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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安八年,昱京。
这一日,林逸与花落被宣璟的飞鸽传书从一座仙气飘飘的小岛上召回来,在花满楼看见宣璟神色恹恹的只管听着他与安珏和花落交谈,自己却只字未言,只有气无力的斜靠在榻上时,心里有些惊讶。
忍不住略为八卦的开口问道:“你今日怎地如此话少,精力看上去也有些不济,昨夜未曾睡好?”
宣璟抬眸凉凉的瞥了他一眼,调整了一下坐姿又斜倚回榻上,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身旁的安珏,未答。
被他一眼扫过的安珏像是有所察一般忽然端起身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神情看上去很是不自在。
林逸是什么人,虽然不曾日日都与他们在一处,但毕竟也是与其相交多年。
一看他这微妙的反应,心下一动,转瞬间就立刻明白了些什么。
目光一言难尽的扫过对面的两人,嘴角抽了抽,像是极力在克制着什么,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拿折扇挡住半边脸,凑到宣璟身旁悄声开口道:“没想到他当年看上去那般禁欲款,于房中之事却如此……嗯,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宣璟:“……”
武功高强且耳力还算不错的安珏和花落:“……”
宣璟虽然不太明白他口中禁欲款的具体意思,但其他的倒是全懂了,眉心不由自主的跳了跳,忍住了没接话。
林逸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转念间又想起了什么,唇角微勾,又凑近了些,把几年前在宣璟门口说过的话又重新拿出来说了一遍:“你临安王就算是弯了,弯成个球,也绝不可能做下位?”
宣璟:“……”
宣璟头一日傍晚刚同安珏起了点争执,两人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没过两招又被安珏丢到床上折腾了一夜,本来心里气就不顺,此时被他这么一说,当场一巴掌拍碎了一旁放着酒壶和酒杯的小几,眼风一扫,仿佛下一掌就要落在林逸身上。
“行了,”看完戏的花落一把将林逸捞到了自己身边,适时的开了口,“他本就一直介意此事,你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再说下去,怕是我这花满楼都要保不住了。”
宣璟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安珏自知自己昨夜确实做得有些过火,也装聋作瞎的转头盯着窗外没什么动静。
倒是林逸,一把拍开了花落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无所谓的道:“保不住便算了,反正我如今有的是钱,大不了再重新买一座更大更好的。”
自从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就弃官从了商,借着林府自己的威势与和宣璟这个摄政王私交甚好的方便迅速的赚了个盆满钵满,如今连国库里都没他手里的钱多。
今日宣璟和安珏便是前来找他借钱的。
不,准确的说,是要。
作为求要方,宣璟心里还是很有分寸的。
拍碎小几阻止了他继续嘲笑自己以后,也没再继续发难,只是叹了口气,道,“今年前有郴州涝灾,后又禹州大旱,两地如今已是民不聊生,流民匪寇之数一日多过一日,银钱如流水般从国库流出,却也只是杯水车薪……”
“停停停,”林逸听得头疼,不甚客气的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这种虚言我近几年听你说得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你就直说吧,此次你又想从我身上刮下几层皮去?”
宣璟微微一笑,抬手比了个数字。
林逸白了他一眼:“五百两?”
宣璟没说话,摇了摇头。
林逸转头看着他:“五千两?”
宣璟还是没说话,只又摇了摇头。
林逸把看变为了瞪,甚为心疼的从怀里摸出一叠银票拍在桌子上:“五万两,拿去!”
宣璟垂眸看了那叠银票一眼,转头给安珏使了个眼色,让他把银票收起来,但手上仍旧比这那个数字没动。
林逸瞪大了眼睛看着安珏把那五万两银票收进怀里,又重新转头瞪着宣璟,伸出折扇颤颤巍巍的拨了拨宣璟的手指,心疼自己心疼得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五十万两?”
宣璟点了点头,仍旧比着那个数字,笑得如沐春风。
只听他从善如流的补充道:“黄金。”
林逸一时只感到头晕目眩,眼冒金星,恨不得立马厥过去。
他沉默了一会儿,试图讨价还价:“能打个折吗?好歹给我留点儿老本吃饭吧,给你五成行吗?”
宣璟没反应。
“七成?”
宣璟还是没反应。
“九成?”
宣璟始终没什么反应,以行动向他昭示着自己的一言九鼎。
“……”林逸觉得自己已经离厥过去不远了。
他忽然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身前的桌子上,都顾不上被桌子反震得生疼的手了,只又拿折扇颤颤巍巍的指着宣璟,大怒:“你这是来要钱还是来要我的命的?五十万两!还黄金!你怎么不直接拿把刀杀了我呢!”
说完还特地把自己的脖子凑过去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颇有点市井间泼皮无赖的模样:“来来来你干脆今天直接把我掐死在这儿得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诚然宣璟是不可能掐死他的,但他也并不打算做出任何的让步。
“若非我在背后给你撑腰,行了无数方便,”宣璟把手从他脖子上收回来,淡淡道:“你以为你这些年如何能如此顺畅的积玉堆金?”
林逸:“……”
的确,若非仗着宣璟在背后给自己撑腰,他这生意做起来不会这么顺畅。
可他还是不甘心就这么变成他予取予求的私人金库,于是便没有接话。
宣璟叹了口气:“最后一次。”
但他的信誉度在林逸这里基本已经约等于零了。
“你上次也说最后一次的!上上次也是!”林逸一听这话,愤然道:“从亓官牧六年前开始举兵压境时你就在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如今战事已平,邛菀和祁耀都已经签订了五十年互不侵犯的和平文书,晋邯的那两个小崽子也已经践诺自降为王举国重归邛菀,天下已然是四海升平,河清海晏,你竟还要来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你还要不要脸!”
“在其位,谋其政,行其事,担其责。”宣璟面不改色的坦然道:“脸皮这种身外之物,该不要时,便也当弃则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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