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32章（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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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念来找艾兰德时,正好看到他对着光脑露出迷之微笑。

君念：“怎么，网恋了？”

艾兰德：“……”

他忍不住吐槽：“你们文者脑洞都这么大的吗？”

“谁叫你笑得那么痴汉的？”君念毫不留情地吐槽，“你那嘴都咧到耳朵根子了。”

“咳咳。”艾兰德强行专题话题,“你来找我，是有什么要事吗？”

以他对君念的了解,这小祖宗若非有要事，是绝不可能来找他的。

很难得的,艾兰德见君念露出纠结的表情。

他心中一突：“《星之源》出事了？”

“不是《星之源》……”君念干巴巴道,“我新写了个短篇，你给我看看呗？”

艾兰德挑眉：他知道,君念表面上看上去乖巧好说话的样子,其实很少愿意接受他人的写作指导。她既然肯主动问他，说明遇到的这个问题还比较棘手。

作为一名优秀的编者，知道该如何照顾好文者的情绪也是必修课之一。

艾兰德没有多问，只是道：“好,给我看看。”

君念迅速用光脑把稿子发到了他的社交号。

《真实》

这是小说标题,听起来规规矩矩，并没有什么值得吐槽的地方。

“我周围的人全疯了。”

正文开头就是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艾兰德眼皮轻轻一跳,继续往下看。

……

“怎么样？”半晌，君念期待地问。

“呃,你这篇小说，该怎么说呢？”艾兰德斟酌着语句，心里苦笑。

这位姑奶奶,实在是太爱给他出难题了。

《工匠》也就算了，美文虽然不是时下最流行的文种，但也有一批固定的读者。

《星之源》题材新颖,虽其中夹杂的大量历史地理知识，阅读起来可能有些难懂，但胜在情节曲折，引人入胜。

可这篇《真实》未免也太晦涩了吧！通读下来，给人一种云里雾里不知所云的茫然，即便是艾兰德这种程度的编者，也在读了第二遍以后才略有所体悟。

“你快说呀。”君念催促道。

艾兰德面露为难。

说真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类型的作品，真不知究竟该如何评价。

这篇小说的主人公居然是个疯子！

他眼中所看到的所有事物，都被异化扭曲成了可怕的模样——

家门口的大树，成了拿着机枪的入侵者。

河道里的流水，是散发着腥气的滚滚岩浆。

而他的家人邻居，在他眼中竟是长着獠牙，茹毛饮血生吃人|肉的怪物！

整篇小说，呈现的是疯子主人公眼中混乱不堪的世界。

无一处正常，没一点逻辑。

艾兰德要抓狂了：这种疯子梦呓的作品，真的会有人愿意看吗？

“不行吗？”见他表情古怪，君念眼神一黯。

其实她早有预感，这种小众类型的先锋意识流小说，哪怕是在地球上欣赏者都不多，更别说是文学水平普遍不如地球的y-e星系。

艾兰德沉默良久，决定还是实话实说：“这篇小说，恐怕没多少人能看得懂。”

时下流行的文学，要么是重故事性，要么以情感取胜，要么就是思想主题高大上……

像这种意识混乱、时空混乱、情节支离破碎的小说，哪怕是艾兰德这样见多识广的编者，看了也只能皱眉。

甚至可以这么说，这样的小说，根本就不是给大众看的。

君念对这样一个结果已有所预见。

《真实》其实是她穿越前写的一篇旧稿，当时尝试过投稿，结果没一家杂志社肯收，理由跟艾兰德给的差不多——看不懂。

看来还是不行啊。

君念眼底闪过一丝落寞，转身就走。

“你就这么走了？”艾兰德愕然。

这丫头怎么都不再坚持坚持，这可不像是她的风格啊。

君念没精打采道：“我回去更《星之源》。”

眼下《星之源》已经写到全书最高潮处，马上就要完结了，她一刻都不敢懈怠，就怕烂尾。

艾兰德眉梢一挑：“那《真实》你不打算管了？”

君念有气无力地挥手：“随你处理吧。”

反正也是废稿了。

艾兰德的目光落在屏幕上，看着标题“真实”二字，若有所思。

***

敲上最后一个标点，君念重重往后一靠，长长呼出一口气。

《星之源》可算是完结了。

为了写这个结局，她熬了好几宿，改了五六稿，总算是写出一个令自己还算满意的结局。

都说万事开头难，君念却觉得结尾也不简单。

有多少作品，就是败在了结尾上。作者在前文做了无数亮眼的设定，结果写着写着就圆不回去了，坑品好一点的匆匆完结，差一点的干脆就留下万丈深坑，把读者摔得好惨。

当初君念就被这么坑过好几次。

都说好事成双，很快君念又得知一个好消息。

“《真实》发表了？”君念大吃一惊，追问艾兰德，“你是怎么办到的？”

艾兰德语气淡淡，好像谈的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没什么好说的。”

语罢，特有范儿地拿起水杯，轻轻啜了一口。

君念依然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嘀咕道：“该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py交易吧？”

“咳咳……”艾兰德差点被水呛到，满头黑线，“别乱想！有个老朋友正好想创办个杂志，急需稿件，我就把《真实》给他了。”

新杂志创刊，好稿子是最难得的。这回君念也是运气，刚好艾兰德那位朋友办的刊物就是针对小众群体的先锋文学，又急缺稿件，这才收了《真实》。

不过，因为对方也不能确定《真实》到底符不符合读者口味，只是安排在比较角落的版面。

君念“啧啧”两声，眼神都不一样了：“你人缘不错嘛，到处都是老朋友。”

艾兰德整个人一僵，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面对君念，其实他是有些心虚的。

一度，他以为只要自己离开，事情就算过去了。

因杜维安之事，他突然醒悟，事情远没有结束。

只要他还从事编者这个职业，那么那些人是不可能放过他的。

他现在也不确定，自己的存在，对君念而言到底是帮助还是阻碍？

虽然杜维安那边暂时被他稳住了，可谁能保证不会再发生类型的事？

这次是杜维安，那下次会是谁？

他艾兰德朋友固然很多，但仇人也绝不会少。

这些日子以来，艾兰德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成为君念的专属编者，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

有他这样一个被编者协会除名的编者，君念的创作之路究竟是更平坦还是更波折？

哪怕他曾是星系最著名的编者之一，捧红了许多人，

思及往事，艾兰德苦笑。

曾经，他曾数年被评选为“全星系文者最想签约的编者”第一名。谁料一夕之间，狼狈至此。远走他乡，甚至不敢告知他人自己的真实身份。

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一旦这么做了，会带来多大的麻烦。

可如果一直隐瞒下去，难道就是对的吗？

艾兰德先前对杜维安说的话，不全是激将法。

他真的相信，终有一天，君念可以名扬星际，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文者。

他慢慢捏紧双拳。

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同君念坦白，然后离开。

这样有天赋的她，不应该被自己所拖累。

……

“喂，你又脑补了什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君念好奇地伸手在艾兰德面前晃了晃。

艾兰德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你干嘛？”君念吓了一跳。

“有件事我要跟你坦白。”艾兰德定定地直视女孩双眼。

君念眨了眨眼：“那你说呗。”

……

少顷，君念开口询问：“完了？”

害，她还以为是什么大秘密，敢情就是这事啊，白激动了。

君念的反应跟自己设想的完全不同，艾兰德错愕：“你……不惊讶？”

“哦，我早就知道了。”君念无所谓道。

艾兰德大惊：“你你你……”

君念满脸无辜：“我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艾兰德总算问出口。

“哦，这个啊，大概就在你送我光脑那阵子吧。”君念露出十分纯真的、看不出任何破绽的微笑，“上网冲浪时不小心输入你的名字，就你在合同上签的那个全名，艾兰德·维尔特，就知道了。”

艾兰德：“……”

大意了！

万万没想到，这刀子竟是自己递上的。

“所以，在知道我真实身份以后，你没想过同我解约？”艾兰德神色恍惚道。

君念皱眉：“为什么要解约？”

语气自然到就好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所以，自己是白纠结了？

艾兰德神情异常复杂。

艾兰德以为她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忍不住提醒：“我是被编者协会除名的，你如果跟我签约，今后可能会被编者协会找麻烦。”

君念反问：“法律有规定说被编者协会除名的编者不准再带文者吗？”

艾兰德一愣，下意识摇头。

“这不就得了。”君念一掌拍在艾兰德后背，他措不及防，脚下一个趔趄，扭头惊恐地看着君念。

却见这才到他肩膀高的丫头大笑，满眼揶揄：“怎么，你是怕影响到我的前程？”

艾兰德尴尬。

君念微微仰起头，直视他双眼，拍着胸脯，中气十足道：

“怕什么，实力强才是硬道理。”

“有什么阴谋诡计，都尽管来，敢说一个怕字，就算我输！”

“……”

君念的脸突然被放大好几倍，猛地出现在艾兰德眼前。

艾兰德心跳漏了半拍，磕磕巴巴道：“你、你做什么？”

尾音还有点颤。

君念翡翠色的眼睛幽幽地盯着艾兰德，突然伸出手指：“你脸红了。”

语气十分惊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艾兰德：“……”

君念突然想到什么，好笑道：“你该不会是感动了吧？”

艾兰德羞恼道：“才、才没有呢！”

君念：“哦~~”

艾兰德：“……再见！”

***

#《星之源》大结局#

#《星之源》看哭了#

#跪求《星之源》番外#

……

《星之源》大结局章发出后，在天下文学网的有意造势与书友们自发推动下，热搜榜前十有一半都是与该文相关的话题。

一夜之间，好像全网都在谈论这本日后被称为“开创了网文黄金时代”的网络长篇小说，要是有谁没看过此书，连网络流行梗都看不懂。

《星之源》电影版剧组那边，也趁热打铁，跟着官宣电影主演人选，都是在在星系中大红大紫的明星，看得出导演有多重视这部电影，铁了心要干一票大的。

事后证明，这部电影的确取得极大成功，成为联盟历史上第一部成功改编影视的网络小说，还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网络小说改编不了好电影”的固有看法。

就在全网兴致勃勃讨论《星之源》时，几乎没人注意到，一本名为《创作日》的新创刊物悄无声息地在主星新光星上发行。

【新光星，也是联盟总部所在地，是古辰光星人离开母星后最初定居的星球。为了纪念辰光星，将其命名为新光星，意为“新辰光星”。

时至今日，辰光星人早已离开资源枯竭的辰光星，存在于本星系中各个星球，而新光星已成了实际意义上的首都星，通常被称为“主星”。

……

作为主星，新光星当之无愧为本星系的政治、经济以及文化中心。这里有最前沿的技术，最繁盛的城市，最好的教育资源，当然，也有数量最多、能力最强的文者群体。

据统计，新光星上平均每天有2.31家杂志社开业，也有1.85家经营不善的杂志社关门，每天发行的杂志总量达18.61千万册，平均每个新光星人家庭每个月花在买杂志上的费用占据了家庭开支的百分之十。……】

——摘自星网百科

君念关掉光脑，拿着从新光星刚邮来的《创作日》杂志，一脸郁闷。

她的尝试意识流之作《真实》就发表在《创作日》上，据说这是艾兰德一个老朋友新办的杂志。

刚得知小说能发表那会儿，她还挺高兴的，结果杂志到手以后，才知道没那么简单。

单从封面设计、纸张、装订等细节来看，这杂志做得还是蛮用心的，不像大部分小刊物那样粗制滥造，只不过得知印数时，君念沉默了。

印数才三千册！

这个数字别说在文化中心新光星了，就算在文学氛围相对不那么浓厚的洛塔星，也实在不够看的。

虽然有考虑到这是创刊号的原因，还没打下市场基础。但据君念了解，一本普通杂志，创刊号至少要发行一万册以上才能生存下来，否则很快就会被市场淘汰。

就连当初的《新芽》，再不济每月也能发行一两万册左右。

如此惨淡的开始，不妙啊。

君念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在星网上搜索《创作日》杂志，除了找到一两条明显是杂志社内部人写的软广后，就再也找不到任何相关信息。

连整本杂志都悄无声息，更别说《真实》这篇小说了。

难道另类文学就这么不受主流文坛待见？君念有点郁闷。

从艾兰德处她得知，《创作日》主要是针对另类文学爱好者所设的杂志。

这里的“另类”，指的是那些内容荒诞不羁，形式稀奇古怪的作品。

这类作品还有个学名，为“实验体作品。”顾名思义，指的是实验性质的文学作品——甚至能不能说是文学都不一定，因为有些人甚至把电器的使用说明书重新抄排版，也说自己写的是实验体作品……

可想而知，这类作品岂止是小众，简直是小众中的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