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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渊也半蹲下来,将小男孩的手和钱袋轻轻合拢:“将来有出息了可到闲王府报恩。”

小男孩终于点头,将钱袋捂在胸前,扑通一下给三位恩人跪下磕头:“请恩人受纪子书三拜,纪子书定不负大恩大德,将来一定做个有用的人。”

闲王府。

虞汐早早候在门口,翘首期盼皇叔、皎儿和他们的小宝贝儿到来。

他早已听闻皇叔有儿子了,但忙于政事,时间一晃而过,正好生辰临近,便借这个机会请皇叔下山一聚。

虞汐想象过小团子的样貌,定会遗传两位爹爹的丰神俊朗,可见到虞白墨时,发现他的灵性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

小团子长得太好看了,粉雕玉琢不足以形容他的精致,特别是那双澄澈灵动不然半点杂质的凤眼,简直就是皇叔的翻版,甚至青出于蓝。

“师叔公。”

“皎儿。”

“小汐。”

“皇叔。”

三人虽多年未见,但亲切的感觉从未改变。

虞白墨仰头望着第一次见面的美男子,也不认生,脆脆喊道:“小汐哥哥。”

“……怎么能叫哥哥,叫伯伯。”兰皎纠正。

虞白墨摸着脑袋,想了想说:“小汐哥哥不是大爹爹的侄儿吗?那和我应该是同一辈人呀,叫哥哥没错。”

兰皎:“可他是二爹爹的师叔公。”

虞白墨困惑了片刻,叹道:“真搞不懂你们大人的关系。”

“哈哈哈哈。”虞汐被小团子逗得朗声大笑,“白墨比皎儿聪明多了,叫伯伯显老,就叫小汐哥哥。”

兰皎:“……”

为了显年轻,可以不尊重辈分吗?

入了王府,虞渊带着小团子逛园子去了,兰皎和虞汐下着棋。

虞汐感慨道:“光阴似箭,一眨眼你们都有孩子了。”

兰皎落子后,说:“是啊,师叔公和陆兄相处得如何了?”

“他?已成家生子。”

“什么?”兰皎惊诧道,“不会吧,他和师叔公都有那层关系了,怎么会另娶他人?”

“或许是我太强势了。”虞汐微微叹道,“他又是个没修为的普通人,身体哪里禁得住岁月的蹉跎。放他走,对我们彼此都是一种解脱。”

兰皎还是无法相信陆离会移情别恋,他那种性格单纯的人一旦爱上,不会轻言放弃。

或许中间有什么误会?

“生辰宴请他了吗?”兰皎问。

“帖子发出去了,会不会来得两说。”

“师叔公心里有他。”兰皎道,“他住哪里?我亲自去请。”

虞汐摇头:“何必强人所难。”

“活要面子是受罪啊,师叔公。”

虞汐:“……”

兰皎根据虞汐提供的地址来到桑落西市,这里是整个皇城贵人云集,雅士汇聚的地方,便是路过这里的外来贵宾,只要稍有闲暇,都会来这里转一转。

世人有言:皇城九郡占天下财气八分,还有两分留给了桑落西市。

桑落西市多的是酒楼茶室,其中最拥挤的当属土窑坊。

听名字像不入流的篱笆小院,但占地面积巨大,风格极尽奢华。

土窑坊卖的是整个天下最贵的酒,而且只卖熟客,不熟的人便是千金求卖也难如愿。

兰皎进店,小二觉他面生,提醒道:“客官,今日满座,若无邀请,还请明日早些预定。”

“有朋友。”兰皎从无低人一等的卑微感,将长袖一抛,负手抬头朝楼上望了一眼,“我与陆司长有约。”

小二颔首:“请贵客稍待,我去核实一下。”

“我姓兰名皎。”

“好的。”

小二噔噔上楼,片刻后,陆离出现在楼梯口,中气十足道:“兰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不请我上去坐坐吗?”兰皎笑着说。

陆离侧身:“上来啊,难道要我下楼背你吗?”

“你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豪放。”

兰皎缓步上楼,随陆离进了一个小房间。

房内装饰素雅,青竹三两枝,两幅水墨画,桌上温着的酒冒出淡淡热气。

兰皎落座,左看右看。

陆离为他斟了一小杯酒,问道:“你在看什么?”

“你的夫人呢?”

“夫……”陆离的脸色微微一变,“我哪有夫人?”

“没有吗?”兰皎故作惊讶,“可我听说你已成家生子,你我相交一场,不必隐瞒吧?”

“你何时来的皇城?”陆离顾左右而言他,“怎知我在此处?”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兰皎不会被陆离带着跑,他清晰地知道自己来此的目的。

陆离躲不过,举杯干了一杯酒,用袖口擦了擦嘴,道:“真没有夫人,我骗你作甚?”

兰皎:“那为何有此传言?”

陆离低着头,神色有落寞,声音也沉了几分:“是我散播的消息。”

“难道陆兄身负风流债,被缠得不行,才被迫‘成家生子’?”兰皎语气轻松地戏谑道。

“还不是因为……”陆离顿了顿,后话没说出来。

兰皎端起酒杯,举在鼻端嗅了嗅,烈酒的辛辣味直冲鼻腔,难闻又难受。

借酒浇愁愁更愁,要知道两人之间的症结,才能对症下药。

兰皎迂回道:“陆兄有什么心结不妨说出来,我或许能为你指点迷津。”

陆离扯过身旁的竹叶,捻在指尖搓揉。

闷酒喝了一年多,心情非但没缓解,反而越来越沉重。

那个男人狠心和他断绝来往,知他痛苦不堪,却没有只言片语的安慰。

明明同在一片蓝天下,却再未见过一面。

蚀骨的思念化作苦酒滑入愁肠,醉后依然很痛苦。

陆离松开树叶,双手抱头,闷闷道:“我和虞汐分开了,形同陌路。”

“为何?”

“右丞相想把女儿嫁给他,他没有拒绝。”

“他也成亲了?”兰皎这下真诧异了,但王府中未见女眷,虞汐不是进屋藏娇的那种人。

陆离摇头:“他没成亲,只是和那女子有过来往。我偶尔去王府小坐,屁股还未坐热,听到那女子要来的消息,他会立刻将我赶出王府。”

听这描述很渣男啊,兰皎回忆虞汐的过往,他看似风流,其实并不花心,否则不会直至今日仍是单身,而且没有痴男怨女堵门纠缠。

那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做这种最容易令人误会的事呢?

难道是朝堂风云变化,他为了小皇帝能坐稳皇位,不得不委曲求全?

“最近几年,朝堂上有什么动静吗?”兰皎问。

陆离道:“我不入朝堂,对上面风云诡谲知道的不多,但月前朝中两党倒了一党,牵连甚广,右丞相也入了大狱。”

这么说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虞汐应该是盯上了右丞相这条线,又恰逢对方也对他有意思,便顺势而为。

他不告诉陆离真相,是怕事情不成功,把陆离牵扯进来。

陆离毕竟是江湖人,在朝中没什么势力人脉,上面的人想整他轻而易举。

虞汐未雨绸缪,先将陆离排除事外,无论成功与否,都不会对陆离造成伤害。

但虞汐忽略了陆离对他逐渐加深的感情,也高估了陆离的理解能力。

在和丞相之女来往这件事上,但凡能给陆离一句解释,事情就不会发展到如今这种相互折磨的地步。

兰皎做了一番猜测后,问陆离:“师叔公和右丞相之女来往甚密,右丞相出事,师叔公是什么态度?”

“我没说他和那女子来往甚密,我说的是有过来往。”陆离更正道,“后面我调查了一下,他们私下接触不过三回,还是那女子受右丞相指使来他面前刷好感。”

“至于他的态度……他在朝中的风评一直不好,他给百官的形象是风流逍遥,翻脸比变天还快。听说右丞相的事就是他一手揭露的,丞相之女哭着求他网开一面,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绝。”说到这里,陆离深深一叹,“他的心肠堪比铁石。”

兰皎说:“铁石一旦融化,便是火热岩浆。陆兄,你们应该见面谈谈,尽释前嫌。”

陆离沉默了片刻,问:“是他托你来找我的吗?”

两个宁折不弯的人磨合时需要润滑剂,兰皎愿乘人之美:“嗯,今天是师叔公的生辰,他给你发了请柬,不知你会不会去。”

陆离撩开窗纱,看了看时辰,放在桌上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终是放下心结,笑道:“去,给兰弟面子。”

……两个都是活要面子是受罪的人。

闲王府,前来庆贺的官员,名流雅士络绎不绝。

此次宴会,格外隆重。

虞汐请官员是想借此看清哪些人能为小皇帝所用。请名流雅士纯属个人爱好。

临近开宴,出了一个小插曲。

新立战功的骁勇将军带着裸露上身,背着荆条的幼子前来请罪。

虞汐莫名其妙,问将军罪从何来?

将军自责教子无方,得罪了王爷的宾客。

虞汐心有七窍,见犯错的是孩子,再目扫了一遍宾客,目光落在小团子身上。

虞汐带着将军之子来到虞渊座前,问虞白墨:“墨儿,你认识这个小哥哥吗?”

虞白墨看了那少年一眼,将剥好的葡萄喂进虞渊嘴里,点头道:“在街上见过一次,他仗势欺人,说他爹的朝廷重臣,得罪他,我的脑袋要搬家呢。”

将军听到此话,心肝剧颤,一脚踢在熊孩子的膝弯,少年瞬间下跪。

“微臣征战在外,疏于管教犬子,望王爷恕他年少无知之罪。”

虞汐没有作答,反问小团子:“墨儿,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虞白墨歪头想了想,问那少年:“你知错吗?”

少年早没了街头霸王的气势,蔫头耷脑,嗫喏道:“知错了。”

屁股上又被他爹踢了一脚:“大点声!”

少年身躯一震,大声道:“我知错,愿受禁足面壁惩罚。”

虞白墨知他口服心不服,粲然笑道:“我叫虞白墨,家住燕云山天悬殿,欢迎你随时上门来挑战我。”

少年:“……”

燕云山不是神仙住的地方吗?我得罪了小神仙能活到成年吗?

开宴的乐声响起,兰皎和陆离终于赶到。

虞汐和陆离四目相对,没有噼里啪啦的火花,只有别后重逢的珍惜。

从兰皎的角度解读他俩的眼神。

虞汐:你舍得回来了?

陆离:我回来了,以后再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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