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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作何用这般眼神看着我。”
柳长妤被盯着浑身发毛。
秦越移开了眼,又去捉她手玩,垂首时语气略有哀怨道:“我不怕被她瞧见,若被瞧见了不更好吗。”
太皇太后若是发现了,定会明晰他与柳长妤的关系,说不准还会下了懿旨,日后他往后也不必躲躲藏藏了。
“这样被发现了好?”柳长妤疑声问了他道。
秦越巴巴地点头。在他心里便想着,反正只要能叫人知晓柳长妤是他的,一切都好。
“你可不许这么想,若叫旁人发现了你我私底下有过多来往,那只会说我们不好的。”
柳长妤直哼哼,她提道:“我刚还在考虑,何时给你个名分呢。”
秦越眼睛瞬间亮了,他就盼着柳长妤这句。
然而下一秒便被柳长妤泼了一盆冷水下来,“现下铁定是无法了,究竟能否给你名分我都说不准,更别说何时了。”
“长妤,不会的。”
柳长妤目光黯淡,“秦越,今日我被安置在长秋宫,这是你知晓的。”
“嗯,我知晓。”
秦越握紧了柳长妤的手,攥得生紧。他脑中想起崇安帝寻他的那一日,说着有意封柳长妤为后,那时他有意阻拦,陛下未赐下圣旨。
可而在柳长妤受伤之后,陛下却直接安排她住进了长秋宫内。
崇安帝这番举措,意味甚大。他压根就还是中意柳长妤为后的。
皇权在上,他能与之抗衡的希望太过渺茫。
只是,他不会放弃。只要柳长妤是在意他的,秦越便不会再放开她手。
“长妤,我也会努力的。”秦越郑重地许诺。
他相信自己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柳长妤再次入宫,尤其是在知晓她受着伤,不愿在长秋宫养伤之后。
柳长妤连皇后寝宫都不愿待着,这意味她根本是不大愿意为后的。
在她意属自己,这份心意未变之前,秦越会尽全力抓住她,让她只属于自己。
“这并非是死局,秦越。”
柳长妤微微一笑,“你放心,一定会有办法的。”
她前倾身子,秦越便顺势予她相靠。柳长妤侧身一隔,窝在他的肩侧,手指握了他的手,就不大乐意再动了。
此时身在长秋宫,柳长妤心中却无一丝厌弃之情。
大抵是因为身边有他。
如果上一世,有秦越能在长秋宫伴着她,她便不会再觉着宫里寂寞孤冷了吧。
秦越身上独有的气息令她欢喜,她笑意渐而柔和,便问他道:“秦越,快到除夕了吧,你准备怎么过?”
秦越不喜武乡伯府,因此他定不会回武乡伯府过团圆节的。
这除夕团圆多好的日子,柳长妤眼眸暗淡,想想她又觉得遗憾,除夕这种日子她并不能陪他一起过。
“会回常山郡王府。”秦越平静道,似乎早已将武乡伯府众人排在外头了。
“与你外祖父一起吗?”
秦越点头,他每年皆是如此,“嗯,外祖父没有别的亲人,除夕我铁定要回常山郡王府的。”
常山老郡王将秦越看得比宝贝还宝贝,一手把六岁的秦越拉扯到,是秦越最亲的亲人。老郡王疼秦越,老人家当然是盼着孙子能与自己一起过团圆。
“秦越,你好好陪陪你外祖父,他定是想你久伴身侧的。”柳长妤想起秦越早早没了的娘,免不了又一声叹息,她的侧脸在秦越身上磨了磨,拂动的发丝引得他有些痒痒。
“我会的。”
秦越平静了片刹,面色忽而起挣扎了几分,他陷入了回忆之中,是那段不太好的过去。只听他沉声道:“长妤,我外祖父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在五岁时夭折了,那之后唯我娘一个女儿,可我娘……”
他说不下去了,他娘早早走了,常山老郡王又早年痛失爱妻,府内并无妾侍,再接二连三失了爱女,从此成了孤家寡人。
“秦越,你别难过,老郡王还有你陪着。”
柳长妤摸着他的手,“他虽然只有你一个亲人,但至少还有你。”
她有一句话没说完,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与他一起照顾老郡王。
她朝外看了一眼天,不知不觉两人已相处了许久,便劝秦越道:“已经不早了,你先早点出宫回去吧,免得真叫人发现了。”
“好。”
秦越松开了手,“那我明日再来寻你。”
柳长妤又劝道:“不必的,我到时候在福寿宫,有太皇太后在,我是不会出大事的。”
“你伤未好,我放不了心。”
“都说了这伤势不重的,是你多虑。”
秦越却握紧她手,双眼里有执意,说道:“不行,你要等着我,我自己想法子来找你。”
“喂,秦越。”
柳长妤想喊住他,然留下这句话之后,秦越便翻身跳出了窗子,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然不见了,柳长妤瞧那呼啦呼啦微动的窗户,嘴里嘟囔道:大骗子。
***
柳长妤不知道太皇太后是如何与崇安帝谈得话,只不出一会儿,向梅在殿内向走入之人拜道:“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是崇安帝亲自来了长秋宫。
在这一刻,柳长妤内心充斥着无言的惧怕。她怕在长秋宫内与魏源独处,害怕自己仍未有能力控制自己那股子自上辈子所带来的情绪。
愤怒,恨意,以及将这全部情绪所化为无的惧怕,惧怕自己未知的命运。
“起来吧,郡主可是醒了?”崇安帝的声音愈发接近,柳长妤慌乱间趴回床榻,闭眼浅眠。然向梅的声音响起,两人还并未靠近,向梅回道:“陛下,太皇太后娘娘来过之后,郡主便觉着累了,已歇息下来。”
柳长妤有嘱咐过她,无论何人前来长秋宫,都回自己累了,需得歇息。
“郡主伤势如何了?”
“吴太医来看过了,比料想的情况好多了。”柳长妤突而听向梅低喊道:“陛下,郡主怕是已睡下了,请您留步。陛下!”
崇安帝全然不顾她的阻挠,事实上向梅也无力阻挠这位年轻帝王,只得无奈地看他径直入了内殿,直奔柳长妤的床榻。
脚步声趋于靠近,柳长妤身子僵住,她内心弥漫起无言的情绪,然她死死闭着眼,装作自己已是睡下了。
向梅追来,瞥向睡着的柳长妤道:“皇上,郡主已是睡下了。”
“哦?”崇安帝双眸直盯在柳长妤身披的薄被上,又道:“那方才太皇太后请朕将郡主安置在福寿宫,既然郡主已睡下了,那何必再挪地儿?”
“这……奴婢并不知情。”向梅极力掩饰,“许是待太皇太后派了人来,奴婢便会唤醒郡主了吧。”
“祈阳这伤,朕需亲眼看看。”崇安帝二话未说,一手掀开了柳长妤背上的薄被,颈后青青紫紫的痕迹便入了他眼。
崇安帝皱了眉,他还冷面不快之时,床榻上柳长妤一双凤眸睁开,直勾勾地投来目光,她勾起冷笑道:“陛下,未得了臣女的应许,还请你莫要随心闯入内殿,尤其是臣女未得婚配,陛下这般举措,不得宜吧?”
她在指责,而崇安帝却似未听见,“祈阳,你这伤重,不应换置安息的寝宫,朕安置你在长秋宫住下,稍待再派遣几个宫女,近身伺候。”
“不必了,陛下。”柳长妤完全不去看他,直面拒绝道:“太皇太后娘娘已与臣女作了许,臣女一介郡主,不宜在长秋宫安寝,今夜臣女还是安歇在福寿宫吧。”
“适宜不适宜,朕说了算。”
“臣女不堪在皇后之寝宫安歇。”
柳长妤暗地握住拳头,目光暗沉,“且臣女不愿遭天下人议论纷纷,还望陛下成全。”
崇安帝未答应。
不过柳长妤自顾自当作他默许了,“还请陛下移步外殿,臣女需起身换衣,不便与陛下交谈。臣女会搬去福寿宫,多谢陛下大赐,这长秋宫为皇后寝宫,还是不要破了规矩的好。”
“哼。”崇安帝冷哼一道,面色发黑,他见柳长妤半点不领情,便拂袖而去。
这一晚上,柳长妤是歇在了福寿宫偏殿里的。
早上起时,向梅向萍先为柳长妤的伤口换药,太皇太后便在一旁陪着,眼里有隐隐的担忧流露。
柳长妤一侧头便瞧见了,她笑道:“您放心,吴太医看过了,说今日我便可下地了。”
“真没大事?”
太皇太后心有余悸,她可是看见了柳长妤肌肤上一大片的青紫,很是骇人与心疼。
“无事。”
柳长妤从床上坐起,唤了向梅向萍服侍她穿衣。太皇太后见她满面笑意,不似假的,心里的忧虑这才淡了些。
宫人布好了早膳后,太皇太后便拉过柳长妤一起享用。
这些年太皇太后一向用素,只今日柳长妤住下福寿宫后,殿里才头一遭摆了荤菜。
只是太皇太后是不沾筷子的,她连连命向梅为柳长妤夹菜,这让柳长妤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最后她苦着一张脸,吃得肚子都撑起来了。
汾阳王爷与薛大人听说柳长妤夜宿在了宫中,两人更是想前来探望,可毕竟是臣子,不便步入深宫。
太皇太后命一小太监去汾阳王爷传了个话,吩咐他将话带给王爷,便告于他太皇太后今日便会送郡主离宫回府了。
王府内等得心头焦虑的王妃一听这信,也不再着急了。
太皇太后可是喜欢柳长妤,直拿她看作自己孙女儿了。她本想再多留柳长妤多住几日,奈何柳长妤执意要回府,想是家里人会放心不下,太皇太后便随了她的心。
崇安帝本有心来探望,不过叫柳长妤装睡给挡了回去。柳长妤不愿见,向梅向萍多向着她,即便来人是当今陛下,俩人也帮着蒙混过去了。
太皇太后对此,并未说何责怪之言。她心里一样是偏着柳长妤的。
另一面,太后并未前来,倒是命人领着谢霏来了。
那日谢霏眼看着柳长妤受伤,后来被人抬走,心中自然是放心不下,早早入宫便恳求太后允她前来一看。
柳长妤乐意迎之,只更为惊讶的看着谢霏身后之人,她愣过之后浅笑迎他道:“谢公子。”只是因身子有伤不便福礼,便就笑笑了。
是谢霏的兄长,谢开霁。两人一同前来福寿宫了。
谢开霁心觉她伤势很重,见她有意欲福礼之势,已是出手将柳长妤微蹲的身子拉了起来。他手握在柳长妤手臂之上,竟一时觉得自己手心炙热。
热得他生怕会烫到柳长妤,便登时收了手,那面上还因惊慌失措而浮起了红。
柳长妤莫名其妙,向他看来,问道:“谢公子,你还好吧。”
“无事,谢某很好。”谢开霁面上红晕还未来得及褪下,他又禁不住大咳,这下面上潮红更甚,这下连谢霏都起心担忧了,“哥哥,你这是如何了?”
“对不住了,刚刚……不知怎地。”
谢开霁掩饰尴尬,他只有一种那凝视着他的凤眸,太过直接与明艳,令他怕被看穿的心思,无处安放。
柳长妤却笑道:“谢公子无事便好。”
她这话引得谢霏向她投来责怪的一眼,“祈阳,你还说我哥哥呢,你自己才该是无事才好呢。可你说说……”
担忧之意更甚,柳长妤摇头歉意笑笑,“我现下还不是无事了吗。”
“还说你无事,你都伤成这般了。祈阳,你可真没把我担心坏了。”谢霏握着柳长妤的手,先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可很是奇怪,怎地也瞧不出柳长妤是受过伤了的样子。
“霏霏,你瞧我面色还好,并无大碍的。”
谢霏又再度打量柳长妤的面颊,那白嫩透粉的脸蛋,仍是以往那般明艳夺目,并不似重伤在身之人。
谢霏不禁疑惑,“祈阳,你瞧起来气色还算好。”
“郡主,你背上伤势可重?”谢开霁目光闪烁,他心头一哽,有无尽的情绪想在此刻表达出来,可到最后也无力说出口,“那日是谢某未早点注意到端倪,对不住。”若是他早些发觉,柳长妤亦不会受伤了。
谢霏亦笑道:“祈阳,我哥哥从昨天到现下,就连一路上都关切着你的伤势,你可不知他有多自责,马车上他还与我说了足足三次,怪自己有错。便是因着昨日没帮上你,我替你训过他了。”
谢开霁叫谢霏将此事说与柳长妤,稍显窘迫地移开了眼,他无法避免地又脸红了。
“霏霏,你训你哥哥作何。”柳长妤并未瞧见谢开霁的尴尬,她瞥了谢霏一眼,又对谢开霁道:“谢公子,你不必自责,也不必与我道歉的。在那般突然的情势下,我相信无人能保证一定能做些事情,改变情势。”
谢开霁面摆正,他又一顿,“郡主,可你这伤……”柳长妤的伤终究是伤到了。
柳长妤摇头淡笑:“我伤其实不重,你俩都不必担心,今日太皇太后娘娘便会送我出宫回府了。”
“太好了,祈阳。”谢霏笑道,她为柳长妤感到欣喜,得知了柳长妤伤势不重,这于谢家兄妹而言,不可违不是喜讯,“我盼着你早日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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