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不安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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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怪。

被勒令休息的白川爱抓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迷惑地眨眼。

感觉这次的……好顺利。

是因为一开始就救了人吗？还是,神侍这种类似封建迷信的东西？

也不对,这个世界有鬼,说不定有神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白川小姐,能多和你聊一聊吗？”

炼狱杏寿郎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白川爱偏头去看他,这位火炎一样的男人将食指竖在嘴前,“蝴蝶已经走了,我们小声一点,没关系的。”

“啊。”白川爱迟疑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把被拉得更高了些，挡住了自己的嘴,“好的。我……我们还要说什么吗？”

“你要做我的继子吗？”炼狱杏寿郎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白川爱：“？继子？”

“？啊，因为我们还没有给白川小姐介绍鬼杀队的制度。”炼狱杏寿郎小声哈哈笑了几声，随即圆润的杏眼也含着笑意接着说，“鬼杀队有九名各有天赋的，可以说是最强的剑士,被称为‘柱’。每位柱都会有自己的弟子，也就被称为‘继子’。我是使用炎之呼吸的炎柱。”

白川爱眨了眨眼，发出了小声的惊呼，“哇哦，也就是说……大概是此世最强的九人之一吗？好厉害！”

炼狱杏寿郎又“哈哈”地笑了起来，“这可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啊！但也可以这么说？之前白川小姐说了吧？想要学习武艺,那就由我来教导你吧！”

好爽朗，就像火焰一样。

白川爱想到了中原中也。

中也是沉默燃烧着的火焰，虽然不会像这样非常直白地、用语言来表达，但是却时刻散发着自己的温度，柔和地，清辉朗月般的。

“我可以吗？”白川爱轻声说，“炼狱先生，我没有任何基础，没经历过任何体力锻炼。我的体力应该相当于普通的15岁女生。”

本来就是啦15岁女生，但是不能这么说。

“哈哈哈没关系的！”炼狱杏寿郎摆了摆手，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技巧、强大正是需要磨砺的，你还来得及！”

虽然你这么说我很开心，但是你的声音好像有点大了。那位很可怕的蝴蝶小姐会听到吧……？

白川爱刚想说话。

房间的房门被猛地拉开，炼狱杏寿郎的笑声戛然而止。

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房间里打下同样小的影子。

但那个气势可和小小的身影完全不匹配的恐怖！

白川爱将头扭过去，看见了蝴蝶忍头带青筋的温和笑容。

白川爱：“……我们好像被抓包了……”

炼狱杏寿郎：“啊哈哈哈哈……”

“诶呀，两位。我好像，刚刚，”蝴蝶忍面带和煦的笑容，缓慢地一步一步地走过来，话语也随着脚步一点点，以温柔的腔调被说出，“说过了，要·静·养吧？”

她坐在了两位不听话的病人中间，语气越发轻柔，“怎么，还没有静·养呢？”

白川爱将双手放平，装做自己是个乖病人。

炼狱杏寿郎：“哈哈哈蝴蝶，没关系的，其实状态还……”

不，炼狱先生。

白川爱在心里四大皆空地想。

你越这么说，医生大人会越生气的。

果然，蝴蝶忍仍然带着她那充满了阴影的温和笑容，更加轻缓地说道，“诶呀，炼狱。看来是绷带和药还不够多啊？”

炼狱杏寿郎像是被按了什么暂停键，顿时老实地躺下了，连音量也放低了，“不，已经足够了。这就休息了。蝴蝶辛苦了！”

蝴蝶忍非常少女地拍手，阴影总算消散了，脸侧的蝴蝶鳞粉也更加地闪亮美丽了，“诶呀，并不辛苦哦。两位好好休·息吧！”

被制裁的两个人老实点头。

少女医师这才离开。

“蝴蝶也是柱。是虫柱。”炼狱杏寿郎小声说，“其实你的身型，和蝴蝶学习也很合适。”

白川爱身形也很娇小，虽然之前只是在夜里有短暂的交流，之后她就晕倒了过去了，但是从他的记忆来看，似乎身量不高。

白川爱摇了摇头。

“师父？是应该这么叫吗？请多指教，拜托了。”

炼狱杏寿郎本来就很亮的杏眼更亮了，其中纯粹而不加遮掩的喜悦像一片广阔的海洋。

“我一定会把你培养成优秀的剑士的！”

作为回应的是又一次被猛地拉开的门。

“啊啦。看来你们很有活力呢——”

又被训了。

白川爱安详地拉上了被子，和自己新鲜出炉的师父一起接受教育。

-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白川爱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又黑了。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睡得太多而产生的酸软倦怠感，头也有些晕乎乎的。

白川爱坐直了身体，没出声地发呆。

旁边的炼狱杏寿郎明显是作息良好，现在正安稳地处于睡眠之中，窗帘没有拉好，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落下来。

月华倾泻像地上轻霜，清冷却温柔，带着让人安心的感觉。

但是，这个世界的夜晚却并不像月亮一样让人感到安心。

白川爱下床，想到了白日里与蝴蝶忍的交流。

名为鬼的生物，只能在月夜下行走，在月夜下食人。

无论是否保留理智，人类都是他们最好的食物。

白川爱不合时宜地想，可是根据生物书上所说，人类的躯体并不如动物有营养吧？

而且动物才几年，人都那么多年了，肉不会很老吗？

老牛的牛肉和牛犊的牛肉，在肉质上都有着非常鲜明的区别，适宜的料理也完全不同。

那会不会鬼会特意挑婴儿来食用呢？毕竟换算年龄的话，这应该是，肉质最鲜嫩的年龄。

白川爱呆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鬼东西。

她又不是个鬼，为什么要想鬼的食谱。

她坐在房间外的走廊上静静地看着夜空中的一轮明月。

白川爱觉得这个世界其实也不错。

安息、又顽强。

从今日见到的少年少女身上，都传达着不屈的意志。

即使与非人的生物进行着战斗，也依旧从未放弃。

“都好耀眼啊……”

白川爱不太习惯鞋子地动了动脚趾，随即便放弃了，在走廊上摇晃着自己的双腿。

不过最耀眼的还是中也。

这样想着，她露出了笑容，轻声地哼起了没有具体旋律的歌。

“为什么在这里呢？”

白川爱吓了一大跳，险些从走廊上摔下去，她惊魂未定地偏过头去看发生了什么，却发现是白天还见过的蝴蝶忍，弯腰掂着脚看她，就像是蝴蝶刚从天上降落在花蕊上一样。

“蝴蝶小姐——！”她惊讶地说道，随即下一刻反应过来，捂住了自己的嘴，有些沉闷的声音从手掌下发了出来，“啊，对不起，有点惊讶。”

“没关系哦。”蝴蝶忍笑着说道，坐到了白川爱的身边，“白川小姐在想什么呢？”

“在想……荒霸吐。”白川爱轻笑了一声，抱住了自己的双腿，将自己整个团成一个白川球，“我在想如果是他的话，会做什么呢？他一定会立刻帮你们斩断一切吧？”

中原中也那么强，那么厉害，一定可以立刻将一切解决吧？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世界，那就应该一开始就把中也一起过来吧……

啊。这么说的话……不如……

“请别这么说。”蝴蝶忍轻声说道，依旧是白日里那种柔声细气的腔调，“这世间本就与你们并无关系。我听说西方有这样一种说法，神明只会做三件事情，创造生命，夺去生命，使这世界上的风不断流动。”*

“诶？”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的白川爱睁大了双眼，“为、为什么？可是，如果中、荒霸吐亲身降临的话，或许，就不用像之前那晚一样，濒临死亡、失去同伴——”

“但是啊，这本身不正是我们与鬼之间的仇恨吗？”蝴蝶忍笑着，伸手揉了揉白川爱的头，“即使你们不出现，这也是我们的责任。我们每个都早已具备了相应的觉悟，愿舍去此身性命，换得恶鬼除尽。”

说着，蝴蝶忍将自己的剑刃推开了几寸，露出了刀上刻着的铭文。

恶鬼。

灭杀。

白川爱瞳孔都在随着这四个字震慑，感到深切的、深切的震撼。

“这就是我们的决心。”蝴蝶忍轻柔地说，“即使是我这样不适合成为剑士的人，也在为此而努力。如果能够杀一个人，便能拯救数十人；杀一个上弦鬼，就是数百人。”

“……为什么和我说这么多，我明明是陌生人才对。”白川爱声色喑哑地问，小姑娘眉头紧紧地蹙起，但从那双眼中流露出的则是痛苦，哀伤。

注意到这一点，蝴蝶忍微微弯起了嘴唇。

“因为，我觉得非常的幸运。”蝴蝶忍的声音温柔了许多，手指轻缓地搭上了白川爱的肩膀，整个人都靠近了白川爱。

白川爱闻到了似有若无的紫藤花香，不知道是这满庭院的花香飘洒过来，还是从这少女身上散发而出，“诶？”

“白川小姐觉得没有能帮上我们而难过，但我却在想，如果白川小姐不出现的话，炼狱一定已经死了。”蝴蝶忍说道，“你的出现，已经算是一种奇迹了，我们也并不奢望神明的降临。因为这世界归根结底还是属于我们的呀，所有的一切，爱憎、恨怨怼，都应当由我们自己斩断。”

“是这样吗……？”白川爱缓慢地在心中咀嚼蝴蝶忍说过的话，随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蝴蝶忍见状收回了手，好好地坐回了白川爱的身旁。

“抱歉……是我小看了你们的意志。抱歉。”白川爱歉意地说，“如果能、稍微帮上你们的忙就好了。我只是一个擅自闯入你们世界的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