

千万不要去啊！

“去啊，这么好的事情，为什么不去？”沈声默反问了一句。

金从善晴天霹雳一样，呆住了。

这……这怎么就答应了？都不考虑考虑的吗？

金从善慌了，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台柱子跟人跑了。

“你考虑考虑？”金从善再问。

“金伯伯，你想啊。首先，我去剧组里拍戏，客串而已，拍几个镜头，走个过场就完了，戏份又不多，不耽误我戏堂子的工作。”

顿了顿，见金从善好像反应过来了些，沈声默才继续道：“其次，我可是这儿的台柱子，当家花旦。他们请我过去，可不能把我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群演对待。我会要求他们，在电影上映的时候，要在片尾写上我的名字，我，沈声默，在哪个戏堂子演戏，身份，职业，都讲清楚，这样一来，伯伯的戏堂子不就更为人所知了吗？”

这其实就是片尾鸣谢各种赞助商的套路是一样的。

只不过现在这个套路还玩得不是很溜，沈声默又一次走在时代前端了。

金从善反应过来，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给戏堂子打广告，推广戏曲，眼睛顿时亮起来：“你继续你继续。”对于沈声默要去客串的事情，是一点不悦都没有了。

沈声默笑了笑，胸有成竹：“对方说了，是要拿去国外参赛的，那便说明，不仅是国内的观众看，就连国外的观众也看。金伯伯你想啊，我们这可风光到外国人面前，让他们都知道金伯伯的戏堂子，那不比什么都好吗？”

“是极！”金从善被沈声默深深的说服了，觉得非常有道理，刚刚还想着不要去不要去，现在就反过头来劝说沈声默，“侄女，那这个戏你一定要接啊。不仅要接，还要接得漂漂亮亮的，咱们这一行的名声，可就靠你了啊！”

“这是当然，金伯伯放心吧，我不会给祖宗们丢脸的。”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沈槐知道的时候，也没说什么。

他知道女儿大了，主意也越来越大，想法一会儿一个样，他根本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如今连金从善都说好，他自然没有什么道理来反对，当然也只说好。

就这样，沈声默假装考虑了两天，到第三天，就按照名片上的电话拨打过去，找了那个电影制片人。

“您好，先生。经过我的深思熟虑，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只不过我这边还有几个问题，不知道你们那边可以答应协商吗？”

没想到沈声默的电话来得这么快，对方的语气里透着一股轻松：“你请说。”

沈声默勾唇一笑，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开始提条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晚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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