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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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

这样的人，仅仅是在这东市，就有不少了，而东市以外的整个璧城呢？璧城以外整个离国呢？号称第一富庶大国的离国尚且如此，那别的国家呢？虞姒实在是不能想象他们的惨状了。

穷苦百姓的苦难颠覆了虞姒以往的认知，好不容易逃出宫的喜悦被这些见闻冲散得一干二净，她心里沉重得像压了一座山，喘不过气，想哭又觉得自己的眼泪太轻浮。她甚至说不出什么“太惨了”，“好可怜”之类的话，那些根本不足以描述她的心情，此时她只觉得羞愧至极。

她在宫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还抱怨着没有自由，她从不知道，当她发愁戴哪件首饰穿哪件衣服的时候，外面还有这么多子民们正在挨饿受冻，忍受着地狱般的煎熬。

虞姒心如刀绞，鼻子酸酸的，她用力吸吸鼻子，对赵致道：“今晚谢谢你，让我看到这些。”

赵致道：“难道你出来这一阵子，就没注意到这些乞丐？”

“我只顾着看好玩儿的了。”虞姒脸一红，摇头道，又说，“我知道你的意思，和他们比起来，我的不知足真是个很大的错误。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做那个无知的公主了。”

“这不是你的错。”赵致伸出手想拍拍她的头安慰她一下，中途又收回来，他抬眼看着人潮，“天下兴亡，百姓皆苦，这些都是统治者们的责任。”

虞姒眼眶和鼻头都红了，怯怯地问：“我父王不是个好君主吗？”

“他是。”赵致回头看着她的眼睛，肯定地说，“离王仁善慷慨，已经是难得的贤君。你们离国已经很好了，至少绝大部分人能够安居乐业丰衣足食。你不知道，别的国家下层人的情况只会更糟糕，有的地方天灾人祸四起，亲子相食也不是罕事。”

“亲子……相食？”虞姒理解了一下这几个字的意思，忽然脸色发白，惊恐地捂住嘴，“人吃人？！”

“吓到你了？”赵致面露歉意，忙补充道，“那已经是很久以前了，最近都没听过这种事发生，你别怕。”

虞姒摇头，眼中忽然充满了泪水，哽咽道：“不，我不是怕，我是难过。只希望这样的事再也不要发生了，不管哪里。”

赵致本意是想让她见识一下普通人生存的艰难，没想让她这么难过，一时心里有些后悔。一个生活在水晶罩子里养尊处优的公主，几乎也接触不到这些底层人，他何必打破她对世间美好的幻想呢？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赵致指了指一座看起来金碧辉煌的高楼，里面丝竹歌声响彻云霄，看起来很热闹，他想让她再开心起来。

赵致也惊讶于自己居然会有一天对一个女孩子这么有耐心，思来想去，只能归结于，她实在是太美了。那是月光一样纯洁，太阳般耀眼，看见她的人只要不是瞎子不是傻子，就不能抵挡的美丽。

在马车上看不见她的脸，只是对着她的眼睛，已经让他忍不住心软。当他跟着那些追她的百姓找到她的时候，更是被她的真容震得如遭雷击，连心脏都好似停跳了几拍，到现在还觉得那一瞬间的感觉太不真实了。

他父王的后宫里云集了缙国绝色美女，尤其号称缙国第一美人的季氏，就是因着一张颠倒众生的美貌面孔和妖娆的身段才能迷得缙王神魂颠倒。可跟虞姒比起来，季氏唯一能胜过她的，也就只有成熟女人的妩媚风情而已。但虞姒现在还是一个白纸般的十五岁小姑娘，最可贵的自然是她的纯净，这是季氏决不能拥有的。

生得这样的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如果她的品行和季氏一样，那么说她将来会祸国殃民，他一点也不怀疑。不过仅仅因为美貌就污蔑她为祸水妖孽，他是万万不能认同他们的，燕王异想天开用七座城换一个女人，难道不是因为他自己太昏庸么？

他对虞姒颇有好感，但他既不能预知她未来的命运，也没有办法让她脱离笼中鸟的生活，眼下唯一能帮她的就是让她快乐地渡过这个节日，再平安送回去。

然而虞姒仍然摇头，语气已经有些低落：“不，不去了。我想帮帮他们。”

赵致看着她，像看一只柔弱的小动物，他低声说：“何必呢？你只有今晚，帮得了几个人，帮不了所有人，越帮只会越觉得无力。”

“帮得了几个人也有帮几个人的好处啊！”虞姒无师自通地想通了这点，眼睛又亮起来，拉着他的衣袖道，“你会帮我的吧？”

被她充满信任的眼睛凝视着，赵致哪里还说得出“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