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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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不仅机械产品的制造水平离国际先进水平很远，电子产品也同样如此。

虽说海城已经有全国知名的照相机品牌、中吴的照相机厂也正想方设法迎头赶上，但真正的摄影爱好者，还是会看着人家手里拿的进口原装相机羡慕不已。

何舒桓在吴柴厂当总工程师时,就喜欢借宣传科的相机摆弄,带着刘剑虹和何如月去公园划船啊、赏菊啊……就总爱给她们按几张，家里何如月从小到大的照片几乎都是何舒桓拍的。

但现在退休了,何舒桓也不好意思再去厂里借相机,总觉得心里是个憾事。

昨天何舒桓去丰峻家里送饭，发现这位未来女婿家里居然设了暗房,那个惊讶非同小可。

但惊讶之余,他又羡慕丰峻。年轻就是好，任什么兴趣爱好，都能大胆去折腾。

何舒桓同志正琢磨自己的退休生活该怎么增加点色彩时,小舅子居然给自己送了只进口相机……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

何舒桓同志兴奋地摆弄着相机时,刘剑虹和何如月从厨房端菜出来,刘明丽也去帮忙拿碗筷,大伙儿开开心心入席。

“剑斌你也真是,这礼太贵重了,多少钱,算我们托你买的。”刘剑虹道。

刘剑斌当即假装不开心，嚷嚷：“姐，你要是不开心我没给你带礼物,你就罚我喝酒,跟我算这么清是怎么回事？”

何如月笑道：“舅舅你这就搞错了。你送我爸相机，我爸转头还是拍我妈。我妈得意着呢，她是不好意思拿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刘剑虹深以为然：“还是我家如月了解我。我才不罚你,罚你喝酒，喝的还是我家的酒，我还损失了呢。”

“哈哈哈哈。”刘明丽大笑起来，“姑姑一定是入错了行，她应该当会计，不应该当医生！”

何舒桓万般宝贝地将相机装回盒子里，放到旁边长桌上，这才坐回饭桌前。

“你看明丽也这么说吧，以前啊，我也这么说。你姑姑去菜场买菜，算得比卖菜的还快。她心里大概有把算盘，可以自动拨的。”

刘剑虹得意：“呵，你信不信厂里珠算大赛我还赢了任会计。”

这下勾起了刘剑斌的回忆：“如月你是不知道，别看我和你小舅舅现在像个人样，小时候在家，不怕你外婆，倒就是怕你妈。我们要有什么事落在她手里，一件一件算旧账，从刚生下来时候在她身上拉泡尿，到昨天背着她偷吃了一块糖，她事无巨细，能记个十几二十年。”

何如月这样的话听多了，抿嘴微笑，只当陪长辈忆苦思甜，刘明丽却是捧场王：“啊，那我也要像姑姑一样记性好，姑姑对我的好，我要一件一件记心上，十来年都不够，要记一辈子的。”

这下把刘剑虹说得心花怒放，欢喜地给刘明丽夹了一块肉：“我啊，就喜欢明丽。家里几个小孩，就明丽也愿意当医护，跟我也亲。”

何如月拍拍明丽：“瞧见了吧。咱们这爸妈呀，都是孩子别人家的好。”

话音未落，何舒桓已经在惦记：“咦，这都五点多了，丰峻怎么还没来？”

何如月又好气又好笑，低声对明丽道：“瞧见没，我已经没地位了。我爸整天就惦记丰峻。”

刘剑斌笑道：“那当然了，女婿半个儿。我还盼着我家明丽也赶紧搞个让我惦记惦记呢。”

“哎，有啊，那个费……”刘剑虹不明所以，开开心心就要暴露机密。

立刻就被何如月掐断：“这个肺片不如肚片好吃！”何如月夹了一块肚片，放到刘剑虹碗里，“妈最擅长炒肚片，孙家弄一绝啊。”

然后拉着刘剑虹起身：“妈，咱去看看你的宝贝乌鱼汤炖得怎么样了。”

被拉到厨房的刘剑虹摸不着头脑：“你是故意打断我的吧？”

“对，往后不要提费宜年了，尤其不能跟舅舅提。就当这人没出现过。”何如月道。

刘剑虹心累：“虽然说不是爱情嘛，培养培养也不一定的，说不定感情就培养出来了。”

“不可能了。不会再培养了。这个人以后翻篇啊。”

“奇奇怪怪的。搞不懂你们年轻人……”刘剑虹嘟囔着，揭开煨罐盖子，一阵鱼汤的浓香扑鼻而来。

刘剑虹同志立即忘了那些“搞不懂的年轻人”，眉开眼笑起来：“香。真是好汤！”

再回到饭桌旁，果然被刘剑斌逮住：“刚刚话没说完啊。之前听姑姑提起，明丽在中吴有个关系很不错的小伙子啊？”

刘剑虹只是浅浅地笑着，实在摸不清刘明丽的状况，实在不敢乱说。

倒是刘明丽很镇定：“我到哪儿都会有关系很不错的小伙子，又不止一个的喽，爸爸你说的哪个啊？”

刘剑斌语塞。

这的确是宝贝女儿的风格，看来还得继续头疼啊。

刘剑斌讪讪地干笑两声：“哈哈，不能老撒网了，该锁定也要锁定，认认真真谈一个嘛。”

“知道啦，爸爸。”刘明丽笑眯眯地回答，还亲热地夹了一块鱼给刘剑斌，看不出有丝毫不悦。

何如月终于放心。

看来刘明丽还是你们的刘明丽，费宜年不过是她前进道路上一个驿站，而且是已经丢在脑后的驿站。

刘明丽同志又一次启程啦。

就在何舒桓和刘剑斌相互敬第二杯时，丰峻及时出现，何家的客厅顿时掀起一阵小高潮。乌鱼汤也终于盼来了它的“主人”。

刘剑斌是来中吴开会的，会议有好几天，来何家时已经听刘剑虹咬过耳朵，知道了何舒桓他们在h省的一番遭遇，也是啧啧称奇，如今终于看到了丰峻本人，顿时忘了人家其实还是个病人，大喊着让刘明丽拿酒杯。

被何如月一口啐了回去：“不可以，说好丰峻不喝酒的，他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呢。”

刘剑斌扬眉，指指何如月：“瞧瞧，这就护上了。如月真是比以前凶悍多了。”

丰峻淡淡地微笑着，作洗耳聆听状，却在底下悄悄捏了捏何如月的手。

何如月嘻嘻笑道：“厂里那么多人，哪个是省油的灯，小白兔都会被历练成大灰狼，大灰狼会被历练成大魔王。”

“好事。年轻人就该这么历练着，以后的世界可都是你们的。”刘剑斌道。

另一边的何舒桓早已按捺不住，起身从架子上拿了相机，向丰峻招手：“丰峻你过来，舅舅送了我一只相机，你瞧瞧，灵不灵？”

丰峻起身过去一看，当即低呼：“这是进口原装的啊！”

他的相机也是进口原装，但买得早些，何舒桓手里的是最新款，功能更加先进优越。

二人酒也不喝了，饭也不吃了，站在长桌边时不我待地开始交流探讨摄影业务。

刘剑斌犯了烟瘾，掏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就去掏火柴盒，一打开就笑了，空空如也，一根不剩。

“明丽，帮我去买盒火柴。”刘剑斌知道何舒桓不抽烟，丰峻看着也不像抽烟的样子，不指望跟他们借，还是让自家女儿去买最合适。

“好，弄口就有杂货店，我去买。”

好久没见父亲，刘明丽也要表现表现，欢欢喜喜地跑出门去。

刚出门，迎面看到卢小蝶跑过来。

刘明丽在孙家弄住了一段时间，知道卢小蝶的身世，跟她也混熟了。

“这么晚去哪儿了？”刘明丽问。

“家里手电筒没电了，我去买电池。”卢小蝶道。

“哦，我去买火柴。”刘明丽笑呵呵地。

卢小蝶却凑上来，神神秘秘地问：“明丽姐姐，我问你呢，如果有个小伙子老是在姑娘家附近转，但是又不进去，是不是喜欢人家姑娘？”

刘明丽被逗乐了：“小蝶，你刚升三年级哎，问这个问题有点早吧？”

不过随即她又推翻了自己：“啊，不过我三年级时候，就已经喜欢隔壁班的班长了，好像也不算早。”

“我才没有呢。我爱学习！我要考全班第一，让爸爸妈妈高兴！”卢小蝶赶紧声明。

但声明归声明，好奇还是好奇啊。卢小蝶又道：“我说的是如月姐姐。”

“如月？”刘明丽也好奇了，“喜欢如月的小伙子正在何家吃晚饭呢，哪里不敢进门了？”

卢小蝶却道：“我不是说丰峻叔叔……”辈份好乱，不管，“是之前来问过我话的警察叔叔，他好像一直跟如月姐姐有来往的，刚刚我去买电池，看到他一直在弄堂口转。”

费远舟？

刘明丽的心当即砰砰直跳：“他在弄堂口转？当真？”

“虽然没穿警察的衣服，但我不可能看错的，我见过他好几次。对了，上回我还看到明丽姐姐你借伞给他呢。你的伞好漂亮啊……”

小姑娘，你知道得也太多了吧。

但刘明丽已经顾不上问她怎么知道，急急地问：“警察叔叔走了没？”

“他看到我，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就往那边走了。”

卢小蝶一指，是费远舟回家的方向。

下一秒钟，刘明丽已经迈开长腿就往弄堂口跑，任由长发随风飞扬。

跑到弄堂口，刘明丽两头一看，望见费远舟的身影已经两百米开外，也亏得冬天夜色下得早，人都不愿意出门，街上行人并不多，尚能隐约望见。

刘明丽立即追上去，大喊着：“费远舟——费远舟——”

远处的费远舟听到似乎有人在喊自己，停下了脚步，转身一看，望见刘明丽不顾形象地大喊着，飞奔而来。

费远舟顿时四肢百骸皆紧张起来，不由也返身向刘明丽奔去。

这奔跑，可是人民警察的速度。转眼间，二人已汇合在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

刘明丽跑得气喘吁吁，双手撑着膝盖已说不出话来，却偏还望着费远舟笑。

“刘同志……你怎么出来了？”

“叫明丽……”刘明丽声音都跑哑了，嗔怪地盯他一眼。

“哦。”费远舟低低地应了一声，脸色又已飞红。幸好夜色已深，而路灯在他身后，稍稍掩饰了他的脸红。

但眼尖的刘明丽却望见了他手里提的袋子。

是副食品商场的纸袋子。

见刘明丽的视线落在纸袋子上，费远舟赶紧将两个袋子提起来看了一眼，然后将其中一袋递过去：“给你的。”

刘明丽接过来，就着路灯向袋子里一看，是两包苏打饼干。

海城益民四厂的。

刘明丽心中一热，抬起眼睛望向费远舟：“特意为我买的吗？”

费远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勇敢地点了点头：“上次你说，苏打饼干和杏元饼干都是益民四厂的最好吃。我今天去，看到两样都有，就都买了，苏打饼干给你，杏元饼干给夏芸……哦，夏芸就是我妹妹。”

“谢谢。”刘明丽甜甜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